第0001章 三公子歸來 王國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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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大堂姐,您老人家怎麽還有閑情侍弄這些花兒呀!快陪我去府門,傳說中的三哥回來了!府門那可熱鬧了!”花苞頭可愛女孩跑到正為花草澆水的蠍子辮女孩身旁,拉著她的袖子使勁晃起來。

    “真的嗎?複兒終究是回來了。晴兒我們去看看。”蠍子辮女孩一雙桃花目,顧盼生情。這是她平日裏的自然流露,她喜歡感受生活,感受自然,與世無爭。桃花瓣般的腮兒也總是掛著小小的笑靨。

    她們都是黑發黑眸。

    在她們經過府內東西大街的路上,正有越來越多的宇文家族旁係子弟,三三兩兩從街道兩側的外院走出來。他們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同樣向府門走去,看看這個在外漂泊二十年的庶生子的回歸。

    等趕到宇文大公府的府門前寬闊的場地時,那裏的人已是不少。因為要留足車隊停駐的空間,圍觀的族人已是摩肩接踵。

    隻是父母是嫡係的子弟們,身邊都被留有一些空地。尊卑有序,沒人敢去擠那些嫡係子弟。

    對於這種超級家族,凡是族長父親的孫輩,都是嫡係子弟。但他們再有後代,便隻是旁係了。但如果天資超絕,實力強大,是可以重新認定為嫡係子弟的。

    嫡係旁係地位有雲泥之別,這比一家的嫡出庶出的地位差別更大。

    如果家族支係龐大,這嫡出庶出的定義就有所不同。凡妻所生便為嫡出,凡妾所生便為庶出。

    人家宇文複雖然曾經是庶出子,但人家畢竟是家族族長的種,雖然是正嫡係的庶出,可要比那些嫡係旁係的身份要高貴很多。

    更何況宇文複之母七夫人已被大公轉正,那宇文複是嫡出還是庶出還說不準呢!

    所以人家現在就是有排麵!

    不一會,揚著紫晶狂獅族徽的車隊,出現在府門前的中央大道,隨後向西駛離道路,在府門前停了下來。

    宇文家族的二管家希爾裏,率先從第一輛馬車車廂裏下來,然後小跑至第二輛車廂前,扶開車簾請七夫人杜麗下車。

    顯然,第三輛馬車坐的便是傳說中,自出生之日起,就被迫送離宇文大公府的——三公子宇文複!

    一個白皙的手,扶開了車廂門簾。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那望去。

    接著,一個黑發半束,身著華麗紫色束腰華袍,身材修美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所有人的眼簾中。

    幽黑的眼眸散發出生氣,卻不失深邃,臉龐甚是清秀,宣示著男子的二十歲年華。

    相互議論的眾人不自覺地安靜下來,他們忽然有種血統上的無力感。

    宇文家族自稱夜星戰聖的後代,其真假不論,宇文家族族人確實有來自優良血脈的加持,智慧和天賦都優於常人。所以宇文家族非常看重血脈特征,那就是——黑發黑眸。

    此刻,圍觀的族內子弟要麽黑發,要麽黑眸,當然也不乏黑發黑眸。

    但沒有一個人的黑發比眼前這個妾生子更黑,更沒有一個人的眸子比眼前這個妾生子更黑。

    三公子宇文複在此刻,不是最強大的人,卻是全場主角。

    花苞頭小姑娘已經兩眼放光了,蠍子辮女孩也微微動容。其實眼前的三公子算不上俊美,隻是清秀。可是他的氣質簡直……難道氣質也能源於血統嗎?

    這種魅力,比單純的帥到掉渣更有深度,起碼這種深度可以把女孩子摔壞身子了。

    宇文複臉上蕩漾著微笑,微微加快步伐,跟到七夫人的身旁,挽起母親的胳膊,緩緩向府內走去。

    進入府門後,便是府內東西走向的府街,早已有府內馬車等候,宇文複跟著杜麗夫人與二管家希爾裏登上馬車後,希爾裏又招呼他的護衛隊長崔斯巴克也上車。

    宇文複笑著對希爾裏說:“叔叔的香囊,聞起來香而不膩,不知裏麵放了什麽藥材?”

    希爾裏麵無表情地答道:“風幹碾碎的月玫花,很常見的香料罷了!”

    ……

    對於家族迎接三公子的規格,二公子宇文南執意要把地點選在夜星殿,那是座宮殿規格的客堂。從府門沿著府街一直走,走到府院內庭。夜星殿就坐落在內庭的最西邊,是府內接待坐上貴賓之所。也是整個偌大宇文府的中心。

    一座超過百米高的瞭望塔,與一座百米魔法塔,就拱衛在夜星殿的南北兩側不遠。

    此時族內高層,除了族長宇文遜大公,全部聚集在此。

    在這裏的每個人,無論站著還是坐著,都自然地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儀。他們每個人在王國最大的家族中身居高位,在族外更都是一個個隻手遮天的人物。他們之中除了幾位姿色猶存的美婦人,大都是黑發黑眸。

    殿中眾人,很明顯地在站位上大致分成兩派。兩波人各自的中央位置,各坐著位三十上下的男人,這兩個男人倒有三分相像,但彼此冷眼相對。

    一幅再標準不過的風俗畫——兄弟鬩於牆。

    宇文複四人走進夜星殿。

    “見過大夫人!見過大哥二哥!見過各位族叔!”歸來的三公子宇文複逐一鞠躬行禮。

    宇文大公的大夫人瑪格麗娜突然大哭起來,她邊擦眼淚邊挪步到宇文複麵前,張開胳膊將他抱住,哭道:“快讓大娘看看,這麽多年了,孩子你在外麵受苦了!還好,老天有眼!複兒你又回到了家族,你就跟著你大哥,一定要讓你大哥,替家族好好地補償你這二十年在外受的苦!”說完又開始擦拭眼淚。

    當真是催人淚下!

    所以杜麗夫人也流下眼淚:“姐姐啊!我的複兒如今已經長大chéng rén,他可以照顧自己了,多謝姐姐的好意了!”

    此時二管家希爾裏已經走到大管家布萊恩身邊,在一絲不苟地向他低聲匯報交差,端的是本分守己的家奴模樣。藍發黑眸的布萊恩偶爾詢問兩句什麽,不時點點頭。

    宇文複一直在觀察著,這勢力分布,與他之前研究的材料上所記錄的,相差無幾。

    二哥宇文南的生母一直重病臥床,從家族勢力的角度看,這二夫人的位置形同虛設。為宇文南撐腰的是二族叔宇文忠,也就是宇文遜大公的親二弟。

    材料中還說明了表麵上還未站隊的人——大管家布萊恩和大公的親三弟宇文誠。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宇文複心中特別留意此二人,以後當謹慎接觸,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複,因為表麵沒站隊不代表私下未結盟。

    宇文南打斷了兩位夫人的交鋒回合,說:“三弟剛回府內,想必各處都不甚熟悉。要是有個府內職務在身,忙碌起來,便會很快熟悉家族的各項事宜。不如三弟你來我的瞭望塔,破例任個塔衛長吧!家族的修煉功法都在藏經閣,那裏你可以隨便進入,隻要不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就行!”

    二公子開始了他的拉攏,並且籌碼不輕。

    瞭望塔與魔法塔對於宇文家族,甚至對於王城,都有舉足輕重的戰略地位,塔衛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宇文南心中盤算:“讓三弟擔任擁有實權的塔衛長,可以幫三弟解決他剛到家族無實權的尷尬處境。既可以起拉攏之效,又能將之置於身為塔主的我的直接控製之中。而在這方麵,大哥的魔法塔塔衛長,是身為五階高級魔法師的嫡係子弟,宇文克是不可能會為拉攏三弟而剝奪他的職位的,可其他的位置又無法與我相比!這一步穩了。”

    果然大公子宇文克一時語噎,顯然被二弟點了七寸,有些惱羞成怒。

    宇文複的眼神偷偷與希爾裏接觸,見希爾裏微微點頭,宇文複便應到:“多謝二哥!”

    宇文克麵色一沉,自知輸此一棋,又有陳年舊賬難翻在先,起身就走。從頭到尾,他始終沒和宇文複說過一句話。

    “不給麵啊這宇文克,小心到時候,本太子可不給命哦!”宇文複心中陰惻惻地想。

    但宇文複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恭敬,沒有不滿。兩位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燈,他也不想讓眾人知道,自己也是個油老虎。

    宇文南嘴角微微上翹,心想:“誰讓你娘倆早年做惡,現在便是報應之日!”

    迎接禮儀皆畢,眾人也已打過照麵,後又無營養的寒暄一二。宇文複便起身告退:“大娘,母親,我去看望父親了。”

    轉身離去時也向二哥宇文南點了點頭。

    二管家希爾裏見狀,趕忙說:“三公子,我為您領路。”

    ……

    王國大公宇文遜的病榻,在正院裏的君威堂。繞過夜星殿再向西,就到了正院。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正院敞開的院門,宇文複扭頭小聲地問希爾裏:“希爾裏叔叔,我身上可有胎記?”

    “不要多慮。見過宇文複的人都死了,見過宇文複骨灰的人也都死了!你就是宇文複!”希爾裏悄悄作答,而後轉身離去。

    步入正院,經過天井,踏進君威堂。

    這一係列的地點轉換,給宇文複稍許的心理負擔,他索性不再思索更多,自己就是宇文複。

    君威堂中的臥室很大,許多醫官、侍女來回穿梭,還有一位光明牧師嘴裏在念念有詞。

    眾人見三公子來了,便紛紛行禮,然後退出屋外。

    屏風之中,掩映著一張床的影子,床上隱隱約約躺著一個人。宇文複繞過屏風,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親——宇文遜大公。

    這位雙手攬著整個國家的王國大公,如今麵色蒼白,形容枯槁,基本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眉目。仍舊寬大的身體骨架,反而成為壓著他的負擔。

    不曾徹底痊愈的舊傷,讓年僅六十的宇文遜垂垂老矣。戰職者的身體筋肉強於常人,又被元素蘊養,可以擁有比正常人更長的生命周期。宇文遜大公乃六階大戰士,戰士鬥氣其實是身體之內勁驅動元素,運轉到一定速度後形成,從根本角度看與魔法殊途同源。

    老人眼皮半閉,眼中無神卻有心地打量著周圍,很明顯他在這充滿腐朽和死亡氣息的病房內,嗅到了一股旺盛生命的濃烈氣味。

    模糊的視野中,一個身材修美的年輕男子出現在眼簾,並隨著他的靠近,而慢慢變得清晰,直到老人可以看到此人的黑發黑眸。

    “你……來了?”宇文遜大公發出了顫顫巍巍的嗓音,無力卻有穿透力。

    年輕男子點頭卻無言,隻是緩緩半跪在床邊,頭深深地低著,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出了第一句話:“二十年了,為何不去找孩兒?”

    宇文遜大公稍顯急促地呼吸幾下,胸口起伏,艱難地開口說:“複兒,我能感受到,你身體裏,流淌著宇文家族最為純正的血脈。你能回來就好,就好。為父千錯萬錯,希望都能,隨著死亡,隨我而去……你…你不要仇視家族。”

    宇文複的淚水奪眶而出,聲音也帶著顫抖:“父親,我雖然責備甚至怨恨過你,但第一次見到名震四方的父親,竟病臥在床虛弱如此……孩兒一點也恨不起來您!如今孩兒隻想知道,為何二十年了,您知道有我這麽一個兒子活在這世上,為何不來接我回家團聚?”

    宇文遜大公反問道:“複兒,你如何評價你的大哥二哥?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大哥氣勢威武,敢為人先,但勇猛有餘,稍欠城府,是為開疆猛將;二哥足智多謀,才智過人,待人接物無可挑剔……”停頓了一下,宇文複還是決定說出來,“精於計算,善於鑽營,是為亂勢謀臣。”

    “嗯……眼光還可以。可是克兒沒你所說的那麽愚笨。至於南兒的計謀,有一半是出自我那詭計多端的二弟。這兩個老二,真是物以類聚,嗬嗬……”病危的宇文遜大公難得調侃一句,“老大老二,皆可為一族之長。但不是現在!我們家族如今要做什麽?是攻占下卡魯!家族便可徹底壟斷通向無盡之森的道路,且西擁海路,如此可得更多財富,繼而富國強民,擴充軍備。格林卡魯,相互照應,背靠深林,西臨龍吟海,東為礦山,此可割據一方。不出幾年,便可南北呼應,取代王室。調養數年,繼而揮師北上,征服帝國!”

    宇文複聽後六神俱驚,好一個王國大公宇文遜,心中竟有宏圖如此,不禁發自內心地佩服。

    宇文遜大公深深地呼吸幾口,繼續說:“這不僅是我的夙願,也是宇文家族祖祖輩輩的宿命。這個秘密隻有家族中最核心的成員才知道,五百年前,宇文家族第一代族長的父親——夜星戰聖,在重傷爆發的臨終前,嘴中不停地重複:一統帝國,否則滅亡,一統帝國,否則滅亡……”

    宇文大公看向宇文複:“和如今我的情形一模一樣不是嗎?可惜我二十年前出師不利,兵敗卡魯,留下不愈舊傷。班師回族後,又培植諸多力量,可謂窮兵黷武。王國境內,強盜四起,便是證明,再這樣下去,遲早要爆發反抗。宇文家族的時間不多了,更何況大敵將至!所以需要比我更強的族長繼承大任,可惜夜星戰聖的血脈逐漸稀薄……老大老二,自小生於府內,長於府內,百物皆備,萬事難擾,守業興許可成,但難堪創業重任。意識到此點,兵敗回族後,我知曉關於你的事,便放任不管,讓你脫離家族在外成長曆練,磨練心性。興許這能帶給家族的未來,一個機會……”

    “那如今複兒可讓父親失望?”

    “我雖臥病在此,但那屏風還遮蔽不住我的眼。自下車,複兒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都知道。起初我是驚喜的,因為鳥兒們在歌唱你的頭發和眸子,是如何的漆黑如夜,證明了你不僅流淌著夜星戰聖血脈,而且有返祖跡象。行為大方,舉止有度,關鍵的是寵辱不驚,表現上佳!雖然你年至二十,一步一行之中隻表現出二階實力,但相信經過家族悉心培養,憑夜星戰聖的血脈,你會進步神速!”

    “父親的意思……是讓我接任族長位置?”

    “我對你的了解隻從進府開始,你身邊還有個深藏不漏的希爾裏,你若歸來之時已將他降服,那族長之位我便可宣布是你的。我將不立繼承人,由你們三人去爭罷。勝者為王,敗者為臣……但複兒你還沒有真正屬於你自己的力量,這對你不甚公平。夜鶯就交給你了,善加利用,當有奇效……”

    枯槁的手伸出被子,遞出一塊奇巧的銀白色令牌。

    簡單幾筆紋路,將一隻夜鶯躍然牌上。

    宇文複強壓住自己內心激動,說:“明白了父親!但孩兒仍有兩事不明。”

    “說。”

    “大敵是誰?”

    “自落日山脈東北而來。”

    “割據西南一隅,何以一統四大帝國?”

    “天龍帝國玉璽,在家族手中。持璽出兵,吾為正統!”

    “複兒剛出森林,一切都還懵懂,多謝父親指點。父親之遺願,複兒會幫您實現!您被傷勢折磨多年,您的靈魂是時候放鬆放鬆,交給孩兒控製了……”宇文複口中開始念出奇異拗口的音調,甚至比魔法咒語更加的晦澀玄奧。

    “你……你不是複兒!你到底是誰?”

    ……

    “我是誰?哈哈哈哈!你問我是誰,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