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願同塵與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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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深百尺,不知春秋。

    上回做這個夢是什麽時候來的?哦對了在北境那片雪地裏。

    我好像殺了人吧?大概。

    白木慢慢向黑潭下沉去,黑沉的水裹挾著他的身體。

    我還要沉多久……上回是怎麽回來的?……想不起來了……

    白木繼續下沉,神識開始變得模糊,**寸寸崩解。

    好累……我為什麽會累,……不知道……

    如果能輕鬆一下該多好,放鬆肩膀,駝著背,閉上眼睛,堵住耳朵完完全全的放鬆下來該多好。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我就會徹底的垮掉吧,像腐朽枯木一樣卡巴一下變得粉碎。

    可是真的好累……休息一下吧……

    “大白!大白!”

    “大白醒醒,大白陪我玩。”

    是誰?

    一道光劃破了黑暗無底的深潭,裹挾著白木的水四散逃離。白木向上浮去。

    “大白,大白陪我玩,陪我玩。大白醒醒陪我玩。”小白坐在白木肚子上一邊捏著白木的臉一邊喊到。

    “別鬧……好困。”

    “你都睡了兩天了。多怪你不乖,自己出去玩也不告訴小白,害得我和暮秋姐姐打了一架。”小白看白木贏了笑嘻嘻的說道。

    “……和我有什麽關係。”白木有氣無力。

    “不管,不管都怪你。”小白捏著白木的臉頰耍賴道。

    “你先下來,好重。讓我喘口氣。”

    “哦。”

    白木起身把小白從身上扯下來放到一邊。“有吃的嗎?”白木問。

    “有桃子,吃不。”

    “不了,我有不是猴子。”

    白木呆呆的看著前方,看著屋子裏的油燈,座椅,門窗,床邊抱著他的胳膊睜著雙大眼睛看著他的小夥娘,總覺得有些不現實。

    我應該是個郎中,沒有什麽親近的人,住在泉城最偏的老街,花著老頭給他留下的金子。沒事買藥給禿頭六那些下三濫的朋友們一些金瘡藥。

    可現在都變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忘記了。泉城和那短短的前半生已經變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他現在在神仙住的地方。他在馬上就會開始學習怎麽變成神仙,揮手喚風雲,意隨天地變。

    那個說書的老頭說啥來的?

    心順天地寬……

    “願同塵與灰。”

    “大白你說什麽。什麽叫願同塵與灰”小白搖著白木的胳膊。

    “啊沒什麽。”

    “快告訴我。”小白馬上就要把白木的胳膊卸下來了。

    “我願與你同生共死哪怕化作飛灰塵埃。”抽回胳膊白木解釋道。

    “放心,大白去哪小白就去哪。”

    “我有不是說你……算了,好好你去哪我去哪,願同塵與灰。”白木歎了口氣,揉了揉她的小腦瓜。

    “嗯,願同塵與灰。”小白抱著白木的胳膊笑嘻嘻的看著他。

    觀冥峰,無涯殿。

    “今天師兄怎麽不在那高塔靜室裏喝茶,跑了這無涯殿來了。”周石門執黑子,斬在了白棋大龍的龍首。

    “我好歹也是堂堂掌教。這無涯殿我怎麽來不得。”老者執白棋,一子點在黑旗邊路要害,圍魏救趙。

    “你我不在昆季師弟可是舒服的緊,鍾山上上下下大事小事盡握手中。師兄這一出關昆季師弟可是不舒服咯。”周石門不聞不問繼續執黑子絞殺大龍。

    “我可沒不舒服,二師兄。”一道如驚雷一般的聲音在周石門身後想起。

    一個黑臉大漢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臉絡腮胡子把嘴巴堵得嚴嚴實實,大鼻子大眼睛就像一個石匠哐哐哐在一塊頑石上三兩錘子敲出來的一樣。看著這張臉你可以說他像殺豬的,像戰場上shā rén如麻的軍爺,像落草為寇的山大王,但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這個人是個來去如風,白衣如雪的仙家道人。雖然現在昆季穿著一身道服,頭發用簪子束了起來。你這樣就是怎麽看怎麽是個剛血洗了哪個可憐道觀的土匪,別跟我瞪眼睛越瞪越像。這是周石門當年第一次看見昆季穿道服的時候說的話。

    “昆季啊,別往心裏去,他的嘴就這樣。”白棋落子,然而無法挽回頹勢,大龍將死。

    “二師兄的嘴一直這樣,我往心裏去我早就氣死,掌門師兄。”昆季瞪了周石門後腦勺一眼。

    “我輸了。”周石門看了一眼棋盤,把棋子丟在棋盤上。“大龍活了,我邊路淪陷,這棋不用下了。”

    “周師兄我聽說你收了個徒弟,你不在你那石門下訓徒,跑著來說什麽風涼話。”昆季說道。

    “這教徒弟得將就因材施教,不準備準備怎麽行。”

    “哦,怎麽個準備法。”昆季繼續問道。

    “算了一卦。”

    “嗯哼?”

    “我這徒弟從小就用一份暮家的殘方鍛體凝神。暮秋那孩子以為我徒弟也是暮家的人,雖然我推算半日斷定不是。可我還是不放心,所以我去天機樞找師兄的老相好算了一卦。”

    “周石門啊。你呀,哎。”一直都笑mī mī的掌門聽了這話臉立馬就耷拉了下來。

    “通過大嫂的卦象看來確實不是,而且還算出點別的來。”周石門喝了口茶。“獨行人世間,願同塵與灰。我是不懂什麽意思。”

    “哎,你呀。幾百年了還是這樣。”掌門還在唉聲歎氣。

    “對了有讓東西得給師兄,差點忘了。”

    說著周石門從錦囊中拿出一麵鏡子遞到掌門手中。

    鏡子玄銅打造,背麵刻著一隻紙鳶。

    掌門一看到這個紙鳶就麵色一變,抬手就要把這鏡子丟出去。

    “王淮安!你敢丟一個試試。”一道女生從鏡子裏傳出。

    “我哪敢啊。”掌門眉頭皺的更身了。

    “閉關必完了是吧。我還以為你要在那個破塔裏待到死呢。我就這麽嚇人嗎。”

    “哪能啊。您貌美如花,沉魚落雁。你看我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高攀得上你這樣美麗的女子。而且我還身為掌門,這鍾山大事小事都得我親自過問。我時間不多,我就先走了。”

    “放那,你敢走試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掌門除了喝茶下棋其他屁事不管,你這鍾山上上下下全是昆季打理的。我今天明確敢說你,馬上就要到玄天會了,這次玄天會在天機城舉行,你要是敢不來,信不信我去鍾山把你那翻個底朝天。”

    “是是是,一定去,一定去。”

    “這個鏡子帶在身上不許丟。”

    “是是是。”

    鏡子暗淡下來,變成了尋常的鏡子。掌門看著鏡子背麵的紙鳶越看心越苦。

    “周石門…”

    “師兄,他早跑了。”昆季在一旁倒了一杯茶。

    “你怎麽不攔著他。”

    “忘了。”

    “哎……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