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一般人去算卦，都會問前程、愛情、金錢、人際關係這四類。每個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惑或挫折。你先在這四個方麵開個頭，然後順著他的話說就行了。”李木蘭說：“可是，有很多算卦的算的都很靈的。”我說：“那你說說，都有什麽事。”李木蘭說：“我說個真事，就是李立哥哥身上發生的事，不信你可以去問他。有次他跟我爹他們去街上喝酒，路上碰上一個算卦的。算卦的說他近日內有血光之災，不可不防。當時，我爹他們幾個人就要打他，他說，為什麽要打他。我爹說，別人有沒有血光之災我不知道，今天你有血光之災了。算卦的說，這樣吧，十日為限，如果十天之內，李立哥哥沒有血光之災，再來找他算賬。你猜怎麽著，才過三天就被鐵頭陀找shàng mén來，打得吐血。”我說：“這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碰巧了。”李木蘭說：“哪兒有那麽巧的事？李立哥哥從來沒有被打過，怎麽這個算卦的說他有血光之災，就被打了？”我說：“這個世界上有的時候就是這麽湊巧。”李木蘭說：“哼，自己不會算卦，就說別人也不會。”

    我說：“還有一種情況，算卦的和鐵頭陀是一夥的。”李木蘭說：“不可能。那算卦的在我們鎮住了兩三年了，算卦一直都很靈的。那鐵頭陀是前倆月帶著十幾個人到我們鎮搶地盤的。李立哥哥被打了，我爹他們就把鐵頭陀趕出了我們鎮。那個算卦的到我們上梁山的時候，還在我們鎮算卦。他們怎麽會是一夥的？”我說：“你們確實看清楚了，是鐵頭陀打的李立嗎？”李木蘭說：“沒有。李立哥哥晚上回家走到家門口，被一群蒙麵人打的。”我說：“那是鐵頭陀承認，是他打的李立？”李木蘭說：“這種事他怎麽會承認？”我說：“那你們為什麽認定是鐵頭陀？”李木蘭說：“我們在鎮上沒人敢欺負，就和他一個人有仇，不是他是誰？”

    我哈哈大笑著說：“果然不出我所料。”李木蘭說：“你笑什麽？”我說：“這夥蒙麵人其實是和算卦的是一夥的，和鐵頭陀沒有一點關係。”李木蘭說：“這算卦的，和我們都認識，他打李立哥哥幹什麽？”我說：“不為什麽。就為了證明他算的卦是正確的。”李立說：“就為了騙那幾個錢，就把李立哥哥打一頓？”我說：“可不是為了李立那幾個錢，那錢太少了。算卦的說李立有血光之災，李立真的有血光之災，就說明這個算卦的是神算，你們就是最好的招牌。他以後再說別人有血光之災，別人也就都信了。”李木蘭說：“原來是他打了李立哥哥，我去告訴我爹，讓我爹打他一頓。”我說：“你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爹，因為現在這些也隻是我的一麵之詞。你去找他算賬，他根本不承認，反而說我誣賴他。不如有空我跟你去你們鎮，見了他先戲耍他一番，再打他。”

    李木蘭說：“我們鎮一個土財主，他爹死的時候，這先生就說，埋在哪哪哪是風水寶地，肯定能旺子旺孫。結果第二年，這個土財主的兒子就考中了舉人。你又怎麽解釋啊？”我說：“這個就更好解釋了。他給多少人看過風水？隻給那土財主一個人看過風水嗎？那考中舉人的有多少？是不是就土財主的兒子一個人？給那麽多人看過風水，能有一個人的兒子考中舉人也就不奇怪了。”李木蘭說：“那風水寶地能旺子旺孫，也許他孫子能考中舉人呢？”我說：“這就更是胡說八道了。先說旺子，總不能第二年考不中就說人家說的不準吧？這個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也許是二十年後能發一筆財。那旺孫呢？你就要等四十年了。四十年後你在哪兒？那個算卦的又在哪兒？你還去找他的算賬嗎？”

    李木蘭說：“有一次童二哥哥就中了邪，請了好幾個醫生看了，都治不了。請那算卦的過來看了看，說是中了邪，有狐仙作怪。他特意到泰山請了一個老道連夜趕來，那老道來了之後做法驅邪，燒了道符給童二哥哥喝了，童二哥哥立刻就好了。”我說：“這個很可能童猛中了毒，而那解毒的藥實際就藏在水裏。也就是說，隻要喝了那碗水就會好，那個符隻是個幌子。”李木蘭說：“那他是怎麽下的毒？”我說：“不一定是他下毒，是童猛吃了毒蘑菇，或者被毒蛇咬了，或者中了其他毒。算卦的那夥人裏麵有個醫生，知道用什麽藥解毒。但他故弄玄虛，說是中了邪，要作法驅邪。”

    李木蘭說：“他給別人算卦，都能把對方家的事說出來，根本不可能都是蒙的。”我說：“確實都是蒙的。比如，子女給父母算卦，那就是他父母得了重病；父母給子女算卦，一般都是問前程；丈夫給妻子算卦，要麽是懷疑妻子紅杏出牆，要麽就是自己想換個妻子；妻子給丈夫算卦，要麽是問丈夫的前程，要麽是丈夫不另有新歡。不管是給誰算卦，一方麵要捧他，一方麵要嚇唬他。說他命好，但是會有小人糾纏之類。一般都信。最後，高價賣給他個護身符，可以保平安。再說句信則靈，不信則不靈就行了。”

    李木蘭說：“那算卦的，能把你家以前是幹什麽的，家裏有幾口人，什麽都能算出來。”我說：“你們是一個鎮的，他就是知道你家以前是幹什麽的，也並不奇怪。如果你是大戶人家，也許在給你算卦一年之前他就把你家的事都打聽清楚了。”李木蘭說：“笑話，他一年之前就知道我要去算卦嗎？”我說：“他是把每個大戶人家的事都打聽清楚了，你家隻是其中一個，肯定有大戶人家找他算卦的。”李木蘭說：“有些普通老百姓的家裏的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說：“很多時候都是你自己說漏了嘴，卻以為是人家算出來的。這樣吧，以後你再見了算卦的，你都用是或不是來回答他，然後問他：然後呢。哪個算卦的都說不出來。或者，你故意說錯了，或說反了，你就會發現，他會順著你說反的方向說。比如說，你說你後媽打你，你鄰居欺負你，你哥哥姐姐欺負你，你丈夫或妻子和你吵架，婆媳不和，這些社會上經常發生的但不是你身上發生的，先讓他說完，你會發現他一直順著你的話說，你最後再反駁他。”

    李木蘭說：“所有的算卦的都是這樣的嗎？”我說：“我問你個問題：你相信命中注定嗎？”李木蘭說：“我相信。”我說：“比如說，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丈夫。”李木蘭說：“臭美吧你。”我說：“比如說，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丈夫，但是你父母一直反對。我們去算卦，他會賣給我們一個符保平安。這種事常有吧？我想問：如果我們是命中注定的，那麽，我們不去算卦，我們沒有這個符，我們也會在一起的呀，因為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啊。如果我們不是命中注定的，那給我們這個符，我們還是會分開的。我說的有道理嗎？”

    李木蘭說：“他說，他給我們作法，折損了他十年陽壽。”我說：“請問：他正常情況下陽壽是幾年？我怎麽知道是不是折損了他十年陽壽？還有，給我們作法，這是逆天行事，他這麽厲害，他能讓玉皇大帝和閻王爺聽他的？還有，他能不能作法讓自己增加十年陽壽？”

    李木蘭說：“那就是沒有鬼神了？”我說：“也許有鬼神，但這個神不是如來佛祖，也不是玉皇大帝。他不是我們所認知的神。我問你，我信佛，我死了就歸如來佛祖管；我信玉皇大帝，我死了就歸閻王爺管。我信喇嘛教、回教，我死了又歸別人管了。我就納悶：現在我信佛，本來歸如來佛祖管。但後來我信玉皇大帝，那我就歸閻王爺管了。我不信如來佛祖，如來佛祖就不管我了嗎？我要是什麽也不信，是不是就不歸任何人管？”

    李木蘭說：“不跟你說了，我說不過你。”我說：“別的不行，就這強詞奪理的話，我是一套一套的，還真沒幾個人能說的過我。”李木蘭說：“我早就知道了，你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說完，轉身就走。

    我急忙上前拉住李木蘭的手說：“我嘴裏隻有一句實話，我這輩子隻喜歡你一個人是真的。”李木蘭用力擰我的胳膊說：“不許碰我，聽見沒有。”我急忙鬆手說：“聽見了，聽見了，不碰了。不碰你了，你怎麽還掐我？”李木蘭說：“隻許我掐你，不許你碰我，聽見沒有？”我說：“你太不講理了。誰娶你真是倒八輩子黴了。”李木蘭說：“怎麽了？後悔了？”我說：“是，我後悔了。我後悔以前沒好好鍛煉身體，打不過你不說，跑還跑不過你。”李木蘭說：“我打你，不許還手，不許跑，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