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虛妄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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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按照之前的方法,在混小子的眉心,也寫了個“阿”字。

    但動作之前,混小子很嫌棄我給女人寫過字的手指,愣是要我用甘露水清洗過了才能寫。

    其實,我也很嫌棄,沾了那麽多汙穢之氣,難免會留有禍端。他就是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

    但言語上,我沒讚同他的想法,還順道損了他幾句,鄙夷他事多、潔癖、不爺們兒。

    沒辦法,我就是對他,友好不起來。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一開始,我就極其不願的與之為伍,奈何迫於現狀,又不得不與之為伍。但慢慢相處下來,我卻發現,他隱藏在背後的很多閃光點。

    對這個人,我確實很矛盾。

    都說90後,大多腦殘,無法無天,什麽都敢做。現代人浮躁,生的孩子,也懂事的晚。這很正常。

    但我不得不承認,這混小子,確實比一般孩子成熟很多。

    雖然,他嘴巴臭了點,人欠揍了些,看起來像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小子。但今晚的經曆,卻是讓我對他一次又次的改了觀。

    尤其剛才,看他幫女人翻身的動作,就知道,他是個細心的人,在家應該是個孝順的孩子吧?

    但他的外在氣質,和內心涵養,確實大相徑庭了些,不知道這是叛逆期熊孩子的正常表現,還是一種人格分裂?

    我有位研習心理學的師兄,叫舍安,如果我能活著出去,再見他時一定要問問——這混小子的情況有得治嗎?

    我從小在廟裏長大,喜歡研究古文曆史,算是泡在經文古書裏,熏陶出來的,又總看到些生死事,所以心智比同齡人成熟許多。

    叛逆期的事,我確實不大理解,在我看來,不過是熊孩子矯情的瞎胡鬧。像混小子這樣的情況,八成跟家庭影響有關吧?

    “這個地方不能再呆了。”混小子說。

    他坐了起來,呼吸不似剛才那麽粗重。

    女人也微睜了眼,胳膊往地上撐了撐。我跟混小子見狀,忙扶著她坐了起來,讓她倚著我倆綁在一起的手臂,靠在中間。

    “阿姨,您怎麽樣?”我問。

    女人虛弱的張了張嘴,卻終是沒說什麽,隻無力的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問——

    她是誰?來這裏做什麽?怎麽進來的?這裏之前發生了什麽?她又見過什麽

    但我什麽也沒問,鑒於她此時的身體狀況,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

    混小子同樣也沒問,我想,他應該和我是一樣的想法。今晚短暫的相處,我們已有了默契。

    他四處看了看,然後對我說:

    “丫頭,我們賭一把吧。從那個地方過去”他指向那個透出微光的地方,也是女人剛才出現的地方。

    “你之前說的辦法,就是這個?”我問。

    “之前,我是想,與其困在這,不如找出路。雖然,這裏漆黑一片,辨不清方向,但我們可以朝一個地方,一直走下去如果,我們真的是被置於了另一個空間,那這個空間應該會有邊界吧,也就是這個空間與我們外在世界的連接處。”

    連接處嗎?如果,有連接處,那我施食的地方,會不會就是一個連接處?我一直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麽進來的。

    那麽,即使我們找到了“連接處”,我們也未必會認得啊,又要怎麽出去?難道,同我來時一樣,走著走著就進來了,我們也會,走著走著就出去了?

    “白天的時候,我走出不去,或許是被自己的感官迷惑了。平時,眼睛會幫我們辨別方向,但在迷障中,或許也同樣會使我們受到迷惑。”

    他說的也沒錯——

    色、聲、香、味、觸、法,皆是眼、耳、鼻、舌、身、意所感受的外境。

    佛說,因緣生滅。六根六塵,都做不得真,哪一個不是虛妄的假象?

    這是甚深的禪理,也是修行的訣竅。十來年中,我都在修證的路上,而混小子卻無意中窺得了一隅。

    “你既然想到了,那怎麽還是沒出去?”

    “我在跟你說下午經曆的時候,才想到的。”他有點委屈的回了句,又接著說:“你給我含那個清涼水之後”

    “那是甘露水。”我忍不住糾正道。

    “嗯,甘露水反正就是,這個米圈兒剛弄好的時候,我腦子非常清醒,心也靜了,仔細一想,黑暗中,也有黑暗中的好處,什麽都看不見,就不會被迷惑了。”

    “你那時就想要走出去了?”

    “那時沒有。那時我以為,你能在這個圈裏,搞個大動作,把這個空間給炸了誰知道,你是個半瓶醋,光知道瞎分析,不想對策。”說著他瞥了我一眼,冷“切”了一聲,又道:“還打算在這裏坐著等死吧?也真是夠二的!”

    “”

    你、你好吧,你說的對,不跟你計較!

    “你在那瞎分析的時候,我腦子又開始發沉,就知道不能再呆了,這裏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安全。我怕打擊你,又怕打草驚蛇,就沒跟你說。讓你教我幾招防身的,你還那麽小氣!”他又白了我一眼。

    不是我小氣,涉及到密法的,是要有清淨傳承的啊

    “不過,跟你綁在一塊兒的時候,我一握你的手,一個電擊,又清醒了不少。而且,還有了意外的收獲,嘿嘿”他衝我揚了揚眉,一臉得意,“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這次我都記得了”

    “什麽聲音?”我問。

    “就是下午我在山上時,給我下達指令的聲音其實,就是兩句詩。”

    “詩?”

    “嗯——

    天涯望斷東歸去,

    荒草墳塚是故鄉。”

    “”

    還挺有詩意會作詩的“眾生”?可真不一般。

    “我覺得這兩句詩,一定跟這裏有關。而且,它給了我們一個方向。”混小子很篤定。

    “那又怎麽樣?我們在這裏,根本沒法辨別方向!”

    “我們本就不需要辨明方向,既然,這裏有東,就有西南北,也就是說,這並不是混沌不清的空間。”

    呃這是什麽道理?我這腦子,真是跟不上他的思路

    他看了我一眼,說:“哎呀,我也知道不太合理”但他還是毫無原則的下了決定,“總之,我們隻需要隨便選一個方向突破,都比在這坐以待斃強。”

    隨便選?還突破,拿什麽突破?

    “本來就是一個賭,賭一下,還有出去的可能,不賭,就是個死,被活活耗死。我不喜歡被動,就算難逃一死,我也要自己選擇”他繼續道。

    呃好有骨氣

    但人生無常,哪裏有那麽多事情,是可以自己選擇的。

    尤其,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