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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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掏出米袋。

    這可能是,眼下除我自身外,我唯一能夠利用的東西了。

    沒了它,我就隻剩下這副身軀,可以做最後的反擊——

    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他倆安全離開。

    我有種感覺,這將是我們最後的博弈,生死,即在眼前。

    “你幹什麽?”混小子喝止道。

    我伸了手,正在解綁著我和混小子手腕的布條。

    “解開啊,如果有機會出去,能跑一個是一個。”我說。

    “哦?你不會是想丟下我,獨自跑路吧?”

    “是啊,方便我跑路。”我翻了個白眼,懶得多說。

    “解開也不是不行,但我這個人不習慣被動,這個是我綁上的,要解也得我解。”

    “那你解啊。”

    “現在不行,還不是時候。主動權在我手上,你說了不算。”

    “”

    混小子幫我將大米倒入我的右手心裏,我看著少的可憐的米粒,準備最後一搏。

    米粒握在掌心,結金剛拳印,至心觀想、誦咒最後,吹氣畢,我手一揚,將米粒丟向麵前灰蒙的虛無“巢穴”。同時,將剛才持咒時口中積攢的**,悉數吐了進去。

    灰蒙蒙的霧氣湧動,似在消散,看來大米有作用但隻一會兒,“巢穴”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

    估計,量太少了。

    一個靈感閃過,我從混小子手中奪過米袋,握於手中,吸足了氣,誦了幾遍《楞嚴咒》最後的咒心。

    氣竭咒歇,再向布袋吹口氣,便將它鋪平放在我的腿上。我用手指,沾著口中的**,在上麵飛速的寫下《楞嚴咒》五大心咒及咒心的梵文。

    最後,將布袋扔進了“巢穴”。

    一瞬間,山呼海嘯,“巢穴”裏噴湧的濁氣,似要噴薄而出,卻又並沒有溢出來,隻是晃動翻卷著。

    好像炸彈在其內部爆裂一般,連帶我們所在的這個“山洞”,也震蕩不穩。

    但煙霧始終沒有噴出來,看那“巢穴”的樣子,那些渾濁的霧氣,又似在慢慢消融

    果真有用!

    那個布袋上,原就被我用丙烯染料,寫過一些咒語和種子字,裏麵還縫著一個咒輪的卡片,都是為了加持大米用的。

    我總覺得,這樣裏裏外外加持過,眾生“吃”起來,會更受益。

    那些梵文啊、種子字啊,現在會的人不多了。

    早些年,貢嘎師父來漢地時,我向他請法,得了傳承。他來自雪山,常年在陡峭的崖壁上,雕刻經文與佛像。

    我平時,總喜歡“發明創造”,常把我會的雜糅在一起,搞些七七八八的東西出來。

    除慈安師父外,其他師父幾乎都訓責過我,功用錯了地方,想一出是一出,胡亂瞎搞,不倫不類

    沒想到,我的胡亂瞎搞,今晚都派上了用場。

    我知道,師父們都希望,我能在心地上多下功夫。可是,我資質魯鈍,雖從小在寺院長大,至今卻仍沒有明心見性。

    慈安師父說,慈悲心是道。

    我還是參不透,該怎麽憑著慈悲心,逃離這裏

    麵前的“巢穴”在逐漸消融、縮小,“山洞”晃動不止,我們正經曆著一場小級別的地震。

    混小子緊握著我的手,我倆又將空出的手,分別拉著女人的兩個胳膊,我們呈三角形抱團,等待一切平息,等待塵埃落定,等待離開的契機

    幾何老師說,三角是最堅固穩定的形狀。

    “地落黃泉莫相忘,

    老病人生苦短長。”

    低低的吟誦響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誰?tmd!誰在這?特麽給小爺滾出來!不要裝神弄鬼!”混小子吼道。

    “天涯望斷東歸去,

    荒草墳塚是故鄉。”

    聲音繼續低訴,仿佛在召喚久別不歸的戀人。

    這鬼洞幽暗,又震蕩難息,加上沉吟怨訴著招魂一樣的詩句——

    簡直詭異驚悚的無與倫比了。

    而且,這怨訴的聲音還有點兒熟悉,好像剛聽過不久

    “靠!會念詩了不起啊,誰不會似的!兩句破詩,特麽念叨一天了,不膩啊?

    人間四月芳菲盡,我花開後百花殺。

    洛陽親友如相問,花落人亡兩不知。

    垂死病中驚坐起,笑問客從何處來。

    人生自古誰無死,不如自掛東南枝。

    看看小爺這詩才,都不帶重樣兒的!有本事就出來會會!”混小子句句驚雷爆出口。

    !!!

    不知道,剛才念詩的“人”,作何感想。反正,已經把我雷了個外焦裏嫩。

    這小子“詩才”,果然了得。

    混小子和我拉著昏迷的女人站了起來,我們背對背站立,將女人夾在我們兩背之間。

    “清荷,人生苦短,不如歸去。我已為你種下滿池荷花,你不回來看看嗎?”聲音幽怨,又極盡溫柔,並沒有理會混小子之前的話,他也是夠淡定的。

    清荷?對了,是他!

    我持咒時,出現在我妄念中的男聲。但他此時的聲音,卻不似那時的狠厲、冰冷。

    “你到底是誰?”我問。

    “你叫清荷?”混小子問我,“你這小道姑,居然有個這麽癡情的男鬼qíng rén?”

    “”我

    “嗬!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你了!居然,一次次的消融了我積攢多年的陰晦之氣。你也知道因果償還,毀了我的基業,那就用你自己來賠吧!”他的聲音,又恢複了之前的冰冷狠厲。

    我很確定,他這句是對我說的。

    話說,那個清荷是誰?能被他溫柔的珍視如寶

    “你敢!”混小子大喝一聲。

    “清荷,你居然還護著她,還跟她在一起!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男聲有些傷心,有些崩潰。

    “你就是清荷?這個癡情的男鬼,是你的qíng rén?”我問混小子。

    “你才是清荷,你們全家都清荷!”混小子衝我吼道。他好像,也挺崩潰。

    “”

    他又吼我,他居然,又吼我!

    第三次了,我記著。

    “清荷,你不記得了嗎?難道我們的誓言你也忘了嗎?”男聲好意提醒,委屈又傷心。

    “閉嘴!你可以侮辱我性格,但特麽不要侮辱我性別!”混小子咆哮道。

    噗額滴個佛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打情罵俏”嗎?當我不存在吧,我突然覺得,自己瓦數有點大

    “把她養在佛寺中,不讓我找到她,清荷,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嘖,嘖可惜,就算我找不到她,她也會送shàng mén來你也一樣,最終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地老天荒”男聲玩味的笑著,像是看猴戲一樣,仿佛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啊

    “神經病!你精神分裂啊。”混小子冷哼一聲,不屑一顧,我卻抓住了重點——

    好像是關於我的,我的身世

    “他說的,到底什麽意思?”我問混小子。

    “不知道!愛誰誰,反正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沒聽過‘鬼話連篇’嗎?就是說——鬼的話,不能信!”混小子忿忿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