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波湖畔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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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細雨綿綿,清晨絢爛的霞光早就沒了蹤影,天托兒陰沉得不像話。

    這梁國九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鬥笠少年站在湖畔,身上是微微染血的蓑衣,似乎是因為站的太久了,血水終是被細密雨水衝洗了一遍,眼前是碧幽幽的湖水,細小而密集的雨滴落在湖麵,仍是無法打破此湖終年不變的平靜。

    笠麵微抬,少年怔怔望著碧波湖麵,輕聲喃道:“師傅曾言碧波內有蛟,善息事寧人,於是此湖波瀾不驚不動如山,我斬心魔灑了如此多的命血居然還引不出這湖內老蛟,估計他老人家也是道聽途說。”

    很難想象這是那個早前還在此地坑殺了四百軍士的少年,腳下泥土染血,可卻不見一具屍首。

    少年花了半個時辰,將整整四百甲葬入腳下傍湖泥地內!

    血染的土地上空餘五輛無人看管的馬車,封條紅印連同那些迸濺呈點的血跡被雨水浸染模糊,眼瞅著雨水沿長箱紋路想要鑽入縫隙,卻被一卿白衣負消散蒸騰,當然,此人僅僅驅散了其一輛。

    披蓑衣的少年回頭冷冷看了一眼,眼眸凝視在那隻掌上,隔著細密的雨幕嗤笑道:“好一內力拒水的法門。”

    “這一箱是主錄,不能濕了。”男子笑眯眯地對著蓑衣做了個揖,他沒有支傘,但全身上下卻滴水不沾。

    白衣男子站在細雨,天庭飽滿滿麵笑意,一雙丹鳳眉眼更是襯得他玉樹臨風。

    “你想為這四百軍士報仇?”少年側身,他伸抹了一把臉麵,恰好洗淨了臉上的汙垢,露出一張麵如冠玉宛若天人的俊美臉麵來。

    劍眉微微入髯,雙眉朝下壓了壓,戾氣十足。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微笑:“這是他們的福氣,也是他們的晦氣,再者,就算在下要為他們報仇,我也無能為力,出了,大不了再麻煩少俠多埋一個人。”

    “想必是少俠厚積薄發,出山心魔糾纏,這隊軍士算是替就近城池的梁國百姓們擋了災,”白衣男子不等少年接話,繼續微笑道,“敢問少俠來自何方?”

    少年歪歪腦袋,冷笑道:“我有個不成的規矩,他人若是主動提及,那麽我絕不會道言出處,不過可以換。”

    “哦,怎麽個換法?”

    “你告訴我天書頂,怎麽走?”

    “世間無人曉得天書頂究竟在何處,在下也沒去過天書頂,隻知道天書頂隱於北楚,少俠得親自去北上寒問一問了。”

    “哦?那八屠劍塚呢?”

    “閩州燕國南嶺一帶,南下百裏,不過如今九州十四國因龍氣山一事,即將亂戰,江湖因此突生動蕩,想必少俠難以輕易到達。”

    少年皺眉:“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江湖,九州紛爭,看來我出的不是時候啊。”

    白衣亦是皺眉疑惑道:“少俠為的是什麽?”

    細雨綿綿隨風而來,少年哼了一聲,平靜道:“為了給天下看一個不一樣的烏潭,看一個真實的烏潭。”

    “你身上也有血腥氣,”少年站在雨,冷笑著看向那白衣,“我留下的那個軍士,被你殺了沒錯吧,你倒是有心。”

    白衣依舊是微笑:“以血腥段獨自坑殺四百甲的成名段,是魔門人所為,可烏潭,不能以這樣的噱頭重現九州江湖,哪怕於亂世出,也不能如此。”

    “正道,魔門,江湖真是喜歡故弄玄虛,”少年仰頭,寒聲道,“在我溫軻看來,不論正邪,王道,便是唯一的大道。”

    仿佛與生俱來就隻剩一張笑臉的白衣男子靠著那長箱,身子竟猛地匍匐下來,雙掌深深壓入血色的濕泥,埋頭在地,發髻抵觸著紅壤,對著少年畢恭畢敬道:“曹光咫奉主人之命,於東山碧波湖畔青雲閣內,恭候小主人!”

    少年沒有半分驚訝,師傅早就告訴過他,在東山碧波湖畔,青雲閣內,會有人等著他。

    蓑衣在身,少年再次取出那卷長圖,上頭隻有東山,抬眼,少年冷然。

    “我是沒什麽腦子,但即使這樣,我也是還能猜得到你除了一些信息之外,根本沒給我存什麽好東西,立足之本揚名立萬的苦差還是得我一個人去辦。”

    曹光咫起身,也不急著拍淨雙掌的血泥,微笑搖頭道:“小主人過謙了,主人的意思是要讓您好生曆練,雖然當下江湖飄搖不定紛亂繁雜,可九州紛爭,十四國亂戰,倒也有別樣的好處。”

    “此話怎講?”

    “蒼龍出水逐青波,小主人切莫急於一時,如您所想,曹光咫的確無能,沒能夠給小主人攢下立足之本,不過曹光咫這些年來收集的信息,就著亂戰生出的千萬禍根,足以讓您在載內攢下足夠多的立足之本。”白衣男子拱道。

    少年聞言哈哈大笑:“我雖然與師傅一同埋在烏潭十幾載,可這取人頭顱的差事好賺,我還是知曉的。”

    曹光咫再低頭拱:“小主人前言的確過謙了。”

    蓑衣少年不予理會,自顧自轉向碧波湖,看著彌漫水汽的湖麵,微笑道:“得尋一把稱的好兵器,嗤,莫不是這碧波湖下沒根孫猴子的定海神針,或是要被在天的師傅調笑我言了。”

    曹光咫看著蓑衣少年的背影,聽著這番話,臉上的笑容在一瞬消失於無形,他靜靜地立在這個名為溫軻的少年身後,細密雨水飄灑依舊:“小主人,您差不多該動身了,八屠劍塚應該有一把劍在等您。”

    “你殺的那個士卒,屍體呢?”溫軻答非所問,深吸一口氣,很潮濕。

    “已葬。”

    少年點點頭。

    九州紛爭又如何,若是如此,我便讓世人知道這個天下,烏潭也能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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