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入木三分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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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國家的沒落,不一定就意味著整個民族的消亡,潛龍在淵,終有重見天日之時。

    李無德始終相信這句話。

    韜有十二位,盈虛國務,大禮明傅,六守守土,守國上賢,舉賢賞罰及兵道,出自《太公六韜》,乃是先華時期著名的龍太公所成兵法,名為兵法,實為萬道法陣步決,大華未起之時,龍太公以此兵法隨十四冊寄六部錦衣門監內,掩人耳目。

    錦衣門囚龍因此脫困,後大華崛起,統一九州,太公六韜乃為世人所知,可當初能參透其奧義者,便隻有囚龍士和龍太公,於是經曆了無數個春秋,至大華覆滅後,六韜雖存,可參透者屈指可數。

    “由此可見,刺客樓內該有兵道大能,”青年背靠客棧西牆,一捏著卷書錄,一持筷伸夾菜道,“龐然大物似乎胃口不小,怕是想要在九州亂戰動動腳啊。”

    高雲蘭前被青年所救,後聽其一言,方知這窮酸書生定是個大才,美眸異彩連連,當下不由凝重道:“公子才學深厚,想必將來定能有所成就,可刺客樓既然插亂戰,此係最善殺國之棟梁,想要當個謀士安然度日可並非易事了。”

    李無德聞言,偷偷瞥了一眼默然不語的負琴女子,而後輕聲笑道:“勞姑娘費心了,此事對於我而言不足為懼。”

    “小子,美人兒麵前大放厥詞可不好。”

    藍刀恰好被巧用作脊鎖,壯碩的光頭青年被五花大綁,麻繩精妙結起,他肚子貼著地麵,望著一桌好菜目光炯炯,此時聽的李無德言語,不由冷笑道:“已有玄字乘亂而走,你們的名頭將會被樓內寫在嗜靈牌之上,再無翻身的可能!”

    李無德搖頭:“你錯了,虧你還是刺客樓的新晉天字一等,連樓內的規矩都不懂,看來之前進不了是因為腦子問題。”

    “你說什麽!?”

    青年放下書冊,從凳子上走下,蹲在光頭麵前,筷子掉轉,筷尾點了點地上鋥亮的腦門道:“據我所知,刺客樓隻對下了注的人動,從不為失的刺客報仇,隻為求財而已,反正我們…兩人,是沒有任何危險的。”

    李無德看了看埋頭大吃大喝的春花兒,抿唇,扭頭望向高雲蘭和那冷麵男孩道:“我也隻是碰巧救了你們,按著傻子所說,高姑娘你的名字該是被寫上了嗜靈牌,至於這位小哥,應該也**不離十。”

    “喊誰傻子!”

    “喊你啊,你們練硬功的一脈,說白了真挺蠢的,要我看啊,倒不如像唐門那般使些精妙暗器。”青年歎了口氣,似笑非笑地瞅著光頭。

    春花兒聽了咯吱一笑,那琴女亦是低眉默許。

    李無德言後接言,望向被俘青年被折斷的膝蓋骨,輕聲道:“同樣的地方,承受成千上百次的攻擊,哪怕是銅牆鐵壁,也照樣會分崩離析。”

    “何況你是血肉之軀。”

    壯碩男子破天荒沒有頂嘴,他抬眉看向那個在桌上一言不發的男孩,說實話他心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小東西,便是當初差點殺了自己的天字一等。

    便在二載前,無憂以殺招攬,倒也稀罕。

    與當初如出一轍,無憂得青年相助後破了韜陣,後用劍刃再次敗了他,在同一招下輸了兩次,的確很蠢。

    高雲蘭倒也不在乎什麽被追殺,在她看來,刺客樓再強,也強不過八屠山,女子轉開話題道:“李公子,你說你自秦而來,秦國強大,任何一國都不能出其右,待在秦國多安全,為何跑到西齊來呢?”

    “我來找一個人。”

    “何人?”

    八屠首席出口相問,便是負琴女子,此刻也微微側目,顯然她也很好奇李無德在找誰。

    李無德少有的沒有嬉皮笑臉,而是換了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重新坐上長凳,獨自倒了一杯清茶,緩了幾口道:“師父的故人。”

    聞言,春花兒很是艱難地咽下幹澀的雞肉,瞪著雙無神的眼眸,抬首挖苦道:“說得那麽好聽,還不是一堆棋子,這家夥讀書為了權謀,尋人為了納棋,湊滿了一百八十一顆黑棋,就再也不找人了。”

    眾人聽得雲裏霧裏,倒是李無德出奇地生氣,滿臉怒色,一把將春花兒的嘴巴捂住,蹭了一掌心糟心的肥油:“你倒是繼續埋頭吃啊,就知道挖苦我,好不容易吃上肉了,還不抓緊!”

    高雲蘭聞言,心好生疼惜,摸了摸春花兒的小腦袋道:“慢慢吃,別噎著了。”

    溫軻啃著一枚青果,徘徊在內城環廊,他隨楚緒鈺而來,自然被許多巡邏軍士認得,於是隻要不亂走,倒也不加阻攔。

    少年倒不是對那個茁陽君徹底失望,單單是他回身時的眼神,便足夠讓溫軻心疑,一個人的氣質再好,也難以衡定他的價值,表象永遠都那麽的不切實際,真正的東西,往往埋在漆黑的地方,不輕易讓別人看到。

    青果乃是自大宴之上取來的,身後茁陽宮隱隱傳來曼妙的琴聲,溫軻駐足片刻,閉眼傾聽,心道這少女思緒如深潭,可琴音倒是格外通透。

    睜眼,一人披甲帶劍,恰好與他擦身而過。

    這內城,不管你的官多大,除非是禦前軍軍士,否則不得佩任何利器入宮。

    見此人不受約束,溫軻不禁壓眉,微微側眼。

    一眼之下,竟然是個尺青年,估摸著比少年高出幾寸,生得氣宇軒昂,目若朗星。

    怎麽這麽年輕?

    擦肩瞬間,蘇西保亦是側目,瞥了一眼溫軻,見少年灰色襟衣,胸前掛著個破鬥笠,頗有俠士之風,再往上,清臒俊秀帶上幾分未脫稚氣,不由讓青年心道一聲:好俊俏的少年!

    兩人在隱約琴聲都不曾止步,廊上背對著走遠,十丈,溫軻吃盡青果果肉,果核被啃得光禿禿的。

    正想隨丟棄,少年卻是眉頭一緊,驟然停下步子,側首朝著廊外放眼望去。

    巡邏的軍士呢?

    這內城雖大,可不至於空放著這麽多的禦前軍,之前每隔半柱香,便有隊鐵甲緩緩踱步走過,溫軻看似隨意吃著果子散步,實際上暗把周圍情況摸了個通透,瞧著異態,少年站在原地轉正腦袋。

    哼,原來如此。

    有淡淡的血腥味,是殺氣啊。

    溫軻站定身子,劍眉下壓,眼瞳緩緩移向一側,仿佛能看到那個在十幾丈長廊開外同樣止步的青年。

    顯然,蘇西保也感覺到了,對的殺氣太過明顯,明顯到巡邏軍士已然不見,層層殺氣交疊卷來,直壓得周圍空氣似要凝結於一瞬。

    鏘——

    長劍出鞘,此劍乃是先前外城卸下之物,後得報蘇西保可隨其父佩劍出入內城,內官乃將劍送至客卿堂內。

    兩道身影明暗交織,自那長廊盡頭閃來,他們的目標居然不是蘇西保,而是胸前掛著鬥笠的溫軻!

    溫軻冷笑,稍稍抬麵,入眼乃是兩張紋彩臉譜。

    譜上歡喜麵。

    兩人灰衣因飛縱而鼓舞如浪,近身,兩道冷芒破浪而出,一上一下,一道橫切在溫軻喉間,一道斬在少年腰梁,配合的居然如此默契。

    刀芒迫近在即,歡喜麵伸在前頭,湊於溫軻臉側,細細言語道:“命不好哦——”

    蘇西保單甩劍轉身,恰好看到那個清臒俊秀的少年郎被兩道灰衣一頂,身子倏的朝他飛來。

    奇怪的是,飛起來的,不隻是少年的身子。

    隻有那兩人知曉,刀刃並沒有切入少年肌膚哪怕一寸,兩張歡喜麵同時轉向那少年,他們下不立刻就想抽身退走,可溫軻居然單臂抬,同時肘勾起,將兩人的臂膀卡在胸前,正好抵著鬥笠。

    衝勢帶動著人往前飛起,歡喜二人動作一致,齊齊換握拳,衝著少年臉側轟去。

    半空,溫軻猛地仰頭,兩拳交叉打空,少年借力勾著兩隻臂側身下壓,頃刻間把二人甩到身前,自後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氣嗬成。

    轟聲乍起,蘇西保呆立當場,持著長劍不知所措。

    兩把鋼刀脫浮空,溫軻雙腳踏地,伸抓下一刀,往前側刀,刀弧圓潤,斬出個半圈後驟然停滯。

    灰袍掀飛晃眼落下,蘇西保又是一怔,隻見那刀鋒拿捏在少年,停得恰到好處,不偏不倚的擱在一張歡喜麵的喉嚨上,少年咧嘴而笑:“命都要弄沒了,還想著反?”

    原是趁著灰袍遮掩,想起身偷襲,卻被少年一刀阻隔。

    踢到鐵板了,兩人同時僵住身子,那少年如何接下的兩刀,他們心知肚明,單單用一隻臂,抬而以肘掐夾,居然自下而上,止住了不同角度的兩招刀式!

    到底誰是刺客!

    蘇西保居然一時間分不清哪個是刺客了,少年太過厲害,厲害到叫他連招式都看不清。

    隻有溫軻知道,他並沒有用一招一式,少年握刀柄,驅刃朝下,懸空一放,刀刃噌的一聲插入紅木廊道,幾尺高的距離,居然憑借這樣的墜勢便能輕易入木分,可見銳利。

    溫軻歪歪腦袋,讚歎一聲:“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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