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山內不知滅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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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常人要是入了亂林,哪怕是之前就定下了方向,可到了裏頭,才知道何謂此路不通,就算早先你確認了方向,可遇到懸崖峭壁碎石沼澤,依舊要改道,這一改,便是在亂林迷失的前奏。
當然,這隻是相對於平常人,特別是軍隊,要在這樣的環境裏鏟除根植的盜匪,很難想象作為一個國家該要消耗多少軍力,光是這樣想就覺得難以實現,再加上亂戰在即,哪來的兵力填充,所以西齊與大晉不出兵剿治也在情理之。
青州邊境也不是沒有住民,試想山老林尚有盜匪盤踞,這百裏土地雖然道路難行,可畢竟資源豐富。
曾有晉國南司徒西東橫行六千裏,涉足此地,注下青州邊民生活起居,世代於山林生,於山林活,百百生計,全在其。
南司徒所注不假,青州邊境的百姓常年居層山老林內,山路不通,他們大多數窮盡一生都不曾下山,何況盜匪猖獗,倒黴的也不知何等下場,在此生養,雖求不得大富大貴,可男耕女織,倒也湊合。
這萬千辛苦在武者眼便作不得數,溫軻行了近一個時辰,跨崖飛泉,枝頭匆匆,明龍步乃是天下一絕的輕功身法,用在此處雖然有點殺雞使牛刀的意味,可東西是自己的,用在哪裏,全憑喜好。
天色昏暗下來,少年垂臂駐足,立在一棵高聳的華杉之上,放眼後嘖嘖稱奇:“想不到這麽快就找到了一處。”
正要下樹,卻發現其老幼婦孺比比皆是,炊煙嫋嫋,男子腰間大多攜著柴刀,有的扛上粗糙的鋤頭,有的背著用樹皮牢紮的曲木弓。
那種弓箭溫軻在熟悉不過了,在烏潭時,溫不樂對於尋常的冷兵器總是瞧不上眼,他常說既然有可近可遠,一弩十發的玄妙巧,為何要用耗費人力的弓箭?於是老頭子從不收集力gōng nǔ這類原始的器械。
這也是溫軻自幼被同門討厭的原因之一,試想一下,兩歲的兒童,當你拿著用樹皮曲木糙造的gōng nǔ玩耍時,他卻持精美非常的巧,做何感想?
這就是人生而攜之的嫉妒心,年幼的溫軻不知,以為同門怪自己不會做弓,於是背地裏暗自研究,數日後拿著一張製作細膩的曲木弓走過山頭,誰料又被一頓痛揍。
溫軻啐了一口唾沫:“也是,雖然盜匪猖獗,不過這裏的邊境畢竟不算貧瘠,有人煙也是應該。”
可以看得出來,這裏的山民並沒有武學功底,他們矯健的身隻是單純對於地勢的熟悉,而且這些身單純用在爬樹和潛水上,放眼望去,周圍建造了許多吊籃繩索,他們用這樣的智慧,把四分五裂且凶險無比的地勢連接在一起。
因為從未見過這般生活的山民,所以溫軻第一眼才會錯認,構造如同蛛網般的山寨,任誰都會想歪。
溫軻突然有了一種打算,他飛身而下,想像山民一般緩緩走在樹邊,剛一落腳,發現腳底立刻黏上了許多爛泥一般粘滑的青苔,這布靴子是楚緒鈺特意為溫軻訂做的,一看就價值不菲,這遭下來溫軻不由皺眉,心對黃乾的話語又多了一分理解。
內力橫流,掃去汙濁,溫軻滿臉好奇,重新審視起這些如履平地的山民,這才發現他們腳底都綁著大大小小的樹皮,腳底起落,麵下是看不真切的刺狀排列。
清了清嗓子,少年挺直腰背,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地地道道的俠客,尋了塊靠上的幹處,側腿在樹上一蹬,而後又落足別樹,如此反複,直至躍近一根滑溜溜的繩索,溫軻單腳一勾,掛在上頭,身子吃緊,猛地朝草棚蕩去。
草棚下是個五六歲的孩童,甚是靈,看得黑影閃躍,而後棚頂站上個垂臂少年,他睜大了眼,也不叫喊,隻偷偷伸拉扯母親的衣角,那女子正在織布,隻道是孩子頑皮,皺眉佯怒,狠狠瞪了一眼。
溫軻衝那孩童歪頭一笑,轉身躍向別處,沒別的意思,他隻是不想驚擾這樣的婦女兒童。
這會兒入了聚集地,動作放緩,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些山民見少年自上而下,像個神仙似得飛身下來,頓時發出陣陣驚呼。
念琪這個名頭在山裏還算挺出名的,她是山古醫之女,古醫是什麽,那可是替青州邊境這些山人治療各種傷病的活神仙,生得也算水靈,雖然各村離得遠,也難走,但為了這麽個山裏嬌滴滴的古醫女兒,還是有不少他村青壯慕名而來。
少女今年恰好十五歲,是個青春靚麗的豆蔻年華,但山內畢竟是山內,沒得外頭那些胭脂水粉,全憑一張素臉摘得山內方圓五十裏的桂冠,前幾日有個姑娘被她爹救起,生得頗為動人,那時便讓念琪自形慚愧了,今日瞅到了溫軻。
少女開始認為,外頭的人,是不是生得都這般漂亮?
那少年大約六尺出頭,站在常年炊食熏得灰黑的空地上,清臒俊秀劍眉入髯,眉頭似乎天生有些朝眉心傾斜,看上去英氣十足,年紀似乎與她差不了多少,說實話念琪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人兒。
就像幾日前,少女也曾在那被爹救下的玉人跟前思量,從未見過如此嬌美的人兒。
見不遠處有個少女瞪大了水靈靈的眸子,頭小籮筐都掉在了地上,芋頭滾了一地,溫軻不由苦笑,他目光柔和地掃過處在驚訝的眾人道:“各位,我沒有惡意,來這裏的目的,隻是剿滅盜匪。”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瞠目結舌,而後有人開始笑出了聲。
區區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居然大言不慚地說想要剿滅青州盜匪?他們這些人在青州邊境生活了多少年頭,沒人算過,世世代代都在此地生長,這麽久了,也沒人聽說盜匪被打壓過,曾也有血氣方剛的青壯費盡千辛萬苦下山,以為報官,可得知了真相後大失所望。
兩個九州大國都拿青州盜匪沒有辦法,還有誰能救他們這些蝸居山內足不出戶的百姓,一個連名頭都沒有的少年?
他們是被國家遺忘的晉國百姓,若不是南司徒西東橫行六千裏著下書籍,世人可能都不知道有這麽多人住在青州邊境。
雖然此話在山內人耳如同天方夜譚,可也有不少人對少年這份心報以感慨,這不,有個大叔放下鋤頭,走到溫軻身邊輕聲道:“這位少俠,前幾天啊,也有個如你這般大的俠士來說什麽剿滅盜匪,不過他是負傷而來的,至今還在昏迷呢!”
溫軻皺了皺眉頭,心道能走到這裏的,武功該是不錯才是。
少年知道大叔的意思是讓他回去,青州這淌渾水尋常人哪裏能攪得動分毫。
念琪緩過神來,撿起了地上散落的芋頭,走到溫軻身邊,紅著臉道:“少俠莫非是來找受傷同伴的麽,前幾日有個姑…俠士不知為何流落於此,被家父發現,傷勢極重,現在還在小女子家休養。”
溫軻正不想和那大叔費什麽口舌,見救兵來了,不由將計就計,先點頭謝過大叔,而後對那少女道:“正是如此,有勞了。”
這山村口不大,但連接的樹屋和草棚甚是複雜,拐了好幾處地方,少年也漸漸摸清構造,山內人頗具智慧,根據地勢造就不同的應對築搭,溫軻不禁心大加讚賞。
見溫軻眼眸打量地上建築,若有所思,少女知曉心思,解釋道:“很少有人住在地麵,都是住在樹屋裏,因為不僅僅是地勢不佳,林野獸繁多,草棚大多用來存儲糧食,這些厚實的草板便算防禦。”
“很厲害。”
溫軻順著少女抬起的纖臂望去,的確,樹幹央有用隼接固定的木屋,上有綠葉覆蓋,一時間很難發現,怪不得先前在樹頂隻看到互相連接的繩索,原來繩索都是方便樹上共通的良計。
少年忽然想到什麽:“你們這邊的人,真的很友好,都不懷疑。”
“我們山內沒得金銀,沒得珍材,就連盜匪都懶得把爪子伸進來,還有誰願意來搜刮。”念琪聞言,苦笑道。
“確實如此,盜匪的財路都是通商,我們山內每隔一段時間把藥材放到村外較為平坦的地方,算是huì lù盜匪吧……”
少女眸掃溫軻垂著的兩隻廣袖,袖下掌隱約纏繞繃帶,提了提籮筐,芋頭紛紛滾動一麵,轉移話題道:“公子臂有傷?”
溫軻見少女前言過後秀美輕蹙,似乎不願意接下去說,於是由得她轉掉話題,點了點頭道:“的確,不過影響不大。”
“家父是山內出了名的古醫,想必能幫到公子。”
“那多謝了。”
“公子先前的話,似乎不是開玩笑的。”
“自然不是,我來的確是要剿滅盜匪,不過我時間不是很多,能除多少便是多少吧,剩下的就交給那個滅匪大會招呼,假若他們真是如名頭一般做這番打算的話……”
念琪一怔:“滅匪大會?”
垂臂少年低眉輕笑,疑惑道:“你們生為青隴邊境的原住民,沒有聽過滅匪大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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