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鎮隻有一家客棧，叫小海客家。小海客家也很小，兩層高，四間客房，客房不大，一張小床，一張圓桌已占了一大半的空間。

    小海客家的酒很香，很醇，浸潤著海風的香，入口又有海浪的猛和烈。天寒坐在臨街的窗棱上，右手捏著陶製的雕花酒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一片翠綠的葉子，葉子很老，但顏色很好看。街上的人還是很多的，天氣熱，男女老少都拿一張小凳子坐在街上納涼，微冷的海風吹過沙灘，吹過街巷，吹向遠方。老人們在下棋，吃軍打炮，鬥的不亦悅乎;男人們坐在一起，商量著過幾天出海打魚的事情；女人們坐在一起織著漁網，聊著家長裏短；小孩兒圍著大人跑來跑去，銀鈴般的笑聲飄向大海；大孩子安靜地坐在房頂上，海風也不知道他們的思緒。

    天寒衝街對麵房頂上的一位男孩喊：“你們這裏的少男少女為什麽要坐在房頂上？”

    男孩沒有搭理天寒，眼神都沒動一下。

    “難道是個聾子？”天寒嘀咕著再喝了口酒。

    天寒朝四周看了看，確定那男孩是個聾子。其他的房頂上都是三五成群，隻有他是一個人。天寒來了興趣，仿佛看見了年少的自己。

    天寒又道：“喂！我請你喝酒，咱倆聊聊天？”

    男孩沒有搭理天寒，眼神動了動。

    可惜男孩是背對著天寒的，天寒看不見男孩的眼神波動。

    天寒不依不撓：“我給你吹曲，你和我聊天？”

    葉子放在唇邊，一支悠揚的曲調緩緩而來，開始時猶如百花齊放，忽而曲調一轉，暴雨奔騰，敲打的屋簷碎瓦叮當作響，曲調越來越急，萬馬嘶鳴，刀劍交織，戰鼓雷動

    一曲罷，五六位紮著總角的男孩女孩仰著頭，神情激動，語氣急促：“大哥哥，教我吹曲，教我吹曲！”

    小海客家的老板是一位中年人，瘦瘦的身板，黝黑的麵龐，此時也抬頭道：“小夥子，你這曲可吹的真好，你要是位女子，必定是大城市裏的頭牌。”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天寒笑道：“大叔您嚴重了，我就吹著玩玩。”

    “哎！不得了啊，小夥子。”

    天寒先安撫住哪群嘰嘰喳喳的小孩子，衝那男孩道：“怎麽樣？我這曲還不錯吧？”

    周邊屋頂上的孩子們叫到：“真厲害，可以教我嗎？”

    “少俠，教我吧！”煞有介事地衝天寒抱了抱拳。

    “”

    天寒笑道：“教肯定是教不成咯，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那男孩站了起來，天寒笑道：“怎麽？被我一曲鎮住了？”

    男孩轉過身笑道：“教我練劍，如何？”

    天寒驚詫不已，好好的練什麽劍啊！等等，一個小男孩怎麽知道我會武功？天寒抬頭直視著男孩雙眼，道：“你怎麽知道我會耍劍？”

    “你手裏有劍。”

    “我心裏沒劍。”

    那孩子不說話了，傻愣愣地站著。

    “你為什麽要學劍呢？”

    “我想離開這裏，我不想當一個漁夫。”男孩語氣堅決，眼神堅定。

    天寒來了興趣，這不是跟自己的初衷是一樣的嘛，又問：“那你家裏人答應嗎？”

    “我是孤兒。”

    “孤兒？”

    “對，叔叔嬸嬸養著我。”

    “哦，那我們去見見他們？”

    “好。”男孩的語氣挺激動，挺高興，挺開心。

    天寒跳下窗，男孩順著梯子慢慢地往下爬。

    男孩還小，十一二歲左右的樣子，站在天寒麵前剛到天寒的腰部以上，胸部以下。天寒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海風。”

    “海風，聽起來很自由的樣子。”

    男孩的嬸嬸是一位普通的漁家婦女，此時正坐在一堆婦女中間織著漁網。叔叔是一位普通的漁夫，由於長久的風吹日曬，兩人的皮膚黝黑，但五官端正，麵容慈善，是一對善良的夫婦。

    海風跑去向嬸嬸說了幾句話，女人喊了自家男人，牽著海風朝家走來。

    女人笑眯眯道：“海風剛才向我說了，先屋裏喝口水吧。”

    天寒笑道：“好。”

    海風的叔叔進了門問道：“怎麽了？出啥事了？”

    海風的嬸嬸道：“海風想離開了。”

    海風的叔叔愣了下，半響，對天寒道：“年輕人，你出來下。”

    門外，海風的叔叔對天寒道：“海風這孩子有誌氣，我早就知道這孩子在這小地方待不住，遲早是要離開的，可這也太快了。”歎了口氣，道：“既然海風要跟著你，我不反對，隻希望你能好好對他，他還是個孩子。”

    天寒嚴肅道：“叔叔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絕對少不了海風的。”

    海風的叔叔笑道：“好，年輕人，我相信你。”

    “鬥膽問一句，海風的父母？”

    “唉死了，死在了海上，那時海風才五歲，小小的娃娃，哭的喘不上氣，眼淚都流幹了。”說著，海風的叔叔悄悄抹了把淚水。

    “那海風走了，你二人將來老了可怎麽辦？”

    “我有兩個兒子，都出海打魚去了。”

    天寒點了點頭。

    兩人走進屋，海風的叔叔對海風笑道：“海風啊，這位哥哥明天走的時候來接你，可以嗎？”

    海風點點頭，沒說話，紮進嬸嬸的懷裏，肩頭無聲的顫抖著。

    海風的嬸嬸抹了抹淚水，哽咽道：“明早來接海風吧。”

    天寒低頭微微一禮，轉身回了客家。

    次日一大早，天寒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敲門。頓時氣惱不已，翻了個身不予理睬。敲門聲如鬼叫門一般，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天寒沒法，開門一看，一個挎著灰布包袱的小孩站在門外，一雙眼滴溜溜地看著裸著上半身的自己。

    “哎呀！”天寒鬼叫一聲，道：“海風！你怎麽來這麽早？”

    “不早了，快要到正午時分了。”

    “啊？”天寒打開窗，伸出頭看了看太陽，果然，快要到正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