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嶽老二,龍老三,張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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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幹冷的清晨,北風如刀子一般刮在臉上、手上,好似要把皮割破、肉割爛,露出骨頭來才好。
街中央賣熱包子龍老三的對開布莊的嶽老二嬉笑道:“嶽老二!要來個熱包子嗎?”龍老三左右手顛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包子嘚瑟。
嶽老二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咬著牙罵道:“龍老三你個臭包子,老子就是凍死!餓死!也不會買你的包子。”
哎嶽老二你別激動,看著今天這麽冷的份上,我龍老三大發慈悲給你兩個,如何?”龍老三說著話,伸手自籠屜裏拿出來一個冒著熱氣的包子。“嶽老二你快下來拿著,燙死我了。”那包子好似一個馬球,在龍老三的指間晃蕩。
嶽老二冷哼一聲,腳下卻像生了風,衝到龍老三麵前一把奪過。正欲往嘴裏噻,不放心地問了句,不要錢吧?
不要不要。”龍老三擺著手道。
嶽老二啃完包子,縮著手蹲在灶火前發愣。
怎麽?還沒有棉貨嗎?”
沒有,城南那狗日的把跑商的棉花全買了,你看我這店,冷清跟晚上的街道似的!”嶽老二越說越氣憤,手裏攥著的一根柴“啪”一聲斷成兩截。
龍老三沒回答他的話,這會正是街上人多的時候,熱包子在冬天很受歡迎,龍老三不大一會兒頭上的汗都出來了。嶽老二回頭看了看冷清的門麵,長歎一口氣。轉身朝右手邊的巷子裏走去,出了巷子有一家酒莊。
冬天必不可少的兩樣東西:老酒、鮮肉。
對於嶽老二來說沒有鮮肉,隻有老酒和滿腹憂愁。
酒莊老板張大胡子,逢人便說自己是那什麽張將軍的後代,聽著的人笑一聲,稱一聲是。他便送人家一壺酒。有一回嶽老二看見了,便對他說:“你送他們酒幹甚?他們隻不過是來騙酒的罷了。”
張大胡子嘿嘿一笑,道:“來一壺?”
嶽老二搖搖頭,回布莊去了。
張大胡子在後麵喊:“有空來喝酒啊,對你免費,不收錢!”
這是今年開春的事了,到了今天,嶽老二走進了張大胡子的酒莊。嶽老二琢磨著:“他開春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酒味直往鼻子裏鑽,香香的、辣辣的,帶著一股昏睡意。嶽老二深吸兩口,感覺自己要醉了、要躺下來睡一覺,不管哪裏都可以躺著,讓自己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
呦!嶽老哥!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我就說嘛,今早起床有喜鵲在窗外叫個不停。”張大胡子粗狂的聲音喚醒了嶽老二夢遊中的意識。
嶽老二拱手道:“好久不見了,我今日來買二兩酒。”
二兩?二兩哪夠啊?給你一大壺,還是那句話,不要錢,你來了免費。”
啊?”嶽老二張了張嘴,本想回絕,但見對方眼裏滿是真誠,改口道:“那來一小壺吧,多了我也拿不動。”
好,就依老哥。”
嶽老二抱著酒正要出門,張大胡子喊道:“老哥,有酒沒肉可不行,這包熟牛肉拿著,還是熱的。”不等嶽老二拒絕,張大胡子將牛肉塞到嶽老二的懷裏。
嶽老二說了聲謝,滿懷感激地回家了。
這個冬天對於嶽老二來說又多了一樣東西:鮮肉。他已經有三樣了:老酒、鮮肉、憂愁。
嶽老二走到布莊門口,回頭對忙碌的龍老三喊:“忙完了進來喝口酒、吃口肉。”
好咧!”龍老三頭也不回地答道。
嶽老二頹廢地坐在櫃台後麵,一雙呆滯的雙眼盯著封酒的紅泥蓋子。他好似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啪”拍開紅泥,一股辛辣感直衝肺腑。“咳咳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嶽老二深吸一口氣,雙手捧起酒壺,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好辣!好苦!”嶽老二想吐出來,但腦子裏有一種聲音回蕩:“別吐,四十歲的男人不會喝酒豈不是笑話!”嶽老二狠了狠心,咕咚一聲咽了下去,胸口瞬間火燒一般,直達胃部。
嶽老二緊閉著嘴,皺著門頭,臉龐扭曲,雙手迅速拆開油紙包,拿起一片牛肉丟進嘴裏。瞬間好多了,醬牛肉的香味在唇齒間彌漫,掩蓋了火辣辣的酒味。嶽老二的手往油紙包裏伸,突然,他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圓餅狀的。嶽老二的身子一哆嗦,一個商人,這種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拿開牛肉,果然,一個金片穩穩地躺在油紙包裏。
嶽老二伸出顫抖的雙手,慢慢地抓向金片,他的動作很慢,很慢。終於,金片厚實的感覺從指尖傳到大腦。
哎,金片下還有一張紙。嶽老二拿起那張紙,舉到眼前看到這幾個字:拿著先用,誰還沒個難處。
嶽老二長歎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將金片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複又起身拿了個白瓷杯,一碗一碗地喝酒,一口一口地吃肉。
嶽老二紅光滿麵,絲毫不見頹廢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