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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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福寶的腦子到底沒有曹野轉的快,又迅速被他套了進來。不過這一次,趙福寶講的應該是真話,他搖了搖頭說:“說到這一步,我沒必要再說謊話。事兒還是我表弟惹的,他在附近的黑賭場染上了賭癮,每個月的工資輸個淨光,然後才被別人用十萬塊錢收賣了做壞事。後來,他把這錢也輸光了,就拿店裏收上來的現金。因為他是我姨家的孩子,我對他挺信任的。誰知道最後等到供貨商來結帳的時候,才發現差不多店都被他花空了。”
“那你表弟呢?”曹野又問。
“那王八蛋在棋牌室打架,把人打成癱瘓,被關進去了,還有半年才出來。”趙福寶說,“我現在也算是看清楚,惡有惡報,我看在親戚的麵兒上維護著他,自己也沒什麽好下場。”
他說完這些,我和曹野都半天沒說話。
親戚們守望相助是沒錯,但凡事都有一個度。有時候這個度把握不好,好心就辦成了壞事兒。
趙福寶這幾年因為這件事,一起沒什麽起色,最後我們了解到他賣掉了整間店才補了上虧空的貨款,為了給十幾個工人結清工資,又從外麵借了一筆錢。他經營了一年半的店,因為用了一個不太了解的親戚,一下子就倒閉了。
最後我們與趙福寶商議好,由他出麵做證,說出當年所發生事情的真相,至於具體與他表弟陳青交易的是什麽人,就由公安局來調查了。
曹野在臨離開的時候說:“你把這邊的工作處理一下,盡快回到南市,到時去找我,,我們先把當年的事扯幹淨,然後我給你安排工作。你是自己開過店的人,管理一個汽車保養店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嗯,這幾年我心裏藏著這件事,也不舒服,特別是知道林先生和他愛人都因為車禍出了事以後,我一直過得藏頭露尾,總覺得心裏不安。今天,把話和你們說開了,我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我最慢五天,最快三天,必定回南市找你。”趙福寶說完,又站了起來向我鞠了一躬說,“林姑娘,對不起。”
我接受了趙福寶的這個禮,想不到我爸媽的命,我的命,我們全家加起來,不過值十萬塊錢。
回到酒店,曹野給我拿了一包紙巾說:“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當年的事情,我們都以為是意外,沒想到是別人的一場陰謀。”
我滿眼都是淚水,想到爸媽的死因是這個,心裏就像堵著一塊巨石。如果這一切都是楚毅做的,我到底做了什麽?
曹野幫我倒了一杯水,放下紙巾盒,然後輕輕拍了拍我的背說:“想哭就哭,記得明早我們還要趕飛機回去。”
他說完悄悄帶上了門,離開了我的房間。
在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睛裏的淚水,嘩一下全流了出來。我無聲的看著眼前扭曲的一切,心裏滿滿的都是懊惱。爸媽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就像昨天還在一起吃飯一樣。而現在,世上隻剩下了我一個。
他們全部的一生,都用在我身上,恨不得保護我一輩子,卻因為我的任性斷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隻知道被何連成敲開房門時,我的眼睛都腫了。
他應該是先去和曹野談了,一進屋就抱我在懷裏,低聲說:“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總會水落石出的。”
我趴在他肩上,再也抬不起頭。
這個晚上,我們之間沒有交流,沒有再說一句多餘的話。等到第二天醒來,我們還保持著相擁的姿勢躺在床上。
我才一醒,他就睜開了眼睛,裏麵都是紅血絲。
“好點了嗎?”他輕聲問。
我點了點頭,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我隻是想不到,這件事裏還會有陰謀。”我低聲說。
他歎了一聲,什麽也沒說,隻是從床上爬起來,幫我收拾了東西,然後叫我起來洗漱。
人所謂的成長,大概就是麵對這種情況時會能夠迅速冷靜下來。
比起昨天晚上,我現在冷靜了很多,在刷牙的時候就開始考慮如何去見趙福寶表弟的事了。
事情一旦開始,就會有它自己的發展軌跡。
我們回到南市的第一個消息是,何蕭的婚期已經訂了,何則林親口告訴我們兩個的。
何連成直接問:“爸,你去嗎?”
“不去。”何則林直接說,“由著他鬧,這樣的臉麵我是不要了。”
我們都鬆了一口氣,何則林做出這個決定也是被何蕭一步一步逼過來的。他人前人後,甚至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就是想讓何氏垮台,而不是爭遺產。
這一點,是何則林的底線。
他可以對我們不友好,可以事事針對何連成,但是不能碰何則林的商業帝國。
我們這一次離開得比較急,沒有與何則林說明去哪兒,他這時才問:“走得這麽急,去做什麽了?”
“去了南市,樂怡家裏當年的車禍好像有點問題。”何連成簡單說。
“有問題,什麽問題?”何則林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地問。
何連成看了我一眼說:“那輛車是被人做了手腳的。”
何則林臉色一緊問:“你們查到了?”
“差不多了。”何連成看到何則林臉色不好,馬上安慰,“老爸,你別擔心了,沒什麽事兒了。”
何則林應了一聲問:“這麽久了,還能查到證據嗎?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出麵的,一定告訴我。”
我想到他和爸之間的關係,就沒多說,笑著說:“謝謝叔叔。”
接下來的事都是何連成去跑的,等到他告訴我已經重新上訴了,而且法院受理了,我眼淚差點兒掉下來。這件事拖得時間太長,距離最後有效上訴期還有一個半月。如果我們不是發現的及時,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說,冥冥之中,老天還是有公道的。
趙福寶是個守信的人,在南市與曹野匯合以後,通知了我們。因為當年這件案子發生在南市,最終也是在南市結案的,我們必須回去。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趙福寶的人證,他那個進去的表弟的口供,一切都證實了,當年那件事就是楚毅做的。
我得到這個消息以後,整個脫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酒店的。
昏沉了半天以後,我睜開眼就看到了守著我的何連成,他擔心地看著我說:“其實你心裏也一直有懷疑,隻是不敢肯定,對吧?”
“沒有,隻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為什麽人走背運的時候,事事都不順。現在才知道,除了天意以外,背後還有一隻推手。”我低聲說,“陪我去看看我爸媽吧。”
他應了一聲,馬上去準備。
我拉開櫃子取出衣服,手才摸到黑色襯衫的袖子,眼淚就一下滾了出來。回想到兩個小時前的情形,整個人止不住的發起抖來。
那個場麵太過混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從一群人當中跑到最前麵,伸手抓向那個叫建豪的男人,如果不是警察拉得快,我恐怕都會直接掐死他。
這麽久了,這麽多年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有有預謀的……
不知道別的人遇到我這種情況會怎麽樣,我剛才的不理智弄傷了自己,還有何連成。
現在想到,隻是後悔為什麽當時沒往這方麵想,為什麽覺得車子著火就一定是油箱漏油?為什麽就那麽相信相關部門的話?
“樂怡,都過去了。”何連成不知什麽時候走到我身後,拍著我的肩膀說,“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別想太多,都過去了!”
他的安慰蒼白無力,我不想聽,也聽不下去,想吼一句怎麽過得去,卻在話到嘴邊時咽了下去。
我的悲傷,他到底不能全懂。
心如死灰來到墓地,我把爸媽生前愛吃的東西擺了一地,然後點燃了紙錢。表麵看來,我恢複了平靜,心裏卻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麽。
“爸媽,我和樂怡來看您們了”何連成先開了口。
我還是呆呆坐著,機械地燒著紙錢,看著香嫋嫋升起。
“句話好嗎?”他晃著我的肩膀問。
“我沒事了,回去吧,該說的你都替我說完了,謝謝!”我看著何連成認真的說。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說:“走吧,下次咱們帶著孩子一起來。”
我走出老遠再回頭去看父母的墓碑時,眼睛裏又澀又疼。
回到南市,何連成覺得我的狀態不正常,就叫來史蘭陪我,沒想到史蘭沒來的時候,小葉跑了來。
她把何連成推出房間,鎖好房門,一句話也沒和我說,揚手就給了我一耳光。
我一下被打得耳光嗡嗡亂響,半天沒回過神來。
“還和原來一樣的性子,對嗎?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長點出息好嗎?”葉子把我推到床邊坐下,按著我的肩膀問。
“我沒事了,真的。這一次的冷靜是成長,而不是麻木。”我捂住臉對她說。
她看到我的樣子後退了一步,長舒一口氣說:“這件事你真看開了?”
“嗯,說不上看開,隻是想通了。楚毅他這麽做是自願的,沒人逼他。既然我多想在孩子麵前維持他的形象也難了。”我看著葉子說,“其實,我這些天的不知如反應,是替我的孩子們著急。我真不知道,元元和童童會怎麽麵對這件事。他們的身體裏到底流著楚毅的血。”
葉子也無語了。
沒做過母親的人,不了解我現在的心理。我是為自己後知後覺了這麽多年而難過,為父母的妄死而難過。可是這些畢竟都過去了,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孩子,孩子要怎麽麵對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