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獻眉心那道暗紅的豎紋胎記，似乎輕微擰了一下。

    他們，都是我帶來的人。”劉獻道，“若他們向你行禮，那麽你身後那些黑衣銀麵之人，又當如何？”

    我帶來的人向你施禮，你帶來的人自然也得向我施禮，不是嗎？

    劉獻覺得，那十八黑羅漢一個個趾高氣昂、跋扈張揚，顯然不樂意行禮。於是事情也就揭了過去，保住了四個世家子弟的臉麵，他這個帶頭的也有些麵子。

    但是哪知道話音未落，十八黑羅漢當即向前一步，嘩啦啦下了汗血龍馬，一個個抱拳施禮。帶頭那位武宗強者吼道：“黃泉殿蕩魔神機營十八黑羅漢，拜見大漢太子。披甲之人不行跪拜之禮，故以軍禮拜見，往太子海涵！”

    披甲的將士是不會下跪的，抱拳行禮即可，這是整個東方大陸的通俗。

    可是，趙靈兒等人卻不是披甲的將士！

    劉獻此時氣得有點說不出話，而身後的齊尚等人也覺得再這麽僵持下去，肯定會有些得罪了黃泉殿，同時也更讓劉獻無法下台。於是，齊尚、楚憶兩人當即下了坐騎，竟然真的要長揖到地來行禮！

    沒辦法，誰叫曹夜是黃泉殿少主呢？

    而長揖到地之禮，是雙手抱和彎腰到底，直至雙手幾乎觸碰到地麵。在東方大陸之中，這種禮節已經僅次於下跪。

    保持了基本的、一點點的尊嚴，但已經極其屈尊。

    可沒等齊尚和楚憶彎腰，曹夜就揮了揮一隻手說：“免了，你們兩個倒還算知禮。”

    呼……

    齊尚和楚憶都偷偷的長舒了口氣，心道還好，這禮節被曹夜給免除了，不至於太丟臉。於是兩人當即抱拳說“多謝黃泉少主”，隨即回到了自己坐騎旁邊。

    可他倆這麽一來，卻更讓趙光義和趙靈兒無法下台了！

    四個世家子弟之中，其餘兩位已經有所表示，要是他倆繼續僵持著，不但有得罪黃泉殿的風險，同時也等於讓劉獻無法下台。

    而且趙光義和趙靈兒覺得，既然曹夜會免掉大家的禮節，隻是爭一個道理，其實也就罷了。

    於是兩兄妹硬著頭皮下了坐騎，也對著曹夜做長揖之禮。

    可是這次情況似乎不同了……

    他們都把腰彎了下去，甚至彎到了九十度、超過了九十度……曹夜就是沒喊停！

    對麵的曹夜依舊笑眯眯的，手持長劍懶散的背負在身後，似乎非常愜意。他這幅模樣若是被趙家兄妹看到，說不定會被活活氣死。

    而趙家兄妹的腰既然已經彎了下去，那就斷然沒有半途中止的道理。於是兩人氣得麵紅脖子粗，屁股撅得老高，總算惡狠狠的一揖到地！

    頓時，圍觀那人山人海都開始了竊竊私語。趙家一個王爵繼承人，一個未來太子妃，總算是向曹夜公子認孬了！服軟了！

    哈哈哈！”曹夜愜意的大笑，揮了揮手說，“黃泉與大漢三千年交好，大家同氣連枝，何必如此多禮。”

    多禮你個大頭鬼……趙家兄妹恨不能氣個半死，憋著一肚子氣站直了身體，心道這敞亮話倒是說得好聽！

    至於曹夜，他先是免了齊尚和楚憶的禮節，不乏“引誘”趙家兄妹來施禮的心思，等於是耍了趙家兄妹一把。

    但是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分門別類地把趙家和齊楚兩家暫時區分開——

    齊楚兩家說到底隻是牆頭草，趨炎附勢之心人皆有之。雖然令人不齒，但還能理解。

    唯獨趙家做出那等侮辱之事，是曹夜所無法容忍的，所以他會把主要的打壓都施加在趙家身上。

    畢竟，他終究要回到黃泉殿，甚至可能要去天外世界營救父親。待他走後，此處沒有曹孟德、亦無曹夜，但曹家繼續支撐著，並不宜到處樹敵。

    這樣一份心思，轉瞬間出自一個十六歲少年，誰敢說他是真正的衝動、輕浮？

    此時的曹夜足足出了口惡氣，便拱手笑道：“還沒問，太子殿下大駕光臨，究竟有何貴幹？”

    一句話，反倒把劉獻給問住了。

    是啊，來做什麽？

    原本，他是想憑借自己的身份地位，來狠狠羞辱曹夜一番，可哪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現如今曹夜的身份與他對等，他還能怎麽辦？

    於是劉獻隻能找個話題岔開，淡然道：“聽說黃泉殿的至高功法《幽冥黃泉經》極其高明，本宮心儀已久。所以，來此是想找少主殿下切磋一下。”

    沒什麽談的，那就打一場！

    很幹脆，很直接。

    但是曹夜不想打，因為沒必要，也沒意思。

    所以曹夜則笑了笑：“太子殿下確定，是要見識見識《幽冥黃泉經》？”

    劉獻又是一愣：“自然。”

    那就對不住了，”曹夜笑道，“我修煉的功法並非幽冥黃泉，怕是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噗！噗！噗！

    不僅僅是劉獻，連其餘不少人都噴了。開什麽玩笑，黃泉殿少主修煉的，竟然不是黃泉殿的至高功法？

    既然修煉的不是《幽冥黃泉經》，劉獻也不好把話宛轉回來，畢竟他一開始說“對《幽冥黃泉經》心儀已久”，而不是要指明和曹夜較量。

    那就罷了。”劉獻哼哧了一句，“不過，代表黃泉殿參加大漢潛龍榜比試的，應該是你吧？到時候再向你領教，黃泉殿還有什麽其他的高妙功法！”

    憋了一肚子的不自在，劉獻臉色不悅地一拍胯下火鷹獅王，帶著一眾人等轉身而去。

    趙靈兒則惡狠狠地盯了曹夜一眼，但此時卻不敢亂說話，滿腹怨毒地離開。

    不一會兒，原本人山人海的魏王府前，變得再度冷清了起來。但是，這種冷清是不會持久的。當曹夜身為“黃泉殿少主”的身份一旦傳出去，必將有大批趨炎附勢之徒，再度聚集在魏王府的周圍，這是可以預見之事。

    從車水馬龍到門可羅雀，再從門可羅雀到車水馬龍，好一個世態炎涼。

    ……

    而看著劉獻滿腹鬱悶的背影，曹夜撇嘴笑道：“雖然今天沒打起來，但在不久將要舉行的大漢潛龍榜之爭的時候，這大漢太子說不定會全力出手了。”

    曹衝在一旁紮眼道：“哥你怕他嗎？”

    你哥什麽時候怕過誰？”曹夜笑著敲了敲曹衝的腦門兒，而後笑容又稍稍凝固起來，“潛龍榜的爭奪還不算要緊，還是先把星空古路的事情調查清楚再說。事關父親和二十八位叔伯的生死，最為要緊。”

    說完，曹夜帶著兩個武宗的高手立刻起身，奔赴帝都長安城上古祭壇。可當他到了那裏之後，便又傻眼了——

    上古祭壇那座巨大的入口處，一身白衣如雪的劉獻悠然而立，似在沉思。或許剛才曹夜給他的刺激不小，心情至今尚未平複。這些年來，傲慢如他哪曾吃過這樣的憋。

    此時看到曹夜“追來”，劉獻也覺得奇怪，不冷不熱道：“剛才你不敢跟本宮一戰，現在又追上來做什麽？”

    曹夜眨了眨眼睛：“我隻是來上古祭壇，哪知道你會在這裏。”

    劉獻淡然道，“數日之前父皇剛剛下達旨意，令本宮掌管監守上古祭壇。本宮不在這裏值守，能去哪裏？”

    這個劉獻，竟然是上古祭壇的負責人！

    曹夜頓時有點蛋疼：“那……我要是想進去瞧瞧呢？”

    有求於我？

    劉獻忽然長長的舒了口氣：“自然，要本宮批準。”

    混蛋，幾天之前剛剛下達的調任免令？難怪曹家之人都還不知道，也沒有告訴曹夜！如今這兩個冤家剛剛不軟不硬地鬧了一場，如今卻又這麽對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