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夜豁然轉正了身體，雙目凝視劉獻，咄咄逼人。

    既然漢皇陛下都懷疑此事，為何不著手調查？！”

    劉獻似乎無所謂，道：“懷疑，但是沒有證據。隨意說出一樁四千年未曾發生過的潑天大案，你以為朝廷就這麽兒戲？就比如你現在，心中雖然有所懷疑，但不也沒敢直接承認這件事？”

    還有一點，大漢皇室並沒有調查這件事的本事。”

    父皇說過，要想逆流時光查探上古祭壇數年前發生的事情，隻有黃泉殿的‘朝花夕拾’之法才行。而且，必須由迷失者（曹孟德）相同血脈之人施展這樣的妙法，才能查到魏王的下落。”

    原本，父皇覺得這根本沒有希望，畢竟黃泉殿核心層沒有和魏王血脈相同之人。但現在你竟然成為黃泉殿的少主，那倒是有了些希望。”

    皇室畢竟是皇室，漢皇畢竟是漢皇，知道的隱秘真多！

    曹夜依舊吊著一口氣，道：“這麽重大的事情，你就這麽直白的告訴了我？”

    劉獻毫不在意的哈哈一樂：“說實在的，估計父皇巴不得這件事掀開。到時候，下黑手之人會被天下共擊之。於是，這帝國之中不但少了一個實力最強大的魏王，同時又少了一個堪與曹家為敵的大勢力。你們這些王府鬥得越狠，皇室自然就更安穩，如此簡單的道理，你會不懂？”

    曹夜撓了撓腦袋道：“陰謀詭計被你說得這麽露骨，不覺得別扭嗎。”

    這不是陰謀，是陽謀。”劉獻搖了搖頭說，“哪怕你知道皇室希望你們爭鬥，可一旦知道是誰謀害了你的父親，你依舊會拚死反擊，不死不休。這是必然的事情，告訴你也無妨。”

    是啊，這件事無解。就算明知道皇室希望大家爭鬥，可一旦知道是誰謀害了曹孟德和淩霄二十八將，曹夜能無動於衷？放著父仇家很而不顧，卻和仇家握手言歡？做不到。隻要找到了幕後黑手，必然會是一場不死不休的血戰。

    隻不過，”曹夜說道，“咱們不兜圈子的直說，要是真的有幕後黑手，隻怕是趙家的可能性最大——至少具有莫大的可能。難道你就不擔心揭露出來之後，你未婚妻的家族會灰飛煙滅？”

    哈哈哈！

    劉獻竟然笑了起來，而後壓低聲音、略有玩味兒的說道：“本宮還巴不得你查出的黑手，就是趙家！”

    本宮本就不待見趙靈兒，無非是皇室當年為了製衡曹家，才定下了這門婚約。”

    本宮真要是和趙靈兒情投意合，嗬嗬，就憑你昨天抽她那一鞭子，你以為剛才在你曹府門前，本宮會那麽輕易的善罷甘休？”

    若趙家真的坐實了那種大罪，也好，本宮也不用履行和趙靈兒的婚約了，豈不自在。”

    而且到時候實力最強的曹家被大大削弱了，皇室自然也不想讓實力第二的趙家發展壯大，尾大不掉。所以，到時候連父皇都會樂於見到這樁婚約的自然失效。”

    不得不說，劉獻這家夥平日裏看似孤冷，但腦袋同樣很聰明。

    以至於曹夜毫不客氣地歎道：“你的直白，真有點無恥。”

    劉獻卻笑了笑：“不，本宮這叫真性情，坦白率真。”

    越發不要臉了……”曹夜哼哧了一句，轉身登上祭壇。

    背後的劉獻被不軟不硬地罵了這麽一句，反倒心裏頭湧出一股莫名的喜感。

    不是他賤，實在是高處不勝寒所致。近十八年來，所有同齡人都對他唯唯諾諾，連個敢對他說“不”的都沒有，其實這並不舒服。

    反倒是今天被曹夜巧計捉弄、當麵笑罵一番之後，劉獻忽然才感到自己不是一個高高在上、孤獨幽閉的太子，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因為，他找到了同類。

    同類就在麵前。

    劉獻微微笑了笑——這家夥一天之內的笑容，比往常兩年加起來都多。而後信步走上了祭壇，靜靜站在了曹夜的身後。

    這就要開始了嗎？”劉獻饒有興致地盯著曹夜和那座石盆，“四千年未曾發生過之事，難道本宮要見證曆史的……”

    曹夜皺了皺眉頭：“你整天張口‘本宮’、閉口‘本宮’，煩不煩？明明是個人，裝什麽大尾巴狼。”

    劉獻愣了愣。

    曹夜覺得自己這話或許重了些許，於是淡然道：“‘本少主’聽到這個就頭疼。”

    劉獻頓時樂了：“你我平等論交，以後本……我和你之間隨意些也好。”

    這還差不多。

    此時，曹夜雙手平舉在石盆上空，似乎要做出奇怪的法術。但是，他忽然多問了一句：“假如能查探出什麽問題，算不算證據？此地隻有你一個見證人。而且這‘朝花夕拾’之法一旦施展，消耗實力甚大，我半個月之內是無法施展第二次的。”

    劉獻點了點頭：“本……咳咳……我在朝中身為太子，在此處身為上古祭壇監管者，本就有獨斷決策之權。似乎我在場親眼目睹的話，比其他一萬人作證更有說服力——前提是你相信我的公正。”

    曹夜笑了笑：“信任你？嗯，算了，大不了半個月後再施展一次。”

    劉獻略顯沮喪，看樣子曹夜還是有點不信任。

    隨後，曹夜便雙手平舉而後向下做出個弧度，仿佛淩空虛抱那座石盆一般。而在他的頭頂，一道黃色的元神乍現又隱，瞬間讓他周身籠罩了一層黃色的神光。

    掌心之中，兩道黃色的元神之力緩緩噴吐，輕輕交擊在那座石盆上，使得石盆頓時綻放出同樣的色彩。宛如一層黃色的雲霞霧靄，在石盆周圍氤氳流動。小小空間之中，卻好似氣象萬千。

    手法很玄妙，但劉獻首先關注的卻非這手法，而是曹夜渾身上下沐浴著的那層淡黃色神光。

    武靈！”劉獻失聲，“混蛋，你才十六歲！”

    武靈！

    劉獻也是武靈，和曹夜一樣。但是，劉獻再過兩三個月就年滿十八歲了！

    甚至在去年他十七歲之時，還隻是凝力期上品的巔峰。

    既便如此，劉獻已經被視為皇室百年不遇的天才。

    可曹夜這混蛋現在才十六歲，竟然……

    曹夜笑了笑：“淡定，要淡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