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掩失魂落魄的目光在她的臉部逡巡一圈，最後鎖住了她的臉，霍斯言頓了頓，喉嚨口卡地幹澀，像是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說，“跟我結婚，你是不是後悔了？”

    這樣的一個問題讓沈安潯的身體情不自禁地僵硬了一些。

    從一開始，自己和他結婚就是被逼迫的。

    不得不承認，領完證的那段時間，她也曾天真地以為，兩個人可以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走下去。

    可是啊，她終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薛涵鈺的手段，還有自己的父親，始終為難地夾在兩個人之間。

    表情由茫然逐漸變成苦澀，最後又漸漸地顯露出了一絲釋懷的笑，她低垂著眉眼，長睫遮住了眼裏的真實情緒，“是啊，我後悔了，霍斯言，從你找上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應該以死相要挾的。”

    霍斯言難得地沒有發脾氣。

    有些手足無措，沈安潯的兩隻手不安地揉捏著身下的床單，好長一段時間過後，她試探性地問，“霍斯言，你打算怎麽補償薛涵鈺？”

    如果他們之間的事情是個誤會就好了。

    可惜了，薛涵鈺和他，都直接承認了。

    沈安潯以為自己不會在乎，可當他出軌的對象真真正正地變成薛涵鈺時，那種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要讓她當場暈厥。

    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

    從小到大她自以為關係會是最好的好朋友。

    那次坍塌事故發生之後，她一下子就失去了兩個一起長大的人。

    而現在，他們又背著自己上了床發生了關係，像是硬生生被人捅了一刀，緊接著，又不甘心地在傷口處攪動。

    鮮血淋漓。

    霍斯言不回應，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像一個調皮的孩子，犯了錯誤後站在家長的麵前，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狹小的空間裏，死氣沉沉的，有那麽一瞬間，沈安潯誤以為自己不小心闖入了一塊死人墓，周圍毫無生氣可言。

    “你好好休息。”

    扔下了這樣的一句話，霍斯言便從沈安潯的房間裏走了出去。

    因為泡了水，有幾處傷口不小心發了炎，一陣一陣的疼痛感，讓沈安潯幾乎一夜沒睡。

    微冷，沈安潯披著一件厚重的外套，頂著濃濃的黑眼圈下了樓。

    霍斯言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牛奶，麵包，再加幾片火腿腸。

    沒什麽胃口，沈安潯喝了點牛奶，就挪開視線望向了窗外。

    清晨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短暫卻又偏偏令人趨之若鶩。

    “安潯，如果我說，我並沒有碰薛涵鈺，你會信麽？”

    霍斯言說地很輕，沈安潯沒有聽到。

    回過神時，他已經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誰都沒有去打破中間忽然出現的隔閡。

    牆上的時鍾響了八次，沈安潯抬起頭，卻在驀然間跌入了一雙被哀傷與不甘纏繞的眸子。

    動作停滯，霍斯言想了想，淡淡地說，“待會兒我要去跟洛氏負責人商談合作方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不像是請求，倒像是在哀求。

    那模樣，仿佛是在說，安潯，跟我一起過去，一分一秒，我都不想讓你從我的視線當中離開。

    一個人在這裏待著，會胡思亂想，跟他一起出去也未嚐不是一個壞選擇。

    思考了十幾秒鍾，沈安潯很輕地“嗯”了一聲。

    一個小時後，沈安潯跟在霍斯言的身後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

    霍斯言緊緊地牽著她的手，似乎打破了外界的傳言，霍斯言和他的新婚妻子不和，正在鬧離婚。

    葉子默把需要用的文件放下後就走了出去，而後，偌大的辦公室，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叩叩叩”

    大概過去了十多分鍾，敲門聲再次響起，氛圍得以緩和。

    “請進。”

    霍斯言的話音剛落，沈安潯就看到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麵容冷峻，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從外貌上來看，和洛燁霖長得有些相像，隻是，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

    霍斯言禮貌性地頷首示意，讓來人坐下後，介紹道，“洛總，這位是我的妻子，沈安潯。”

    “安潯，這位就是之前跟你提起過的洛氏集團的負責人，洛燁霖的哥哥，洛晨陽。”

    “你好，沈xiǎo jiě。”洛晨陽露出了一個職場上的標誌性笑容，禮貌而不失風度。

    “你好，洛總。”沈安潯點了點頭。

    兩個人客套地寒暄了幾句，洛晨陽便和便直接進入了正題。

    進展似乎很順利，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兩個人便在資金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從他們聊天的內容當中，沈安潯似乎知道了一個信息點，洛氏遇到了一點小問題，需要霍斯言出手相助。

    而霍斯言願意出資多少，完全取決於他和洛燁霖之間的交情有多深。

    “霍總，沈xiǎo jiě，期待我們合作愉快。”修長的手指向上推了推眼鏡，洛晨陽說完，便站起了身。

    不知道為什麽，從鏡片反射的那抹光當中，她察覺到了一絲促狹的笑意。

    沒有惡意，卻讓人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霍斯言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而沈安潯也禮貌性地笑了笑，“洛總慢走。”

    等到洛晨陽離開，霍斯言側過頭，看著沈安潯，問，“安潯，你覺得剛剛的那個洛總為人如何？”

    “你說洛晨陽？”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沈安潯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給我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與陸霈澤相比呢？”

    沈安潯也沒想到霍斯言會突然這樣問，秀眉微蹙，她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道，“陸霈澤是怎樣的人，我不清楚，不過，我能肯定的是，他跟洛晨陽不是一路人。”

    她篤定的語氣讓霍斯言有些不好受，隻是，霍斯言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把話題再一次引到了洛晨陽的身上，“我一度以為洛晨陽很是為人正派，但，接觸了之後，才發現，他與我心中所想相差很大。”

    “大概也是因為這一點，洛燁霖才會一直生活在他的陰影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