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霍斯言沒有想到的是，來人竟然是季明月。

    而季明月也刹那間凍結在了原地。

    薛彥卿察覺出了他們的異樣，“你們認識？”

    霍斯言搖了搖頭，“在夜總會見過一麵而已，不算認識。”

    “嗯，”反應過來時，季明月也快速地應了一聲，而後繼續說，“我聽幾個弟兄說你今天去找吳江了，還鬧到了醫院裏，我有些不放心，就讓他們把我送了過來。”

    “你有沒有事，受傷了沒有？”

    麵容上閃過一絲狐疑，而後又很快地恢複成了平日裏的模樣，他搖了搖頭，溫柔地說，“我沒事，是霍斯言的妻子受傷了。”

    心口一緊，季明月強製性地讓自己假裝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我在來的路上都快擔心死了。”

    霍斯言頓了頓，“薛二叔，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我留下來照顧安潯就好。”

    “好，”薛彥卿把季明月抱到了懷中，想了想，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明信片，“我的diàn huà號碼在上麵，有事隨時聯係我。”

    “嗯。”

    聽到霍斯言的回應，薛彥卿又意味深長地忘了他一眼，而後才帶著季明月轉過了身。

    看著季明月漸行漸遠的背影，霍斯言的眼眸裏緩緩地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霧靄。

    他想，如果讓沈安潯知道，季明月和薛涵鈺的二叔在一起，她一定不能接受。

    沈安潯被轉移到了樓上的vip病房，而霍斯言就這樣一直坐在她的身旁，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傻瓜，不是不愛我了麽？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擋子彈，值得麽？

    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從前的那個小女孩兒，偷偷地往自己的手裏塞巧克力，甜甜地喊著，“斯言哥哥，這是我媽媽剛給我買的巧克力，我還沒有吃，先拿過來給你嚐嚐。”

    斯言哥哥……

    斯言哥哥……

    那樣的時光終究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

    “嗡”地一聲。

    霍斯言正在發愣的間隙，手裏震動了一下，劃開屏幕，是一條來自於陌生號碼的短信，“安潯醒了，告訴我一聲。”

    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誰。

    想了想，他隻回複了一個字，“好。”

    霍斯言突然就知道了告訴沈安潯薛涵鈺的位置的人是誰，一定也是季明月。

    季明月剛剛離開的那幾天，沈安潯一直很失落，她不說，而自己也不好問。

    現在看來，季明月會突然不辭而別，大概是不願意告訴沈安潯她被人包養了。

    想到這裏，霍斯言的眸光暗了暗，這個城市就這麽大，再加上薛涵鈺的關係，季明月當了薛彥卿小三的事情，瞞不了多久。

    沈安潯昏睡了很久。

    第二天清晨。

    天微微亮的時候，沈安潯終於醒了過來。

    手指稍稍地動了幾下，不小心觸碰到了霍斯言的手臂，霍斯言下意識地掀開了雙眼皮。

    看到沈安潯睜開了眼睛，霍斯言的心裏一陣暗自，他傾下身，摸了摸沈安潯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後，柔聲問道，“安潯，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水喝，你餓不餓，我現在下去幫你買早餐。”

    “對了，你剛想，我應該先去把醫生叫過來。”

    說完，他下意識地就想起身離開，卻被沈安潯輕輕地拉住了衣角，而後沈安潯略顯艱難地搖了搖頭，喉嚨口動了動，卡出了幾個字，“斯言，我好疼。”

    霍斯言當場紅了眼眶，“我知道你很疼，你以後不許再做這樣的傻事。”

    沈安潯沒有回應，隻是讓自己彎了彎嘴角。

    “斯言，你扶著我讓我坐起來，好不好？”

    因為虛弱，沈安潯說話的聲音很輕，斷斷續續，需要仔細分辨，才能聽出她說的是什麽。

    敏銳地捕捉到了坐起來這三個字，霍斯言彎下腰，小心翼翼地讓她坐直了一些，怕撞擊到她後背上的傷口，又在她的身後放了一個很軟的墊子。

    “謝謝你。”嗓音嘶啞，如同烏鴉的嘶鳴。

    霍斯言搖了搖頭，“你剛醒，不要多說話了，好好休息一下。”

    “好。”

    視線落在了窗外，沈安潯看著不遠處的藍天白雲，有些出神。

    她忽然想，倘若自己就那樣死掉了，會不會顯得很窩囊？

    害死母親的凶手是被自己救下來的，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也依然活得好好的。

    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弄得跟個武士一樣，到頭來卻還是中了愛情的毒藥。

    一個小時後，天大亮了。

    城市之間的金輪緩緩上升，沈安潯卻絲毫沒有察覺到溫暖感。

    病房外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沈安潯的主治醫生就出現在了霍斯言的視線中，“這個點，我估計病人已經醒了，所以過來查看一下。”

    “霍先生，麻煩你幫個忙，把你的妻子稍微翻個身。”

    檢查了一下傷口，又把其它的相關部位查看了一下，醫生稍稍地鬆了一口氣，“霍先生，你妻子已經沒事了，隻是，這段時間的飲食要記得清淡一些，不然會影響到她傷口的恢複。”

    霍斯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幫沈安潯插好輸液瓶，確定流速正常後，醫生就離開了病房，狹窄的空間，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斯言……”

    沈安潯的唇瓣微弱地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霍斯言把自己的耳側靠近了她的嘴唇旁。

    隻是，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沈安潯都沒有再說話。

    就在霍斯言準備起身的時候，他聽到沈安潯用很小卻異常堅定的聲音說，“斯言，我們……我們離婚吧。”

    刹那間，渾身被凍結住，霍斯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硬是逼迫著自己露出了一絲笑意，“安潯，你剛剛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沈安潯咳嗽了幾聲，這樣的動作帶來了陣陣抽痛的感覺。

    大概是傷口被撕扯開了，她吃痛，巴掌大的小臉揪結成了一團。

    盡可能地讓自己的發音更加清晰一點，她拚盡全力地說，“斯言，我們離婚吧。”

    這一次，霍斯言聽地清清楚楚。

    不想在這樣的境地下，與她發生爭執，霍斯言故作輕鬆，溫柔地說，“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你一定已經餓了，我去樓下幫你買點早餐回來。”

    說完，他直起身子，逃也似的離開了沈安潯的病房。

    看著他的背影從自己的視線當中徹底消失，沈安潯的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