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的幾個畫麵開始在沈安潯的腦海中亂竄。

    她眼睛的光也在不經意間黯淡了一些。

    而她深刻地體會到了一點，霍斯言，這個名字是她心上的痛。

    手裏的力道加大，原本就隻有巴掌大的小臉，此刻漸漸縮成了一團。

    病房外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她快速地調整好情緒，咧開了嘴角。

    “去的早，粥是剛剛熬好的，怕你一直喝粥會覺得膩，所以就幫你買了豆漿和牛奶，還有花卷包子之類的，”打開門，陳霖輕車熟路，一邊往沈安潯的方向靠近，一邊說，“隨你挑選，如果都不想吃，我再去重新買。”

    “已經很好了，”眉眼含笑，沈安潯的鼻尖微微有些酸澀，印象中，似乎從來都沒有人對自己這樣好，“陳霖，坐在這邊，陪我一起吃。”

    話音落下，她側過頭，衝著陳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好，”陳霖坐在了她的對麵，“嚐嚐這個，應該是蘿卜絲的，你小時候很愛吃。”

    沈安潯重複著咀嚼吞咽的動作，像一隻乖巧溫順的小兔子，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主人的投食。

    “昨天下過雨，今天沒那麽悶熱了，”將豆漿遞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待會兒我帶你出去走走。”

    “可是……”

    “不怕，”柔柔一笑，陳霖起身，將事先藏在門外的輪椅推了進來，“知道你腿腳不便，所以幫你準備了這個。”

    有點感動。

    沈安潯想要再次說聲謝謝，想到陳霖之前對自己所說的話，她把這兩個字咽了回去，嘴角的弧度一暖，“陳霖，你真好。”

    陳霖眉眼溫暖如春，爾雅地勾起了唇角，“等你恢複地差不多了，我就可以帶你去其它的城市走走了，你說過你要選一個好一點的地方開奶茶店，到時候我陪你一起。”

    指尖輕輕地顫動了一下，沈安潯勉強維持住了麵上的微笑，“嗯，到時候你要多幫幫我。”

    吃完早餐，陳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洗漱完畢，陳霖便帶著沈安潯出了門。

    坐在輪椅上的感覺怪怪的，沈安潯適應了好久，才終於習慣了一些。

    醫院的周遭，應有盡有。

    商場，小吃店，各種各樣的路邊攤。

    陳霖推動著輪椅，兩個人在漸漸擁擠的人群當中穿梭著。

    許是因為坐在輪椅上的緣故，很多人都主動讓出了一條路。

    沈安潯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議論聲。

    “真是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坐上了輪椅，長地還挺漂亮，如果我是她的男朋友，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把她治好。”

    “說不定人家本來就隻是暫時的，再說，她男朋友在那兒呢，你在這瞎操什麽心。”

    “行了行了，你倆別爭了，真是一對活冤家，見麵除了吵架就是吵架，你看連人家姑娘都在笑話你們。”

    “……”

    沈安潯和陳霖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眸子裏突然多了一絲亮光，沈安潯的手指指向了不遠處，“陳霖，去那邊，我要吃糖葫蘆。”

    她像個孩子一樣有些興奮，頓了頓，又試探性地問，“給我買兩串，好不好？”

    “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吃過糖葫蘆了。”

    她低著頭，果粉色的小嘴張動了幾下。

    “好，”陳霖調轉了方向，“安潯，要不然我全給你包下來，你一邊吃一邊賣，好不好？嗯？”

    被他的一句話逗笑了，沈安潯朝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負責吃，你負責賣，這還差不多。”

    音落，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很快，戰利品就被她用力地攥在了手裏，陳霖一共給她買了四串，沈安潯的左右手合拿著一串，還有兩串在陳霖的手中。

    紅色的糖塊給沈安潯的唇瓣染上了色，她吃地津津有味，而與此同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變得多了起來。

    沈安潯抬起頭，看著陳霖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陳霖，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啊，為什麽那些人一直都在看我。”

    果粉色的唇瓣變成了鮮紅色，恰好起到了口紅的效果。

    陳霖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詩。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臉如蝤麒，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原本是用來描寫衛國夫人莊薑的詩，而現在，用在沈安潯的身上並不為過。

    親昵地從沈安潯的鼻梁上刮過，陳霖得意地揚了揚嘴角，“他們一定是覺得你特別好看。”

    陳霖的心裏不經意間浮現出了一個念頭，倘若自己先遇到的，是沈安潯，而不是薛涵鈺，該多好。

    隻是可惜了，第一眼喜歡上的女人，對自己而言，怕是用一輩子都很難忘記。

    薛涵鈺留給自己的，除了怨恨，更多的卻是不甘心。

    陳霖忽然想起了薛涵鈺找到他時所說的那句話，自己隻要幫了她這個忙，想怎麽樣都可以。

    而實際上，他還沒有想到需要讓她做些什麽。

    手上的動作微微有些僵硬，旋即笑出了聲，“安潯，你大概不知道這樣的你，可愛而又動人。”

    明豔豔的，像此時此刻的陽光，燦爛無比。

    沈安潯紅了臉，擦了擦嘴唇，低垂了眉眼。

    長睫忽閃，像蝴蝶的翅膀，微弱地顫動著。

    察覺到目光少了一些之後，沈安潯偷偷地往嘴裏塞了一顆山楂。

    甜甜的，甜到了心裏，慢慢融化，刺激著味蕾，蔓延了全身。

    似乎，已經好久不曾像現在這般放鬆了。

    沈安潯想，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吧。

    陳霖繼續推著她往前走著，恰巧碰上了幾個街頭表演魔術的年輕男子。

    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躲，陳霖一邊說著“讓一讓”一邊努力地把沈安潯推到了最前麵。

    一開始表演的是帽子戲法。

    盡管已經離地很近了，沈安潯卻依然沒有發現他們的破綻。

    看的入神，一朵玫瑰花送到了她的手裏，“這位迷人而又可愛的xiǎo jiě，這朵花是你男朋友托我送給你的。”

    沈安潯回應了一句“謝謝”，而後抬起頭，望了陳霖一眼。

    沈安潯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陳霖的側臉和霍斯言長得很像。

    笑意收斂，旋即又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她拿著玫瑰花在陳霖的眼皮子底下揚了揚，“陳霖，你送的花，真好看。”

    “這裏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們接下來去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