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五溪沒過過什麽大富大貴的日子，二十好幾從一所三流大學畢業，畢業後回家繼承了一個十六平方的小賣部，平時嗑著瓜子摳著腳看直播，閑著沒事來小賣部北麵飯館邊上，聽聽街頭寡婦和街尾瞎子的故事，看看幾個老大爺圍一起合成的棋局，日子也挺滋潤。

    小賣部和北邊的飯館是在一棟爛尾建築樓對麵，因為爛尾，這個地段一直和施工現場似的，小賣部勉強營生自保，飯館老板張大哥單靠這個館子可沒法養活一家子，半年前買了輛二手起亞，上午飯館開門曬曬陽光去去味，下午開著車出去接客，苟且過日。

    楊五溪這家小賣部是這條六百米街道唯一一家商品鋪，以前楊五溪爸媽在店的時候，大家有賒賬的習慣，打從楊五溪接手小賣部後，就在煙櫃玻璃上貼了概不賒賬四個字，有客人反饋不樂意，楊五溪叼著煙就樂嗬，說道：“祖傳寶店，概不賒賬，我爹媽丟的祖訓我得拾起來，東西在這貨大把，等您有錢了您再來。”

    生意客人是趕跑了不少，倒也落了個清淨。

    六月的天火燒的爐，周日張大哥飯館有些人氣，也不著急出去拉黑車，楊五溪把小賣部簾子往下拉了拉，正準備往飯館那去坐坐，迎麵過來個手拿旗幟的老頭。

    大熱天的，老頭外麵披著一件黑白相間的道袍，楊五溪背心大褲衩的都熱，這著裝不禁讓他多看了兩眼。

    小友請慢。”

    老頭甩了甩袖口向楊五溪招招手，幹淨利落的羊須也不知是真是假，花白的頭發束了起來，走近楊五溪後喘了兩口氣，說道：“小友，我與你有緣呀！”

    楊五溪被驚了一下，說道：“我和你有哪門子的緣？沒看剛才過去那大媽嗎，一直在看你，對，就那邊，腿白吧，夠時尚吧，依我看你們就挺有緣。”

    老頭嘖嘖兩聲，說道：“不行，身材不行，圓潤而無骨感之美……呸，不是，小友，你且聽我說……”

    說什麽呀說，你就不熱嗎？”

    也是，這天氣真是怪哉，小友有水嗎？容老夫先解解渴。”

    老頭說著就把黑白旗幟放在一邊，自己拉開簾子進了小賣部，從冰箱拿起一瓶水，自顧喝了大半瓶。

    楊五溪阻攔不及，坐在門口，說道：“小本生意，礦泉水一元，概不賒賬。”

    老頭擺擺手，笑著說道：“膚淺，小友你膚淺了啊！”

    不是，你喝我的水，還說我膚淺？”

    老頭在楊五溪邊上坐下，說道：“小友可否報下姓名，我為你免費算上一卦？”

    算什麽？”

    運勢，財勢，姻緣……”

    你就幫我算算你這礦泉水錢什麽時候給我吧！”

    膚淺，小友你又膚淺了啊！”

    我膚淺你個膽子，去去去，別坐門口，擋我生意。”楊五溪站起身驅趕老頭。

    老頭說道：“笑話，如果想擋你生意，哪怕我站在十裏之外，一樣讓你沒生意。”

    你還來勁了是不是？”楊五溪插著腰，流著汗，心情煩躁。

    老頭沒羞沒躁的繼續坐著，掐著手指，說道：“看你這麵相，近日煩心事居多，一沒婚姻，二沒財運，家中二老催婚緊迫，尤其是二老其中一老重病之後，為解煩惱，你更是憂心啊！”

    楊五溪忍不住多看了老頭幾眼，問道：“有倆下子？”

    雕蟲小技。”

    說吧，你還看出點什麽？”

    小友先說說你的姓名。”

    楊老虎。”

    老頭聞言大驚，說道：“哎呦，小友，結合你這麵相，哎呦，大凶啊！”

    我還真說什麽你信什麽？”

    老朽沒有心眼，以誠待你，還望你勿瞞老朽。”

    楊五溪問道：“老朽？剛還不老夫嗎？”

    老頭兩眼放光的看著楊五溪，一點也不尷尬，說道：“細心，小友居然是如此細心之人，我看你……”

    行了，我叫楊五溪，你看著說吧，開心了，礦泉水送你的。”

    老頭抿須說道：“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楊五溪，不錯。”

    咦，連我爺爺給我起名字的出處都知道？”

    老頭故作謙虛道：“雕蟲小技，雕蟲小技，對了，你看這牌子。”說完從袖口滑出一張古銅色老式掉漆牌子，手掌般大小，在楊五溪麵前晃了晃，上麵三個大字：‘仙引牌’。

    看到牌子上麵三個字沒有，楊五溪，正是你名，果然，我們果然有緣呀！”

    楊五溪冷冷一笑，說道：“你這話拿去騙街尾瞎子倒是好使，我眼睛利索，還上過大學，不至於這三個字都不認識。”

    當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仙引牌這三個神棍大字還看不清？不過看著年代是有點久遠，抵一瓶礦泉水應該夠了。

    老頭笑容滿麵，說道：“非也，非也，楊小友，你眼中看到的三個字，並非仙引牌第一個字仙所看到的字，就比如我，看到的就是楊五溪，童叟無欺……不是，是所言不虛。”

    仙？你是神仙？我看你神經叨叨的，有事沒事？如果要拿這牌子抵礦泉水錢我也認了，給不給我？”

    給，給，給，當然給。”

    看老頭送這牌子的速度比什麽都快，楊五溪差點就把仙引牌給扔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仙引牌脫手，老頭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重新提起黑白旗幟，捋捋胡須，再不搭理楊五溪，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神神叨叨。”

    楊五溪嘟囔一句，抬頭往遠處看，卻哪還有老頭的身影。

    隻是奇怪的是，楊五溪握著仙引牌，如若無物，更似乎感應不到它的存在，放在手掌就仿佛是自己手心肉，別在腰間猶如腰帶。

    就這渾渾噩噩的日子一晃兩天過去，仙引牌在楊五溪身上留著，他也沒覺得自己多了什麽東西，好像已經忘了它的存在。

    日子繼續過，守著店，看著直播，摳著腳，和飯館張大哥閑聊，看著他關門出去開黑車，以及來往的少許路人。

    直至小賣部門口來了一位漂亮女人，楊五溪的安寧日子才開始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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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