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鋒說罷向後一躍，停在蘇歧路身邊，腳踏虛空。

    揭諦放下利爪，蹲踞在石籠之中，虎頭高昂，徐徐張開血盆大口。

    出乎蘇歧路意料，揭諦並未大吼，而是在大口吸氣。

    揭諦吸得極慢，一個白色氣旋在揭諦嘴巴前慢慢形成。

    那個氣旋隻有拳頭大小，蘇歧路離得老遠卻能聽到劇烈的風聲。

    揭諦用力一唾，那個氣旋倏地消失。

    劍氣破空之聲大作。

    石籠的欄杆紛紛斷裂，那十幾尊石武士齊齊被攔腰斬斷。

    那道淩厲的勁風一直掃到蘇歧路所在的石柱下麵，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

    李乘鋒伸出手指，往下畫了一個圓弧。

    一道弧形劍氣自李乘鋒指尖飛出，正對那道淩厲的氣旋。

    哧一聲，氣旋斬得粉碎，淩厲之氣頓消，隻是將石柱四周吹得塵土飛揚。

    “刀無相，劍無常”

    李乘鋒道：“切金斷玉，摧枯拉朽。這便是雙印合璧之力。”

    “厲害厲害”

    蘇歧路看得熱血沸騰，出口隻有“厲害”二字。

    揭諦虎吼一聲，做出撲擊之狀。

    “師弟啊，揭諦不會發了狂性吧”

    蘇歧路有些擔心：“潛元先生他……”

    “先生有幾萬萬年道行，揭諦隻有幾千年”

    李乘鋒道：“師兄無需多慮，且看先生如何以龍魂九變之法與揭諦嬉戲。”

    “嬉戲？！”

    蘇歧路：“果然是神仙。若是換了凡人，這般嬉戲，早就屍骨無存了吧。”

    疾風乍起，揭諦亮出利爪，一躍數丈，向潛元先生撲去。

    也不見潛元先生如何動作，人已向後移出數丈，站在石柱下麵。

    尚完整的幾尊石武士紛紛動作，攔在揭諦麵前。

    又一根石柱升起，潛元先生與蘇歧路並肩而立。

    石武士揮舞石刀石劍攻向揭諦，招式狠辣，招招要命，全然沒有嬉戲之意。

    揭諦兩隻前爪交替揮出。

    金石交擊，石屑紛飛。

    石刀石劍石武士，在揭諦的利爪前跟豆腐一般，一觸即碎。

    片刻之後，院中到處是石塊石屑，已經見不到一尊完整的石武士了。

    揭諦一躍而起，向石柱上的蘇歧路和潛元先生撲來。

    李乘鋒屈指一彈，放出一顆拳頭大的火彈。

    火彈在飛旋之中，漲大數倍，到揭諦麵前時已有銀盆大小。

    揭諦在空中張開大口，狠狠咬在火彈上。

    火彈碎裂，火花如蝶飛舞。

    這顆火彈雖不能傷到揭諦分毫，卻將他的撲擊擋住。

    揭諦從幾丈高的地方落下，落地卻輕盈得跟小貓一般。

    “金剛啖盡”

    李乘鋒道：“此乃獸神獨有秘技。光靠尖牙利齒，便可破解五行法術。”

    揭諦後退數丈，作勢再撲。

    潛元先生大袖微動，滿院的石屑石塊聚集到一處，化為一尊高三四丈的披甲武神。

    武神一手持盾，一手持長鞭。

    揭諦高高躍起，武神亦躍起應擊。

    虎爪擊下，武神以石盾相迎。

    爪盾相交，石盾並未碎裂，反而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蘇歧路不由得捂住耳朵，隻見那麵門板大小的石盾上，有數道金色抓痕。

    頑石之下，竟是金鐵！

    “龍魂九變，第一種”

    李乘鋒道：“點石成金。”

    石盾一震，表麵碎裂，露出金光閃閃的真身。

    武神落地，褪去一身灰白，一身金甲，晃得蘇歧路幾乎睜不開眼。

    武神揮動右手長鞭，發出一聲脆響。

    揭諦一聽鞭響，停了一瞬，歪著頭看著石柱上的蘇歧路、潛元先生和腳踏虛空的李乘鋒，喉嚨裏咕嚕一聲，扭頭要走。

    “哎……揭諦這孩子”

    李乘鋒道：“他覺得打不贏，就不想玩了。”

    金甲武神右手一揮，金色長鞭化作細細的飛龍，分別捆住揭諦兩隻後腿。

    “傳授大師兄法術豈是兒戲”

    潛元先生漠然道：“怎麽能想走就走。”

    下麵的揭諦知道掙脫無望，幹脆攤在地上，任由金甲武神拖著他來到石柱下麵。

    揭諦雖然身軀龐大，相貌凶猛，又有尖牙利爪，不過在潛元先生和李乘鋒這兩個老仙麵前，被小貓一樣戲耍，毫無還手之力。

    蘇歧路看著心疼，忙道：“不必了，不必了。龍魂九變看一種就可以了，沒必要都用在揭諦身上。

    況且，要與玉虛宮門下弟子打架的，是我，不是揭諦。不如趕快教我本門劍法，讓我與潛元先生切磋好了。”

    “大師兄說的也有些道理”

    李乘鋒揉了揉額角道：“不過眼下師兄根基太淺，縱然學了本門劍法，恐怕也沒法與潛元先生切磋。”

    “還有啊，我們身處岱輿山中，是人族領地。我的對手大多是人”

    蘇歧路接著道：“揭諦與潛元先生較量，雖然精彩，終究與人不同。比如揭諦的尖牙利爪、金剛啖盡，玉虛宮的人是決計使不出這些招式的。”

    “有道理。也好”

    李乘鋒指著揭諦道：“這孩子貪玩成性，能挨到龍魂九變也是不易，且放他去吧。丁甲神劍，由我來耍給你看。”

    潛元先生默不作聲，那金甲神將卻收了金色長鞭，將揭諦放開。

    揭諦如蒙大赦，嗷嗚了一聲，四足生風，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丁甲神劍，分三重境界：破空、丁甲、無相”

    李乘鋒說著看了一眼蘇歧路手中的四王杖，道：“大師兄可否將那根棍子借我一用，我可以竹為劍，為大師兄演示丁甲神劍之法。”

    “這棍子是我曆經滄桑得來的寶貝”

    蘇歧路將四王杖背在身後，將八方禦神劍遞上前：“你要用，不妨用這柄，這是真劍。”

    “萬萬不敢”

    李乘鋒道：“八方禦神劍乃本門掌門信物，須有真武純陽之氣才能駕馭。我境界差些，不敢接劍。”

    “既然大家是同門，我不妨直說”

    蘇歧路道：“這柄掌門法劍，生鏽發黴，比根棍子都不如，我拿著它跟人打架，不用出手就輸定了。

    這根棍子，其實……”

    “是前代四海龍王所化”

    李乘鋒接口道：“不過前代四海龍王的姓名已從《鑒仙錄》上被封神筆勾掉，天劫雷劍擊中四海龍王天靈，一身真元散得七七八八，隻剩下五六品的境界，跟四腳蛇沒什麽分別。

    還有，四海龍王乃水族君主，體內真元陰性極重，與劍神宗的真武純陽之氣並不相容。師兄若是想將他們的真元化為己用，恐怕是南轅北轍，百害而無一利。”

    蘇歧路驚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用眼睛嘛”

    李乘鋒道：“師兄沒聽過天仙六神通中的神目洞察麽。凡真元三品以下的，是人是妖，是陰是陽，無論如何變幻，我一看便知。”

    蘇歧路有些不情願地交出四王杖：“我權且信你。不過，在這柄掌門廢鐵重煥神光之前，這根棍子是我手上最厲害的兵器了，你用的時候千萬小心。”

    李乘鋒結果四王杖，在手上掂了掂，對潛元先生點點頭，口中道：“天賦高者，真元六品可修至破空之境。”

    破空，飛劍初成，可shā rén於百步之外。

    平整的地麵上升起一截七尺高的石柱，隨即化為一尊石武士，手提石劍，一躍而起。

    李乘鋒信手丟出四王杖，喝道“破！”

    四王杖去如流星，擊中躍起的石武士，當胸穿過，釘在地麵的石板上，赫然一柄三尺青鋒。

    被刺穿的石武士墜落，正撞在金甲武神手上那麵大盾上，摔成幾十塊碎石。

    “飛劍破空”

    李乘鋒道：“若是單打獨鬥，可克製龍形拳的飛天之境”

    潛元先生終於將雙手從袖子裏伸出來，向上一抬。

    那十幾塊碎石砰一聲漲大數倍，每一塊碎石都化成一尊石武士，手上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一應俱全。

    “若是幾個修煉龍形拳的一擁而上”

    李乘鋒道：“就要以五品真元催動丁甲飛劍——一劍化萬劍。”

    地上的幾十尊石武士一同飛起，分成三層，從四麵向李乘鋒攻來。

    李乘鋒手印數變，喝道：“疾！”

    釘在地麵的長劍離地飛起，在那三層石武士背後一丈處停了一瞬，接著拔劍之聲密集如雨。

    一柄長劍瞬間化作上百柄。

    李乘鋒一勾手指，上百柄飛劍後發先至，釘在躍起的石武士背心。

    石武士紛紛墜地。

    金甲武神緩緩放下持大盾的手臂。

    盾牌融入武神的臂甲中，右手的長鞭一晃，化為方天畫戟。

    武神將方天戟舞得虎虎生風。

    “真元五品上乘，或是真元四品，可將五行及風雷之性附於飛劍之上”

    李乘鋒道：“丁甲無相劍，威力巨大，可與天神一較高下！”

    金甲武神持戟躍起，橫掃李乘鋒。

    方天戟化為金色寒光，直奔李乘鋒的頭顱。

    蘇歧路站在離李乘鋒四五尺的地方，感受到凜冽的殺意，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金甲武神這一招沒有半分點到即止之意，看樣子要將李乘鋒的頭砍下來。

    一道窄窄的銀光擋在方天戟與李乘鋒之間。

    正是那柄四王杖化成的長劍。

    李乘鋒右手劍訣指著方天戟，劍鋒與方天戟的月牙相交，火花四濺。

    蘇歧路懸起來的心也終於放下：四王杖果然神物，幸虧了它，不然我看這一擊不要說二師弟的腦袋，連我的腦袋也保不住。

    李乘鋒左手劍訣一揮。

    一抹青色的影子從長劍上飛出，隨即化為長劍，飛向金甲天神。

    長劍並未刺穿金甲，而是在金甲武神胸前炸成一團銀光。

    銀光瞬間將金甲武神包住。

    蘇歧路隻覺寒氣逼人，發現那團銀光竟是一層冰蓋。

    李乘鋒右手握住長劍一拗，方天戟的金色長杆折斷。

    被冰蓋包裹的金甲武神也從半空跌落，落地摔成一堆碎渣。

    “四王杖屬水”

    李乘鋒道：“用在丁甲神劍上，便是寒冰。玉虛宮裏用這種劍法的以女人居多，師兄不可不察。”

    “記下了，記下了。”

    蘇歧路劍四王杖化成長劍之後寒光閃閃，十分厲害的樣子，比手上的八方禦神劍體麵得多，忍不住伸手去拿。

    “這根棍子果然是件寶貝，隻怪我修為不夠，未能將它化為長劍。師弟，快拿給我耍一耍。”

    李乘鋒見狀剛要把劍遞過來，叮一聲，劍身碎成無數白色冰晶，與地上金甲武神的碎渣落在一處。

    “大……師兄”

    李乘鋒麵露慚色道：“你的寶貝……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