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銅頭鐵臂的司空兄，久仰大名”

    蘇歧路客客氣氣道：“小弟久聞長生院中修為最為紮實的便是司空典，昨夜與諸位道友論劍，沒能見到司空兄的身影，真是遺憾。”

    司空典未料道蘇歧路會開口誇讚，怔了一下道：“你真的聽過我的……”

    不能司空典說完，蘇歧路反手一劍劈出。

    司空典將雙臂交叉擋在麵前。

    銀色弧光從司空典的雙臂和額頭劃過，竟然擦出一串火星。

    韓十等人以為蘇歧路一擊不勝，正要為司空典喝彩，卻見司空典怪叫一聲：“我頭呢？”

    一道細細的血線從他寬大的額頭上淌過，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司空兄不必驚慌”

    蘇歧路道：“你的銅頭上隻是破了個口子，並沒有搬家。你身體裏的妖氣已經從這道傷口裏排出來了。”

    “你這惡賊！”

    司空典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指著蘇歧路道：“居然出手偷襲？”

    “正道才不會出手偷襲”

    蘇歧路笑眯眯道：“我又不是正道，若不出手偷襲，豈不令司空兄失望。

    啊，對了，既然大家說我是**，為了不讓大家失望，小弟勉為其難，一會兒砍斷諸位手腳之後，將諸位先奸後殺如何？”

    “**安敢猖狂！”

    韓十惡狠狠道：“你出手偷襲、無故傷人，乃是邪道所為。我們沒必要跟你講道義，大可一擁而上，你可有把握一招之內將我們全部殺死？”

    “當然沒有。小弟的劍氣不過十步，又是直來直去，大家站得這麽分散，怎麽能一劍全部殺死？不過”

    蘇歧路眼神一寒，森然道：“小弟擔保，一劍之內，一定會有一個人頭落地！”

    韓十等rén miàn麵相覷，難掩驚慌之色。

    原本他們以為蘇歧路擊敗秦伏虎，是借淩雲劍之利。顧玄頤和洞玄真人居然能放著淫賊一馬，也是因那個被貶落凡間的上神李乘鋒的緣故。

    一旦淩雲劍物歸原主，李乘鋒不在一旁，蘇歧路就是砧板上的肉。

    可是剛才蘇歧路用那柄鏽跡斑斑的劍，一劍便將紫霄光明陣中的法劍悉數斬斷，又破了司空典的銅頭鐵臂，心中大為驚駭。

    砧板上的魚肉翻身做了屠刀。

    以蘇歧路的劍法，一劍取一顆人頭絕非虛言。

    “我知道，諸位在長生院中習劍練拳，一心隻為成仙、長生，而不是年紀輕輕，死在一個邪魔外道的手裏。可是我是邪魔，又不可理喻，不奸殺擄掠，是不會罷休的”

    蘇歧路環視五人，殷切問道：“幾位兄台同門修仙，情同手足，不知道誰願意做那個死先在我手裏的人？”

    “你……”

    上官驄憋了良久，道：“有膽你不要走！我去叫小侯爺來！”

    一提到小侯爺，韓十等人精神皆是一振。

    “不錯，小侯爺乃岱輿山玉虛宮五百年內第一人”

    石化文也得意道：“我等乃是小侯爺部下，你與我等為敵，便是與小侯爺為敵。

    你與小侯爺為敵，就是與天下人為敵。

    你若有膽等小侯爺來，定叫你哭爹叫娘！”

    “哈哈，我調戲長洲第一美嬌娘的時候，就已經與天下人為敵，不在乎多得罪天下人一次。更何況，我是**，又不是傻子”

    蘇歧路道：“為什麽要等你們叫一個更厲害的人來跟我打？我的劍有多快，諸位都見過。誰敢叫，我就割斷他的喉嚨！”

    蘇歧路的話猶如刀鋒，令五人頸間發涼，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唾沫，將肚子裏的話壓了下去。

    “既然我是邪魔，絕沒有見到正道俠士什麽都不做，還放走的道理”

    蘇歧路道：“劍神宗與玉虛宮同山修煉，算是鄰居。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先奸後殺的事可以先緩一緩。

    不過，請諸位允許我在額頭上刻一個邪魔的印跡，才能離開！

    否則傳揚出去，豈不壞了我**的威名？”

    蘇歧路口氣決絕，不容分辯，韓十氣得胡子直抖，長劍一聲呼嘯，飛向蘇歧路。

    石氏兄弟與上官驄齊齊向後躍去，司空典留在原地，捂著傷口哇哇叫。

    石氏兄弟躍後兩丈，開始打龍形拳。

    他二人的土相真元已在六品以上，距離五品還差些，要駕馭土石，還需先打一路拳，將經脈之中的真元貫通，方能使用。

    上官驄身上有兵主印，上山之前，學了家傳的斬草為兵法術，一步躍到草地上，揮劍斬下幾十片草葉，喝道：“太陰化形，太陽化精……斬草為兵，急急如律令！”

    上官驄將咒語念完，石氏兄弟也急急將龍形拳的招式打完。

    蘇歧路立足之處砰砰兩聲，土石墳起，將人困住。

    上官驄斬下的幾十片草葉鏘一聲化為寸許長的飛刀，呼嘯著向那個被困住的人身上飛去。

    嗤嗤嗤嗤，數聲輕響。

    蘇歧路立足之處的人影早已換成韓十，他雙腳陷在土石之中，背後釘著幾十柄飛刀，而他的飛劍早斷為兩截，躺在蘇歧路腳下。

    “韓兄，看你滿臉冷汗，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蘇歧路站在韓十麵前，手按劍柄，關切道：“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小弟這就給你一個痛快如何？”

    八方禦神劍在鏽跡斑斑的鐵鞘內轟鳴不以，似在渴望鮮血。

    蘇歧路臉上的戲謔之意化作殺機。

    除了渾身中刀的韓十，連十步之外的上官驄等人都聳然變色。

    “蘇師兄！”

    一聲輕喚，令蘇歧路渾身一震，殺氣頓消。

    自初見開始，蘇眉叫蘇歧路幾乎隻有“小淫賊”這三個字。

    如此鄭重其事地叫他師兄，在蘇歧路聽來，不啻平地驚雷，嚇了他一跳。

    蘇歧路的手雖然按在劍柄上，卻是再也使不出力氣來。

    “蘇師兄……”

    蘇眉規規矩矩說完這三個字，自己臉上也是一紅：“韓師兄他們並無惡意，在此布陣，也是為防通天教的妖孽……”

    蘇歧路愕然回頭，卻見蘇眉柳眉微蹙，眉宇間喜憂參半，鄭重肅穆之中別有一番美好，令人心驚，亦心疼。

    “員嶠、岱輿兩山對峙萬年之久，通天教才是敵人，劍神宗與玉虛宮應該同仇敵愾”

    蘇眉道：“兩派若因一點小誤會掀起紛爭，豈不令妖人恥笑。”

    “你知道就好”

    韓十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強忍疼痛道：“我們心係門派安危，曆經千辛萬苦在此處布陣，所用炎魔火符、神霄雷符都是自掏腰包，被你們全給破壞了。

    這淫……蘇師弟，出言無狀，上官師弟性情又急，險些釀成一場大戰。幸虧我挺身而出，將上官師弟的飛刀擋下，將這一場廝殺化解。

    這飛刀乃草木所化，入肉生根，要排出體外，還要耗費不少真元……”

    “韓師兄不必說了”

    蘇眉道：“小妹有靈芝一塊，價值萬金，足夠幾位師兄買幾百張火符、雷符，為韓師兄療傷補元。”

    蘇眉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小塊紫玉靈芝，拋給韓十。

    韓十接過那小塊靈芝一見，喜上眉梢，放在鼻子下麵聞個不停。

    雖然那塊靈芝不過是整棵靈芝的五分之一，可是白白送給這幫無恥之徒，蘇歧路不能容忍。

    再看蘇眉，美目之中掠過一絲哀求的神色，與那個古靈精怪的小狐仙判若兩人。

    蘇歧路心中一痛，緊握劍柄的手終於放開。

    蘇眉見蘇歧路臉上殺機漸消，臉上神色稍緩。

    “幾位師兄”

    蘇眉道：“我還要趕回碧遊宮幫阿爹分揀藥材，不妨礙幾位師兄在這裏降妖伏魔了。”

    蘇眉說罷跳到揭諦背上，對著蘇歧路微微一笑：“我們走吧。”

    揭諦輕輕一躍，跳過紫霄光明陣的灰燼。

    ……

    “他們不過叫我一聲小妖女，你居然對人家下shā shǒu”

    蘇眉坐在揭諦背上，似笑非笑道：“別人說你邪魔，你還真去做邪魔啊，呆子。”

    她雖似笑非笑，靈狐的狡黠嫵媚已盡在眉梢眼角，又變成了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奶奶。

    蘇歧路心中疑惑：蘇眉是玉虛宮二聖之一，碧遊宮主的女兒，為何會被幾個長生院的弟子如此羞辱？而這個向來嘴巴不饒人的小狐狸，居然對那幾個出言不遜的人彬彬有禮。

    “你在心裏不知道叫過我多少次小妖女了”

    見蘇歧路不說話，蘇眉柳眉一挑，揶揄道：“許你叫，就不許人家叫麽？”

    “古人說，惡人自有惡人磨”

    蘇歧路歎氣道：“我為你磨走了那幫惡人，你卻來折磨我。”

    “我喜歡”

    蘇眉正色道：“我左思右想，把小謝姐姐托付給你，簡直是把她往火坑裏推。

    可是若不這麽做，又違背我許下的諾言。

    我可是一諾千金的小仙女哎。

    唉，為了信守諾言，隻能苦了小謝姐姐了。

    一想到這點，我就恨自己。

    不過轉念一想，這幹我什麽事，全是因你而起！

    你若不被我遇到，我怎麽會險些殺了你？

    我若不是以為殺了你，又怎麽會許下保佑你洪福齊天的願望？

    你若不在我許下這個願望之後又活蹦亂跳地跑到岱輿山裏來，還對小謝姐姐垂涎三尺，我又何苦推小謝姐姐下糞坑？

    想來想去，與其恨我自己，不如恨你。

    不折磨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有理有據”

    蘇歧路點頭道：“不過小生有一事相求，我到底是火坑還是糞坑，請小姑奶奶拿個準主意，不然我都不知道今後怎麽做人。”

    “你……”

    蘇眉怔了一下，咬著嘴唇道：“厚臉皮！”

    說完自己咯咯笑起來。

    山路起伏，蘇歧路的心也是起起伏伏，跟著清脆的笑聲一跳一跳。

    糟糕！

    蘇歧路心中暗叫不好：我這不會是中毒了吧。先是刹不住風火無間咒，現在心潮起伏又是如此劇烈，腦門的血管**的跳，快要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