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被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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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曆皇城大雪紛飛,寒風蕭瑟。
身穿內侍衣裳的男子匆匆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轉身走進了一個簡陋的小院子之中。
院子裏頭坐著一個身披白色鬥篷的女子,她背對著內侍,懷中抱著一把琵琶,白嫩細長的手指頭輕佻,清幽幽的聲音便在院子裏頭響了起來。
她仿佛不知曉有人進來了一般,雙眸中帶著光亮,直勾勾地望著正前方,帶著細紋的眼角舒展,朱唇微勾。
內侍便這般站定在她的身後,看了她許久。直至女子覺得冷了,將琵琶收起來,站起身來,方是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她朝著那人福福身,“公公今日,也是來看我的?”
聲音純淨無暇,竟仿佛是從未染過任何的世俗一般。
內侍半遮著臉,聽到她與往常無二的聲音,隻覺得喉間一陣酸澀。他點點頭,艱難地開口:“姑娘今日覺得如何?府中的下人可是盡心,銀絲炭可是夠用?”
女子亦是習慣了他這般細致的詢問,她抿唇笑了笑,麵上浮上了一抹微紅,“勞公公記掛了,我一切都要,府中的下人很是用心,有勞公公了。”
她朝著內侍盈盈地福了福身,內侍忙過去將她攙扶起來。
女子抬頭望著他的雙眸,不知為何,竟是覺得有些熟悉。她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
她忘了很多事情,隻依稀記得自己從前,似乎也是一個養在大家族裏頭的姑娘,最是個得寵的。後來……後來她便到了這院子裏頭,會有一個內侍每隔一段時日來見她。
有時候是每天來,有時候卻是隔了半年幾個月,說不準的。
“公公有些時候沒來了。”女子引著內侍進了暖房,丫鬟們很快的上了茶,卻是不敢留在暖房裏頭,隻飛快地退了出去。
暖房中的二人對此習以為常,竟也不曾見著,他們麵上有任何的不適應。
內侍不用茶,“是有一段時日了,有旁的事情去處理了。姑娘在這裏悶不悶,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頭的雪很是好看,姑娘想不想出去堆雪人?”
從前她是最愛堆雪人的。
女子卻是輕笑了一聲,抬手指了指自己眼角的細紋,“公公,我已經老啦,再不能去堆雪人了。公公可還記得,從前每逢下雪天,我皆是要與……”她猛地頓了頓,秀眉緊擰,“我與誰,去做了什麽?”
她又想不起來了,每回皆是這般,隻差那麽一點兒,便是要想起來了,偏竟是忘了。
仿佛她的記憶,已經被上了封印一般,隻一想起,便覺得很頭痛。
可她是誰,她從哪裏來,又為何會在這裏?
女子有些無助地望著內侍,“公公,我今日又想不起來我是誰了,公公你可還記得?我為何會在這裏,我的家人在何處?”她搖搖頭,有些苦澀地低笑了一聲,“難不成,我竟是老到連自己是何人,都忘了?”
她能從銅鏡中看到自己日益蒼老的容顏,可她在這兒呆了多久了,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亦或是更久?
她也不記得了,隻記得一覺醒來,她便是在這兒了。這個院子很是合她的心意,她便也就呆下來了,這般一呆,便是很久很久。
久到她竟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這般老了啊……
“姑娘不記得了。”內侍目寬容寵溺,“姑娘是皇後娘娘啊,您忘了麽,您是……”
“不!”女子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腦袋,痛呼出聲,“我不是皇後,我不是!你又騙我了,我不是皇後,我是……我是誰?我是誰?”
她眯著雙眸看內侍,卻從他的雙眼中最是熟悉的目光,勉強認出了他。
女子猛地撲了過去,“你來做什麽?你又來做什麽?是你害了我的,我沒有死,我不想死!你要囚禁我,你是個惡魔,你是惡魔——啊!”
女子的話還未說完,內侍便是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猛地將她給拽入了自己的懷中。他按著她的肩膀,將她固定在自己的懷中,聲音仍是寵溺,隻卻又仿佛帶上了些許瘋狂:“你想起來了?你想起什麽來了?皇後?你不是皇後,那你又是誰?你是一個死人,你已經死了,所有人都知曉你已經死了。”
女子連連掙紮,偏力氣卻是不如內侍大,她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某些片段,卻始終無法將記憶連成一片。
“惡魔,你放開我,你放開……唔唔唔……”
房中的聲音,漸漸的變成了熟悉的*聲。躲在院子裏頭的丫鬟們習以為常,便是連目光都不曾有一絲的變化。
自然是不會有變化了,上回那個新來的,因著聽到了裏頭的動靜紅了臉,後來便是被拖出去喂狗了。
再無人敢對此有什麽旁的想法了,便是有,麵上亦是不能顯露出了半分。
待到內侍從裏頭出來,儼然已經又換了一套新的衣裳。見著站在院子中的丫鬟們,他抿緊了薄唇走過去。
丫鬟們心中畏懼,卻偏是不敢挪動了半步,隻硬著頭皮等著他走近。
“姑娘的病,還是時好時壞?”內侍不再壓抑自己的聲音。
丫鬟連連點頭,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些,“姑娘好的時候便會在外頭彈琵琶,若是不好了,便會在屋子裏頭鬧,說是要出去。”
她們皆不是皇城中的人,卻也不知曉姑娘到底是何人,隻知曉會有一個宮裏頭來的公公來看姑娘,但那公公似乎……
丫鬟忙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那公公如何,卻是與她們沒什麽關聯的,她們隻需好好兒的伺候姑娘,保住自己的性命便是了。
內侍點點頭,眸色卻是暗了幾分,果真是如此,看來她的身子與旁人是有關聯的,如若不然怎會這般湊巧?
看來他是要對宮裏頭那人好一點兒了。
內侍匆匆離去,暖房中的女子,卻是含著淚水,將地上被撕碎的衣裳撿起來。丫鬟們走進來,見著的卻是一個裹著床單的女子,目光中帶著絕望與心碎。
丫鬟們卻是不敢說什麽,隻取了衣裳替女子穿上。
姑娘的病總不好,眼下這般難過,回頭便是會忘了。日複一日,仿佛她什麽都記不住一般。
清醒的時候,會摔東西破口大罵,會千方百計想要逃出去,然後被不知埋藏在何處的侍衛們給抓住帶回來。
糊塗的時候,便會抱著琵琶在院子裏吹風,模樣兒安靜乖巧,隻蕭瑟的背影叫人覺得心疼。
: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