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蕭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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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看之時,忽然覺得自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不由得連連後退,抬起頭來,看到對麵三個人正匆匆而來,也許是走得急了,他正與走在前麵的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撞到了一起,這個戴著帽子的家夥也在想著心事,一直低頭沉思。

    “沒長眼呀?”鴨舌帽的後麵,兩個穿著黑褂的壯漢中,一個剃著光頭的人在罵著。

    蕭淩虎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不願意惹事,但是從來也沒有怕過事。他把報紙夾到了自己的腋下,惱怒地道:“你說誰呢?”

    鴨舌帽子的男人抬起頭來,看了看蕭淩虎,眼睛一亮,他也覺得這個穿著軍裝、戴著軍帽的兵的確與眾不同,主要是這麽年青帥氣的麵孔,像個娃娃一樣,竟然會是一個少尉。

    蕭淩虎也在打量著這個戴帽子的男人,這應該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雖然穿著黑色的短褂,腳上是雙布鞋,但是麵孔卻十分剛毅,說不上好看,但是至少還算是順眼,尤其是這雙眼睛,閃著亮亮的光,分明是一個精明的人。

    “抱歉!”鴨舌帽不算是客氣,對著蕭淩虎道:“剛才我沒注意!”

    蕭淩虎愣了愣,他準備好要跟這三個人打架的,卻沒有想到這個當頭的人竟然先行說了客氣話。想一想,剛才自己也有不對,如果不是一邊走一邊看報,也不會與他撞上。

    “沒事!”他也回報以客氣。

    鴨舌帽顯然有很重要的事,並不願意在這裏多作耽擱,側身從蕭淩虎的身邊過去,就好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蕭淩虎也錯身而過,原以為就這麽相安無事而過,哪知道蕭淩虎抬起頭,正與後麵的光頭眼光相交,這個光頭一下子叫了起來:“是他,就是他!”

    蕭淩虎也馬上認出來,這個光頭正是昨天被自己打過的其中一個,他記得他把這個光頭的牙打掉了。

    側身過去的鴨舌帽轉過身來,不明白地看著光頭。

    “明哥,就是他,昨天把我和劉三打了!”光頭指著蕭淩虎,又生怕蕭淩虎再打將過來,飛快地躲到明哥的身後。

    另一個瘦子卻有些不相信一樣看著蕭淩虎:“就他?你們兩個還打不過這個毛孩子?”

    蕭淩虎有些生氣,他把雙手環抱在胸前,腋下的報紙散落一地,他知道今天這場架還是要打的,既然躲不過,那就痛痛快快地來。

    “沒錯,是俺打的!”他承認著。

    明哥閃亮的眸子變得黯淡,眯成了一條縫,看著蕭淩虎搖了搖頭,問道:“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

    蕭淩虎嘴巴一撇:“不就是青幫吧?”

    看到蕭淩虎如此狂妄的樣子,明哥有些生氣了。

    “別跟他廢話!”瘦子當先衝上來,一拳揮出,向著蕭淩虎的頭打了過來。

    蕭淩虎早就準備,在這個瘦子一拳揮到的時候,他側身躲過,又是如昨天那一招製敵,抱住這條胳膊,拉過來,轉身,俯腰,後座力,摔口袋,動作一氣嗬成,還沒有等這個瘦子明白過來,已然整個躺到了馬路上,幸虧馬路上的車輛不多,要不然很有可能會將他軋死。

    “小子,有兩下子!”明哥已然不敢小覷,活動了一下手腕,突然迅捷得像一匹狼,在計直勾拳打向蕭淩虎的麵門。

    蕭淩虎再想要如剛才那般取巧,卻不可能,對手的拳速太快,隻怕他還沒有來得及躲開就會被打到臉上。此時,他想也不想,竟然也日一拳,迎著明哥的拳頭撞去,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蕭淩虎向後退了半步,覺得拳頭有些痛,但是隻要揉一揉便沒什麽感覺了。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對拳,便是當初在西北軍的時候,對拳也是一項基本功。

    但是這一拳,卻令明哥感到了極大的痛苦,他強著牙,不使自己把這種痛表露出來,連退了三四步,再看拳頭的時候,食指與拇指的關節處已經破了皮,出了血,整個手上的骨頭都絲絲生痛,好像是要斷裂開來一樣。他自認為自己皮糙肉厚,卻不料卻在這個孩子兵前吃了虧。

    明哥強自鎮定著,盡量裝出平靜的樣子來,但是這張臉還是不自覺發咧了咧嘴,又抖了抖肩。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娃娃兵的對手。

    光頭也看出明哥的不適,別人隻退了半步,明哥卻退了四步,他的這個仇要想報的話,隻能群毆了。想著,猛地從小腿處抽出了一把刀來。

    “還想要動刀?”蕭淩虎從鼻子孔裏發出了輕蔑的一聲冷哼。

    這對於明哥來說,是一個騎虎難下的時候,如果真得動了刀,就不可能不流血,想一想自己的小老大一再告誡他們,這些天不要在外惹事,他也一直忍著脾氣,便是在剛才與這個娃娃兵相撞,照他以前的行事,早就一巴掌甩了過去。現在想想,幸虧剛才沒有動手,不然自己可能更倒黴。

    瘦子從地上爬起來,也在身上抽出了一把刀,從後麵圍上了來。

    蕭淩虎可不想被三個人圍攻,而且自己手無寸鐵,分明是要吃虧。他一把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槍,“哢”的一聲便打開了保險栓。

    對麵的明哥臉變得慘白,他知道隻要有人敢持刀衝上去,那定然就是槍響之時,看他取槍、握槍、瞄準、打開保險的這一連串動作,隻是在一眨眼之間便完成了,換到小老大,也不見得如此順溜。

    “怎麽辦?”明哥的腦子在飛快的轉著,他想要抽身走掉,卻又覺得這麵子可丟大了。這個大街上已經站著了很多圍觀的人,他們遠遠的看著,沒有人敢近得前來,但是這些人分明又都認識他的,這就令他無法退卻。

    也就在這個時候,馬路對麵忽然傳來一聲大喊:“阿明!華叔快不行了,你還在這裏跟人家打架?”

    阿明如雷貫耳一般,渾身一戰,對著蕭淩虎一拱手:“這位兄弟,今日隻不過是一場誤會,這廂賠罪了!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再見!”說著,對著兩個手下一揮手,轉身快步離去。

    那兩個跟班也便收起了刀具,悻悻地離去。

    蕭淩虎重新拉上保險栓,收起了手槍,看著阿明離去的身影,忽然有些佩服這個人,是個能伸能屈的漢子。他把臉轉向馬路對麵,正與那個大喊的人四目相對,這個人卻是西服革履,頭上還戴著禮帽,年紀也在二十多歲,一張十分漂亮的麵孔讓人一見便有些喜歡,隻是這個家夥也有些高傲,他看著蕭淩虎的眼神裏,充滿了挑釁與不屑。

    “飛哥,我們也快走!”那個人的身後,也有幾個跟班在催促著。

    飛哥點了下頭,沒有再理會蕭淩虎同樣挑釁的目光,沿著阿明相同的方向而去。

    蕭淩虎再轉回頭來,看著阿明的背影,此時阿明正一邊走一邊甩著手,顯然到這個時候,他才敢以此來緩解手背上的痛。蕭淩虎望著那個方向,遠遠看到前麵一片高樓,其中最高的一座樓的外麵,畫著一個大大的紅十字,他知道那是中央醫院。

    “或許他們那是要死人了吧!”蕭淩虎猜測著,俯身撿起落了一地的報紙,這些報紙是他花錢買的,可不願意就這麽隨便丟掉,帶著還可以墊在屁股下麵坐呢,再不濟也可以拿來當擦屁股紙。

    馬路對麵是一家歐式咖啡店,此時靠著窗戶的位置處,獨自坐著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子,他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將馬路對麵的那場戲完完全全看完,見到蕭淩虎離去,他馬上站起了身來,結了賬,來到門口,拿起了掛在衣架上的黑色風衣和禮帽,很快地穿上,拉門而出,遠遠地跟在了蕭淩虎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