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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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蕭淩虎卻是感到有些尷尬了,他把話題一轉,扳著臉道:“雖然你是俺的二少爺,但現在俺是你哥!你現在的任務是複習,去考軍校,東家讓你在南京來,不是讓你來這裏拈花惹草的,不是讓你來當花花公子的!”
看著蕭淩虎的樣子,馮熠“噗嗤”笑出聲來:“虎哥,你怎麽也學起我爹那一套來了,你也別跟俺裝這麽正經,當初說是要帶我去看好戲的不是你嗎?你帶著我去偷看張寡婦洗澡,去蘆蕩偷看鐵牛和楊嫂打洞,俺這都不是你教的嗎?”
蕭淩虎愣了愣,竟然答不出一句話來。
馮熠自然不是要讓蕭淩虎難堪,他們兩個從小時就是這樣,脾氣摸的透透的,兩個人互相挖苦,互相攻擊,卻又好得像是一個人似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馮熠把話題一轉:“哥呀,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是怎麽找過來的?這四年裏,你去了哪裏?怎麽當兵了?喲,還是個小官呢!”
蕭淩虎道:“你一下子問了這麽多,俺怎麽答你呀?”
馮熠笑道:“俺這不是太高興了,夜個裏俺還夢到你了。真沒想到在今天這裏還能遇到你!”他的話,一半是鄉音,一半是官話,這也就是因為遇到了蕭淩虎,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當下,蕭淩虎坐在桌子前麵的椅子上,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著,將自己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當聽說現在的蕭淩虎是蕭黃的義子,而且也要考中央陸軍軍官學校之時,馮熠的驚訝,就好像是在聽《天方夜譚》的故事。
等蕭淩虎講完,馮熠歎息一聲,道:“虎哥,你如今可是公雞變鳳凰了!還成了蕭家大少爺,以後可不行再管俺叫二少爺了喲!”
蕭淩虎笑道:“那不正好嗎?俺要是大少爺,你不就是二少爺嗎?”
雖說是玩笑之言,但是在馮熠聽來,還有些感動。想一想,自己雖然有大哥,但是因為年歲相差得較多,實際上從小跟自己玩得最好的還是林虎,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們也就成為了真正的兄弟。
蕭淩虎也問了問家鄉的情況,馮熠把知道的也盡數講了出來。
馮家雖然經曆過了一番劫難,但終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馮熠的父親馮玉倫,仗著祖傳的釀酒手藝,從頭開始,經過三年的奮鬥,終於又恢複了往日的家業,而也是因為如此,馮熠輟學一年,在家幫著父母幹活。眼見著日子又好轉了過來,馮玉倫覺得將小兒子留在身邊影響了他的前程,所以便讓他重新去上學。
馮熠自小就有報國之心,這一點卻與蕭淩虎明顯得不同,那個時候的蕭淩虎隻是為了糊口,過得迷裏迷糊,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自己將來要如何。
在聽聞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招生的消息之後,馮熠懷裏揣著父親給他的一百塊大洋,從天津坐上火車來到了南京。
“知道嗎?我見到大哥了!”蕭淩虎迫不及待的告訴著馮熠。
“大哥?”馮熠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問道:“你說的是我的大哥?”
“是呀!”蕭淩虎點著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不由得愣在了那裏。是的,他可以說馮軒的事,但是他又要怎麽向馮熠解釋馮軒參加了共產黨呢?還要把自己被紅軍俘虜的丟人經曆講出來,這對總喜歡在馮熠麵前顯擺的他來說,卻又是難以啟齒的。
“我大哥在哪裏?”馮熠又一次激動一起來,一把抓住了蕭淩虎的胳膊,好像恨不能讓他現在就去找一樣。
“你要把俺捏痛了!”蕭淩虎道。
馮熠這才放開了手。
蕭淩虎道:“俺是在南昌坐火車的時候遇到他的,然後俺們又一起坐船來到了南京,他有生意要做,便和俺在下關碼頭分了手,他到底去了哪裏,俺就不知道了!”
他說得倒是事實,隻不過把前麵的一些情節掩藏了。
馮熠有些失望,埋怨地道:“你怎麽沒有跟他要個地址呢?”
蕭淩虎道:“他說他剛剛從哈爾濱過來,要做藥材生意,先去樟樹考察,然後便到了南京,還要去上海,很忙,還沒有定下來,哪有地址?”
“那你就這麽讓他走了?”馮熠不由得有些怨氣,想一想家裏最艱難的時候,馮軒也沒有回去過,大家都還以為他是在國外。但是,便是在外國,這麽多年也應該回家看一看的呀?
仿佛明白他的心思,蕭淩虎道:“在走的時候,俺把俺住的地址告訴他了,俺想,他要是穩定了下來,如果還在南京城的話,應該會來找俺的!”
馮熠道:“他要是真得找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這是當然!”
“他什麽時候回國的?”馮熠又問。
蕭淩虎搖著頭:“俺沒問。”其實,他的心裏很清楚,如果真得說出來的話,隻怕馮熠更恨自己的大哥了。
“他現在那麽有錢?”馮熠有些不相信:“還做藥材生意?”
“是!”蕭淩虎道:“他在東北的生意很大,就是因為東洋人來了,隻好撤出來!”
“這麽說,他早就回國了?”馮熠很是聰明,九一八事變是兩年前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說馮軒回到國內最少也有兩年了,可是卻為什麽不跟家裏說一句實話呢?
蕭淩虎有些尷尬,他知道馮軒的過往,那是在漢陽號江輪上,他識破了馮軒的真實麵目之後,馮軒向他作了坦白。
馮軒比他大九歲,比馮熠大十歲,在天津上的學,二十歲的時候去歐洲勤工儉學,五年前回來,在哈爾濱呆了有三年,九一八事變之後,他被日本人通輯,從海參崴坐船到了上海,上海的共產黨組織那時正遭受破壞,所以他才來到了中央蘇區。後麵的事,便是蕭淩虎知道的了。
見蕭淩虎沒有回答,馮熠笑了笑,以緩解兩個人之間無言,又問道:“他既然那麽有錢,為什麽不回家看看呢?”說著,又發出一聲輕歎:“要是他能夠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幫家裏一把,我想,大家都會感激他的,不像現在,家裏人隻當他死在了外麵!”
蕭淩虎依然無言,對於馮家的事,他是一個外人,也不便多說什麽,不過從心裏頭來講,他認為馮熠的看法是對的,他自己也是這麽看,與馮熠誌同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