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章 劫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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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街口的槍聲響起來的時候,蕭淩虎正開著車來到這裏,往日喧囂的街道上一下子便冷清了許多,他故意把速度開起來,他的精神一直處於緊張之中,腦海中不停地翻轉,思考著脫身之計。 更新最快
趁突然而來的槍聲,蕭淩虎猛地踩了一腳刹車。
一枝梅也被那槍聲吸引,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令他對槍聲和警哨的聲音十分敏感,所以不自覺得便看向了車窗之外,汽車忽然一停,他的身體由於慣性的作用,往前一衝,從座位上甩了出來,握槍的手也跟著一抖,馬上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隻是擰,他便不由自主痛得大叫起來,握在手中的槍也倏然鬆手。
蕭淩虎的反應太快了,多年在戰場上衝殺的戰鬥經驗,令他不可能錯過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汽車一腳刹車便憋悶了火,他知道他的第一要務是什麽,自然是奪槍。
毫不拖泥帶水,抓住那隻舉槍的手,一拉、一帶、一擰,前後還沒有花到一秒鍾,手槍便已經易主了。
一枝梅的反應也很快,他在自己的手腕被擰後,身體隨著慣性的前衝也翻了個身,令手腕得以舒展開來,另一隻手揮拳砸向蕭淩虎的抓住他手腕的手臂,可是,他的拳頭是砸中了蕭淩虎的手臂,蕭淩虎被迫著放開了他的手腕,拿在另一隻手裏的槍也舉了起來:“別動!”
蕭淩虎是坐在駕駛位上的,此時扭著身向後舉著槍,顯得十分別扭。
一枝梅愣了一下,隨即衝著他一笑,挑逗一樣地道:“那你開槍吧!”
蕭淩虎看著他那麽得意的樣子,有些疑惑,真得扣動了扳機,隻聽到“哢”的一聲輕響,是撞針撞動的聲音,卻並沒有子彈飛出來,他這才驀然明白,原來這是一把空槍,這一路上,他都是被一枝梅用一把空槍指著頭,如果得老實,如此得聽話。
“嗬嗬,老子不陪你玩了!”一枝梅說完,已然推開了後麵座位的車門。
蕭淩虎已然惱羞成怒了,想到這一天裏被這個家夥耍得團團轉,無名火早就已經按捺不住,他一枝梅推開車門的時候,他也推開了駕駛位的車門,急向一枝梅追了過去。
一枝梅的速度很快,但是蕭淩虎的速度卻更快,畢竟跑得快才可能在戰場上逃得快,他拿出了敗退的時候那種為了活命的衝勁,很快就拉近了與一枝梅的距離。
一隊警察在遊長昆的帶領之下,快速得向大世界跑過來,大世界的槍聲還在時不時的響起來,而外麵的群毆也沒有稍時的停歇,警察的出現,使因為畏懼而藏在各處的路人感到了一絲的安全感。
老百姓就是這樣,對於這些警察,沒事的時候見到他們,總覺得他們就是土匪,那個時候,這些警察也的確是土匪;但是真要是出了什麽事,卻又盼著警察能夠趕快到場,以平息有可能隨時爆發的危機。
此時,一枝梅看到了遊長昆,他跑去的方向,正是那群警察跑來的方向。
“她娘的,我今天怎麽這麽倒黴!”一枝梅心裏暗罵了一聲,隻能回身,一頭撞上了蕭淩虎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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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先民也聽到了槍聲,卻不是在新街口,而是在太平街。本來,他是要回瞻園的,但是走到半路,又有些不甘心,於是調頭想著再往金陵女子大學那邊轉上一圈。
剛剛轉上太平街,便聽到了這個聲音。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停下車子側耳聽了聽,不由得有些心悸起來,那個方向正是舊王府的方向。他稍作遲疑,便把汽車調了個頭,沿著太平街向南開去,舊王府就在太平街往南走到底的朱雀路上。
蘇先民來到舊王府,還沒有趕到西花園,便看到了一排排的血跡沿著畫廊一直滴到了牆根,在牆根底下,倒著他的兩名手下,他的心狂跳起來,忽然意識到:陳廣跑了,他們被人劫囚了。
他沿著血跡又轉回到了西花園,又看到了兩個倒在血泊中的手下,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誰紮了一樣得痛起來。趕到囚禁陳廣的房屋,門口還有兩個人倒下,而屋裏的床上,綁著一個人,嘴被堵住了。
其他的特務們陸續趕到了舊王府,蘇先民放開了那個被捆住有家夥,這個手下向他哭訴著劫囚的經過。
這個事情其實也才剛剛發生,實際上是在下午四點鍾之後。
舊王府緊靠著南京市政府的辦公地,對麵就是南京市國名黨黨部所在地,而且與憲兵司令部和瞻園都很近,正是因為如此,每天都會有憲兵在這邊不停地巡邏,以保證市政府的安全。而下午四點鍾,正是那些憲兵巡邏兵換防的時候,其間有一個小時是沒有人巡邏的。
劫囚發生的時候,舊王府的西花園裏隻有七個看守,一般來說,這七個人看護一個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外麵還有那麽多的憲兵巡邏,所以蘇先民才會那麽放心得抽走那麽多的人。
劫匪是從後麵的王府塘進來的,他們並沒有走街道,也沒有走正門和偏門,而是翻牆而入,先將守在圍牆附近的兩個特務打死,然後聞聲趕過來的另兩個特務在半路被殺,一直殺到了陳廣的住所。那個被捆的家夥,是在一開始就被他們活捉著,由他帶路進來的。
因為這些匪徒是蒙著麵的,帶路的特務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他們的麵目,不過他們隻有三個人進來,估計牆外還有人接應,最多不會超過五個人去。
劫匪根本就沒有采用什麽詭計,就是硬闖進來,見一個殺一個,好像是如入無人之境。
有一點兒蘇先民可以肯定,這幾個劫匪一定是**的地下人員,而且他們也一定是有備而來。
說到最後的時候,這個叫作六兒的特務告訴蘇先民,那三個人肯定有一個人受了重傷,而且另外兩個人也有可能受了傷,因為他聽到了那三個人都發出過痛苦的呻吟。
隻是,此時,蘇先民也沒有了心思去多作思考,他知道自己的隊長之職,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如果不是因為蕭淩虎懇求去抓一枝梅,他們不可能會有這麽嚴重的失誤,陳廣不可能會被劫走,那些**的地下人員,也未必有那麽大的膽量,跑到太歲頭上來動土。
蘇先民的頭已經大了起來,忖思良久,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就算是蕭淩虎請求,就算是他想要抓到一枝梅為他的名聲添瓦,他也不應該隻留下七個人來看護西花園,這是他犯的錯誤,隻怕在會有有心人來懷疑,這可能是他在有意為之。
蘇先民無力地走出了舊王府,爬上他的敞篷車之時,隻覺得自己有些天昏地暗,忽然想起來,自己這一天忙得都沒有顧得上吃飯。
一輛黃包車從他的車邊匆匆過去,不經意間,蘇先民看到了那個坐在黃包車裏的人。
“這不是康保藥店的馮老板嗎?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有心想要喊著馮軒來問一問,可是他站起身來之時,卻看到那輛黃包車已經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