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淩虎帶著孟繁偉與黃毛，還有已然被摘掉中尉銜章的劉金鋼，趕往何家宅村附近的八字橋。 x

    劉金鋼是主動要求過來給他們帶路的，他並不認識蕭淩虎是誰，但是對這個有些狂妄的年青中尉卻有著特別的好感，這種好感一是出於對相貌好看的人的天生喜歡，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他聽到蕭淩虎是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的高材生。他並不是從軍校裏出來的人，隻是簡單地參加了一個半年期的軍官培訓，所以對正式軍校裏出來的軍校生，還是有著一種特別的信任。

    穿過有些冷清的街道，一行四個人走在人人自危的城市之中，他們身上的軍裝也許是他們最好的標識，讓上海的市民對他們不由得產生出一種特別的好感來，會非常熱情地為他們提供幫助；但是同時也是一種標靶。常常會有日本人的便衣間諜遊弋於屋舍與各種建築之間，以對**部隊進行騷擾和暗殺，如果有落單的**軍官出現，那必須會成為他們狙殺的對象。那些鬼子間諜就好像是鬼魅一樣，總是能夠在誰也想不到的地方出現，然後開槍殺人，等後續的**士兵擁來追擊之時，他們又借助著對周圍熟悉的環境，逃得無影無蹤。

    從西華路沿著淞滬鐵路往東北方向，走了一個街區，正準備轉向南北方向西寶興路之時，仿佛是有預見一樣，走在前麵的劉金鋼猛得往後退了一步，險些跟得過近的小孟撞倒，小孟剛想要開口咒罵，便聽到“砰”的一聲手槍槍響，一顆子彈幾乎是貼著他的耳邊飛過去，“當”地一聲，正打在了路邊的一根路燈杆上。

    “有敵人！”小孟驚得大喊，迅速地撲倒在地，順勢一滾，躲到了一個街頭垃圾桶的後麵。

    跟在小孟身後的蕭淩虎和黃毛，也迅速地行動，一個躲到路邊緊閉的一家商店的門洞裏，一個躲到了堆在路邊的雜物之後，而最早發現情況的劉金鋼，更是迅捷，早已經閃身到了瀝青塗抹的粗大電線杆的後麵。

    隨著第一聲手槍的槍擊響起，也便隻有兩三秒的時間，便又從長街的斜對麵傳來了兩聲槍響，那是盒子炮單發的聲音，但是這兩聲槍擊十分準確，一發打到了劉金鋼藏身的電線杆上，一發打到了蕭淩虎藏身的門洞的牆上，濺出一絲火花，將青磚打得碎裂開來。

    大家順聲看去，隻見對麵的裏巷中，三個人影一閃，已然消失在了巷子的裏麵。

    黃毛從雜物後麵翻起身就想要去追，馬上被劉金鋼製止：“別追！”

    “為什麽？”黃毛還有些不服不憤的樣子。

    劉金鋼很是無奈地道：“他們肯定是鬼子的間諜，如今他們在暗，你在明，你追過去，肯定要吃槍子的！”

    聞言，黃毛不由得出了一聲冷汗。

    大家從藏身之處出來，蕭淩虎不由得佩服著這位被貶的連長：“你行呀！怎麽就有那麽快的反應？我們都沒有看到那些敵人！”

    劉金鋼發出一聲苦笑來：“不是我行，而是我已經經曆了很多這樣的偷襲！你們記著，在上海的大街上走路，可是要千萬當心的，尤其是在這種人不多的時候，眼睛要隨時觀察前後左右四麵的動靜，我剛才就是看到一個可疑的人影閃過去，所以出於自己的本能，躲了一下。”

    他的話雖然平靜，但是給蕭淩虎、小孟和黃毛帶來的震撼卻是極大的，敵人就好像是蒼蠅一樣無處不在，也隻有劉金鋼這樣的老兵，才可能活下來，這並不是他的命好，而是因為他的警惕。

    三個人中，蕭淩虎與黃毛還沒什麽，因為他們畢竟是走過戰場的人，小孟卻是第一次親曆戰鬥，而這座看著如此龐大的城市裏，卻原來就是一個凶險的戰場，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身在其中了。

    “你應該拿著一把槍！”小孟走過來提醒著劉金鋼：“看到可疑的人，不管他是誰，便先開一槍！”

    劉金鋼拍了拍自己空空的手槍皮套，無奈地道：“我的槍被繳上去了，剛才出來的急，也忘記向師長要一把槍了！”

    黃毛取笑道：“我說姓劉的，你原來那個連長是怎麽當的？當兵的還能把自己的槍忘記掉，看來把你擼下來，是一點兒也不冤枉！”

    “不要胡說！”蕭淩虎打斷了黃毛的話，有的時候，他覺得這個黃毛的確是嘴太多了，比他的話還要多出十倍。劉金鋼不以為然，道：“我是帶你們去看八字橋陣地，如今我們的部隊就在外圍，準備隨時對那個陣地進行攻擊。我到了那裏，自然就會有槍了！”

    是呀，那裏應該是八十八軍的陣地，如今隻怕八十八軍的許多人都到了那裏，隨便從死人手裏，也能夠獲得槍枝的。

    蕭淩虎想了一下，取出了自己別在腰間的駁殼槍來，遞過去給劉金鋼：“這把槍你先用著，等你有了槍再還給我！”

    劉金鋼接過槍，熟練地打開彈匣看了看，果然是滿彈，他點著頭衝著蕭淩虎一笑，道：“謝謝了！”說著，眼睛卻又盯在了蕭淩虎背在左肩的那把花機槍上，不解地問：“你一個連長，為什麽也有花機槍？”

    “誰說連長就不能有花機槍了？”蕭淩虎並不願意多作解釋，分明看得出來，這位劉金鋼是對自己所擁有的這把槍感到羨慕。

    劉金鋼沒有再問，看了看前麵已然空蕩的長街，道：“走吧！”，說完，當先在又走在了前麵。

    這一次，蕭淩虎卻是長了心眼，對著小孟道：“你跟著老劉走這邊，我和黃毛走街道的那邊，大家分開來走，會好一點兒！”

    小孟隻得點頭同意。

    劉金鋼走了幾步，見沒有人跟上，回過頭，看到蕭淩虎帶著黃毛迅速地穿過馬路，已然來到了馬路的另一邊，他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這說明這位軍校裏出來的高材生，果然還是有些意識的。大家分開來走，第一可以有效避免會被暗中的敵人一勺燴了；第二還可以進行互相掩護，能夠給敵人以全方位的打擊；第三，就算是進入了敵人的圈套裏，也能夠從容應對，最少可以利用對麵的火力來壓製一下敵人，好讓自己逃跑。

    “你們在前麵走，我們在後麵跟著！”隔著馬路，蕭淩虎告訴著看似發著呆的劉金鋼。

    劉金鋼點著頭，沒有再說什麽，轉身當先地沿著長街，向北走去。

    小孟跟在劉金鋼身後十米遠處，緊張地手中握著他的蒼機槍，生怕敵人會隨時出現。

    而在馬路的對麵，蕭淩虎和黃毛也拉開了距離，黃毛在前，蕭淩虎在後。

    這四個人走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中，就好像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