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暗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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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倉庫裏有四大桶油,蕭淩虎帶著孟繁偉滾動一桶,林驚寒和劉金鋼也滾動一桶,從倉庫的大門出來,然後順著西牆邊上通往東大名路去的通道,這還是一個帶著些坡度的道路,四個人費力地將兩桶油滾到了大街之上,為了防止碉堡裏的鬼子聽到,他們滾一段距離便停下來聽一聽。

    畢竟汽油這種東西過於易燃,隻怕鬼子一梭子彈打過來,都有可能將油桶打爆。

    在距離鬼子碉堡一百米遠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隻不過蕭淩虎與孟繁偉在大街的北麵,林驚寒和劉金鋼在大街的南麵,四個人放倒了兩個油桶,卻又擔心這些油流到鬼子的碉堡之下時火力不夠,所以他們又將倉庫的另兩個油桶滾了出來,等一切準備停當之後,已經到了淩晨時分。

    街道的兩邊四個人同時撬開了油桶蓋,將整桶油倒入地溝裏,那濃烈的味道立時飄散開來,將整個夜晚都彌漫在嗆人的汽油味道中。

    第一桶油很快倒完,他們接著又倒入第二桶油,第二桶油還沒有流完之時,鬼子已經發現了他們,兩個碉堡同時響起了槍聲,向著後麵放著油的這幾個人開火。

    這的確是一個十分危險的時刻,蕭淩虎當機立斷,讓雙邊把沒的放完油的油桶扶起來,一邊躲著子彈,一邊將汽油桶推離遠處,同時命令著孟繁偉和林驚寒分別在馬路的南北兩側放火。

    一百米的距離,又是身處在黑暗之中,鬼子不應該能夠發現他們的,除非他們剛才聽到了滾動油桶的聲音,不過,要是真得聽到了,那麽剛才就應該開火才對;如今開火,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聞到了汽油的味道,汽油肯定已經流到了鬼子的碉堡下麵。

    孟繁偉和林驚寒分別劃著了一根火柴,一先一後地丟到了排水溝裏,兩個人同時向後避開。

    火焰“噗”的一下子便躥了起來,像一條火龍,迅速地沿著排水溝向鬼子的碉堡燒了過去,還沒有等大家看得仔細,便已然到了鬼子的碉堡之下。

    衝天的火光突然而起,瞬間照亮了半邊的天空,便是連虹河的河麵上也著起了火來。不久便傳來了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炸,竟然將其中的一個碉堡炸烈開來。

    卻原來,碉堡中的鬼子把他們的彈藥堆在了排水溝上麵的木板上,木板被汽油引燃,自然也便引爆了木板上的彈藥,那爆炸聲是手雷引起來的。

    看著鬼子的碉堡被炸開來,蕭淩虎和眾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慰,仿佛看到了火光裏,那些窮凶極惡的日本人在火裏掙紮慘叫的情景。

    蕭淩虎知道時候差不多了,按照事先與張誠團長的約定,用手槍打出了兩枚信號彈。

    一紅一綠的兩個信號彈好像是兩條纏繞在一起向天空飛升的龍,逐漸消失在了夜空裏,刹那間,橋西**的喊殺聲也由遠而近地傳過來,槍聲也隨之而起,不久便有人衝上了下虹橋……

    蕭淩虎知道,被大火燒過的鬼子碉堡,不會再剩下什麽,這邊的戰鬥基本上已經結束了,他們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了這一次戰鬥的勝利,隻是一想到小楊和大韓,他便又有些難受。

    蕭淩虎沒有再說什麽,沿著向下的通道往碼頭上走去,孟繁偉還有些不解,在後麵跟著,問道:“哥呀,這場戰鬥我們肯定勝利了,為什麽不留下來,跟著大家一起來慶祝呢?”

    “不能把小楊和大韓丟在這裏!”蕭淩虎答著。

    驀然,大家都噤聲了,便是懷著興奮之態的劉金鋼和林驚寒也收攏了笑容,一下子仿佛是掉進了冰洞裏,已然一臉的嚴霜。尤其是劉金鋼,小楊和大韓都是他專門找過來的,也是他最熟悉的戰友,淚水忽然就湧現出來,他生怕身邊的林驚寒看到,轉過頭注視著還在熊熊燃燒著的鬼子碉堡,看到影影綽綽的**戰士們衝過橋來,淚水已經流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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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淩虎他們的任務是完成了,但是二六三團的作戰才剛剛開始。

    張誠團長還需要指揮攻克北麵的中虹橋,那裏也有鬼子的碉堡。隻不過,如今下虹橋一失,中虹橋就變成了突出來的橛子,將受到**的三麵夾擊,奪下來是遲早的事。

    當張誠親自來到下虹橋察看鬼子的碉堡之時,便看到煙霧中,五個人卻是逆向而行,緩緩地從東邊向著西邊走過來,火光中他一眼便認出了走在前麵的蕭淩虎。

    蕭淩虎身上跨著他那個特定的花機槍,隻是還穿著襯衣,並沒有穿軍服,連鋼盔都沒有戴,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在他的身後,是背著小楊屍體的孟繁偉;孟繁偉的身後,又是背著大韓屍體的劉金鋼。

    在他們的身後,跟著同樣穿著襯衣的,背著兩個花機槍的林驚寒,因為其中的一把槍是孟繁偉的。

    張順走在最後,低著頭,瘦弱的身軀與前麵的幾個壯漢顯得十分不協調。

    蕭淩虎走到了橋上,身邊的鬼子碉堡還在燃燒著,並沒有馬上熄滅,但是火也小了許多。

    “辛苦了!”張誠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他來到蕭淩虎的身邊,隻是親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淩虎發出一聲苦笑來:“團座太客氣了!這邊的戰鬥才剛剛開始,我們卻要撤了!”

    張誠看了看他身後麵背著屍體的兩個人,剛毅地臉上已然充滿了崇敬之色,對著兩個已然犧牲了的同袍,忽然立正敬了一個禮。

    夜風已經有些涼了,雖然還是八月的天氣,但是已經過了立秋。

    “怎麽沒有穿衣服?不涼嗎?”張誠關切地問著蕭淩虎,站在虹河的橋頭,滿天都是硝煙的味道,但是風中帶著一股潮氣,便形成了早晚涼,白天熱的情況。

    蕭淩虎再一次發出苦笑來:“我和老林的軍服還在北棧碼頭處的船裏,過來的時候偽裝成了鬼子,如今鬼子被消滅完了,所以生怕被兄弟們誤會,就把鬼子的軍服脫掉了!”

    張誠也是聽說過黃毛被誤殺的事情,他能夠理解此時蕭淩虎的無奈,隻能好言安慰著:“放心,你們先回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這一晚上,真得幸虧你們了!”說著,又道:“至於你們的船和衣服,等我們拿下了鬼子占領的北棧碼頭,我會派人替你們送過去的!”

    “如此多謝了!”蕭淩虎客氣地說著,沒有再作停留,通過了下虹橋,向二六三的團部方向走去。

    他們的確太累了,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