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又遇到了一次盤查，終於在淩晨一點鍾之前，趕到了康保藥店。

    如今的康保藥店，可是在南京城小有名氣的大藥店了，馮軒的經商頭腦比他當**的地下黨員還要高超，他在南京城又開了兩個分店，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當然，那兩個分店，他也隻是名義上的老板，實際上也是**的地下交通站。

    一枝梅下了車，小心地來到康保藥店的門口，敲著門，而蕭淩虎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車停下來，並沒有離去。他想，既然來到了這裏，如何也要見一見馮軒的，要是馮軒知道自己到了他的門前，還開著車跑了，以後如果見了麵，罵也要罵死他的。

    隻是經過一天的勞累，他也有些疲倦，打著哈欠趴在方向盤上，幾乎就要睡著了。

    也許一枝梅敲門的聲音過小，也許是康保藥店裏的人在擔心被查，所以在藏著什麽東西，在蕭淩虎真得要打起呼嚕來的時候，門開了，提著馬燈站在門口的卻是王大牛，見到一枝梅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舉起燈照了照車上的蕭淩虎，馬上認了出來。

    蕭淩虎已經驚醒過來，問道：“馮大哥在不在？”

    “在！在！”王大牛說著，將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讓進屋裏，然後又特意探出頭來，看了看他們的身後，整個街道一片的寂靜，這個時間裏，便是路燈都滅了，外麵一個人都沒有。

    馮軒詫異地看著這兩個深夜造訪的人，在見到蕭淩虎的時候，他不由得問道：“淩虎，你不是去了上海前線嗎？”

    “我是今天晚上回來的！”當下，蕭淩虎簡要地向他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然後有些無可奈何地指著一枝梅道：“諾，我倒黴催的，遇上了這位賊祖宗，他非要我把他送過來，弄得我半夜把他送過來！”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問道：“大哥，你這裏還有地方嗎？我可不想跑了，快給我找個地方，讓我躺下來睡會兒覺，明天還要回蘇州呢！”

    馮軒看著他苦笑著點了點頭，讓王大牛領著他往後院馮煜的屋裏去了。蕭淩虎連臉都沒有洗，隻覺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家裏，脫了衣服和鞋，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

    看著蕭淩虎累成這個樣子，馮軒和一枝梅都有些不忍心，從屋子退出來的時候，便又看到被驚醒的沙文華與柳飄飄夫婦從旁邊的屋子裏披著衣服走出來，詢問著情況。當知道蕭淩虎過來的時候，柳飄飄就要去看一看，卻被馮軒拉住了。

    “讓他多休息一會兒，有什麽話，明天再說！”馮軒道。

    沙文華卻是氣鼓鼓地道：“你看你，一聽說蕭淩虎的名字，就趕忙爬起來，是不是一直想著你這個小情人呢？”

    柳飄飄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轉身回房去了。

    馮軒皺起了眉頭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口子隻要一提起蕭淩虎，就會鬧別扭，沙文華總是無緣由得吃著蕭淩虎的醋，而柳飄飄也從來不會去做過多的解釋。

    但是，馮軒也看得出來，沙文華與蕭淩虎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麽，他們的關係一直就不錯，是互相信任的朋友。

    “老賊，大半夜的，你跑過來做什麽？”不愛說話的沙文華還是問著一枝梅，自從他的那個在石婆婆巷的房子，被遊長昆搜查以來，他們就從那裏出來，分道揚鑣，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麵了。

    一枝梅看了看馮軒，又看了看他，擠出了一絲苦笑來：“如今我在南京是呆不下去了，被遊長昆那個家夥擠兌得無處可去，我準備離開南京，所以特意趕來向你說一聲。”

    “你準備去哪裏？”

    “原本想去上海的，隻是那邊在打仗，還是算了，我想我還是去武漢吧！”

    沙文華點了點頭，道：“也好。”

    “你難道不想離開南京嗎？”一枝梅問著沙文華，他覺得，他所遇到了困境，沙文華也一定遇到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沙文華能夠跟著自己一起離開南京。

    沙文華看了一眼旁邊的馮軒，道：“我不像你，我還有老婆孩子，我不想他們對我擔心！”

    “那就帶著他們一起走！”

    沙文華搖著頭：“就算去了武漢，難道就沒有追捕嗎？我自己一個人什麽都好說，如果真得帶著他們，那才更是會提心吊膽了。”

    聽著這兩個亡命之徒的一問一答，馮軒搖了搖頭，悠悠地道：“你們這麽整天躲來躲去的，也不是一個辦法呀！”

    沙文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如今對於他來說，這個大舅子能夠收留他一家大小，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並不指望他還能幫上自己什麽。

    “你有什麽辦法不讓我們躲來躲去？”一枝梅問著馮軒。

    馮軒遲疑了一下，卻又用手指了指蕭淩虎睡著的那個屋子，道：“也許，隻有淩虎能夠幫你們的忙！”

    “他？”一枝梅笑道：“今天晚上，他就恨不能把我丟進莫愁湖裏去，能夠把我帶到這裏來見你們，我就對他感激不盡了！”

    但是，沙文華卻認真地問道：“他怎麽幫我們呢？”

    “你們可以跟著他去混呀？”馮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枝梅和沙文華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想到了兩個字，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當兵？”

    “是！就是跟他去當兵去！”馮軒道：“如今國家正值多事之秋，抗戰已經開始了，隻要是個男人，都會拿起搶把侵略者趕出中國去。你們也是有本事的人，為什麽就不能為國家建功立業呢？”

    沙文華沒有答話，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但是，一枝梅卻連忙搖了搖頭，道：“別！還是算了，我這個人最怕死，上了戰場，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呢！”

    馮軒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就算是你怕死，不想去死，但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會被那些警察抓到，以你所做的案來講，一定是槍斃的結果。與其是死在警察的手裏，死了還被人指著屍體大罵活該，你不覺得，死在戰場上，更光榮一些嗎？”

    聽馮軒如此一說，倒是令一枝梅有些心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