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節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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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王具對麵的男人點了點頭,“讓你死在這裏,是為了不驚擾阿珍,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殺人的樣子!”

    王具嚇得雙腿發軟,奈何動彈不得,口中求道:“求求你,別殺我,我並非自願來做這趟事,是夔王逼著我的。我家中有老有小,他們都等著我掙錢回家吃飯,我若是不來,夔王肯定會殺了我。而且我和阿珍父親有多年的老交情,又怎麽會害她……”

    他話還未說完,身子便如斷線的風箏般直飛了出去。

    丁鐵手臂輕動,一道銀光帶著血跡從王具胸口劃過。

    “啊!”王具慘叫一聲,身子落地時已是處於數丈開外,氣絕而亡。

    丁鐵納劍入鞘,冷道:“死到臨頭,還廢話這麽多!”

    他身上共佩有三柄劍,剛才殺死王具所用的乃是其中最輕最細的一柄。

    他所佩帶的另外兩柄劍,一柄花紋古樸,劍身極為寬大厚重,長達五尺:一柄樣式新穎,似是新鑄之劍,劍身不長不短,恰好三尺三寸。

    他看上去分外珍重這柄新鑄的劍,將新劍帶鞘捧起,細細鑒賞,口中喃喃道:“寶劍啊,何時才能讓你見到天下英雄,嘖嘖!”

    他隨即想到阿珍一個人留在死人街上,心中必然極為害怕,於是趕忙收起劍,趕回了死人街。

    隻見到阿珍獨自一人呆呆地站立於夜雨中,整個人渾身上下淋得透濕。黑貓靜靜地坐在她的腳下,一動不動。

    丁鐵不由地一陣心痛,衝上前將阿珍一把擁進懷裏,輕聲道:“放心,那個欺負你的王具已被我趕跑了,即便是以後,他也不敢回來找你麻煩。有我在,沒有人能夠欺負得了你。你的家仇,便是我的仇。我會替你殺了劉駑,幫你報仇!”

    呂珍雙手緊緊地箍住了丁鐵的腰,哭著搖頭,“東籬,我不要你去為我冒險,他們千方百計讓我引你出來,肯定是想害你!”

    曹東籬,是丁鐵的真名。所謂東籬者,出自魏晉時大文豪陶淵明的名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曹東籬自信,在人口達百萬戶的長安城,隻有阿珍一人知曉他的真實姓名。

    他將懷裏的阿珍抱得愈加緊了,沉聲道:“即便他們不引我出來,我也要找個機會和他們攤牌。我不僅要幫你殺了劉駑報仇,還要除掉清風社那幫賊人,他們竟然在祭祀我先祖的廟宇中裝神弄鬼,容不得他們繼續胡作非為下……下去!咳……咳咳!”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突然語氣粗重,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神情極為痛楚。

    呂珍見狀大急,“東籬,你這是怎麽了,是心病又犯了嗎?”

    曹東籬無力地搖了搖頭,“不要緊,這是我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舊疾,早已是習慣了。”

    呂珍冒著雨將他扶至一處可避雨的牆角坐下,“可是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必須得治,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

    曹東籬慘然一笑,拉著呂珍一同坐下,“沒用的,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治得了我的病,除非是曾經的苗疆神醫韋圖南。此人曾經化名崔東陽在黃河以北一帶行醫,可後來卻死在了漠北。”

    “難道除了那個韋圖南之外,就沒有人能夠治你的病了嗎?長安城這麽大,名醫那麽多,我就是傾盡家產,也要找郎中幫你治好這心疾!“呂珍堅持己見。

    曹東籬抬頭望著雨中霧蒙蒙的夜空,長歎一口氣,“人生在世,何必久戀紅塵不去。我若真是死了,隻擔心兩件事兒。一是留你獨自一人生活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裏,著實放心不下;二是斷了我曹家武學淵源,那袁氏一族將無人可以製,往後必然會為禍天下。“

    阿珍摟著他的肩膀,羞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此番我若是能報了父仇,我想嫁…“

    曹東籬趕忙捂住了她的嘴,狠狠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血來,道:“阿珍,你不要去冒險。你的仇,由我來報。我會一直保護你,不讓任何你欺負你!”

    呂珍堅決不肯,“不……你絕不能插手這件事兒。雖然我不懂,但是我能猜得出,這裏麵必然有很深的圈套,你不能去冒險。”

    曹東籬搖頭道:“阿珍,不可。我一個男兒,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身處險境!”

    呂珍十分固執,“不,我就不讓你去!”

    她又低聲道:“這一次你一定要聽我的,我向你發誓,隻要我能報仇成功,那麽我一定會嫁給你,給你生兒子,讓他長大後繼承曹氏武學,成為和你一樣的好男兒。”

    她的語氣堅定而執著,容不得絲毫質疑。

    曹東籬長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隻木盒,塞入了呂珍的手中,解釋道:“這是一隻機關盒,裏麵裝了十六隻塗了毒的銀梭。我打造它,本是想送給你用來防身。如今你將它拿去,用它射死劉駑吧!”

    呂珍接過木盒,手指摩挲著外殼,猶疑道:“這東西真的有那麽厲害?”

    曹東籬捂著心口,勉強一笑,“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天下第一等的鑄劍師。我打造的機關暗器,天底下無人可比!”

    他抓緊了呂珍的手,“阿珍,我現在就帶你去報仇,等會兒你若是遠遠地看見了劉駑,不要說話,用木盒瞄準他,按動機關,將他射死即可。百步之外,看不見血跡,你不用害怕。”

    呂珍驚訝道:“你知道他在哪裏?”

    曹東籬點了點頭,“前麵有一座酒樓,名為酒樓,實則是夔王等人在死人街設下的眼線。劉駑就住在那樓裏麵,我先前看見此人從屋子窗口跑了出去,料他不久後必會趕回來。咱們現在就去他回來路上的必經之地埋伏,殺他個措手不及。”

    呂珍覺著這個計劃對自己和曹東籬來說並不危險,於是心下認同,道:“嗯,好,我全聽你的。”

    兩人站起身,這便要向那酒樓的方向趕去。

    正在此時,兩人背後突然響起一聲佛號,聲音樸實厚重,不甚大卻字字清晰,說話的人應是內力極為深厚。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個可愛善良的好姑娘和一個堂堂正正的魏武子孫,竟想著些背後裏暗算殺人的伎倆,豈非是誤入歧途,哎!”

    曹東籬回頭一看,隻見是一老一少兩個僧人,說話的人正是那老僧。二僧不知何時已悄然立於他的身後,而他竟然毫無知覺。

    他心想:“也不知這個兩個僧人在此處站了多久,又將我和阿珍說的悄悄話聽了多少去?為免秘密泄露,必須除去這兩人才是。”

    他鎮定地望著二僧,不料卻驀然識出兩人的來曆,心中暗驚,臉上仍不動聲色道:“嗬嗬,晚輩也沒有想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玉飛龍前輩,竟然也會學人做背後偷聽的勾當!”(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