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趙遠早早的起了床，這是自從到大通樓以來的習慣。

    “稍稍huó dòng幾下，留著力氣去拿第一。”鐵壁妖王早在外麵等著趙遠了，“這個拿著，是報名入場的憑證。”

    趙遠接過木牌，上麵隻有簡單的名字和地址，趙遠，淺石街大通樓。

    “讓許明理帶你去就行了，記住，別膽怯。”鐵壁妖王說。

    “嘿嘿，小子，我們都會看著你的，好好表現。”胡大頭和廚師老劉也來了，要和許明理一起去。

    選拔在貴和幫的大校場裏進行。

    高高的看台早已經搭了起來，九大幫派的幫主或者副幫主在台上看著下麵烏壓壓的三四千少年。

    許明理三人把趙遠送進了大校場，就去了看台上大悅幫的看台範圍。

    趙遠腰上掛著參賽的木牌，自己一個人走進校場，看著這些年齡上比自己大好幾歲的少年們，心裏緊張又興奮。雖然許多少年的衣服上都打著補丁或者有著破洞，雖然他們身體或瘦弱或強壯，但是那股渴望改變命運的眼神卻是一樣的。

    少年們三五成群，趙遠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年齡又小，顯眼的很。

    “看那個小屁孩，有十歲嗎？這也敢來！”人群裏七八個身材高大的少年明顯實力較強。

    “這樣的小孩，估計沒開場就得嚇得到處找媽吧。”另一人開口。

    “哈哈哈哈。”人群大笑起來

    趙遠對於這些話全當沒聽見。

    “小孩，你是哪的？”一個高瘦的少年，帶著四五個同樣瘦瘦的少年，來到趙遠身旁。

    “我是大通樓的。”趙遠回答。

    “大通樓？和我們那胡同還挺近的，隔了三條街，在那幹啥？”高瘦少年問。

    “劈柴、挑水。”趙遠如實回答。

    “就你還能劈柴挑水？我不太信呢。”高瘦少年說。

    “你信不信，和我又沒關係。”趙遠麵無表情道。

    “你叫什麽？我是石磨胡同的四狗，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高瘦少年問趙遠。

    “趙遠。”

    “你自己來的？這種九大幫會聯合的選拔，沒有兄弟互相幫助，可是拿不到好名次的。”四狗以前輩的口氣說道。

    “嗯，你參加過？”趙遠問，多知道一些信息總好過兩眼一抹黑。

    “當然，上次是三年前，那時我十一歲，但是差點進了前三百名，前三百名就有機會加入九大幫會，成為正式幫眾。”四狗的語氣又自豪又遺憾。

    “都是怎麽選拔的？”趙遠最關心的還是選拔的方式。

    “每一次的選拔都不太一樣，但是一般想在前麵的大批淘汰中留下來是要靠朋友的，後麵的名次選拔才是靠個人的實力。你這樣單打獨鬥的，恐怕很難過得了前麵的淘汰賽。”四狗解釋道。

    “你想讓我加入你們？”趙遠問。

    “你加入了我們，我們整體也提高不了多少實力，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我是希望你加入我們。”四狗真誠道。

    “好吧，我加入你們，但是我的目標可不止能加入幫會，我的目標是要拿第一的。”趙遠一副認真的樣子。

    “哈哈哈哈。”四狗這幫人都笑了起來。

    “這是混牛、大牙、有財、驢子。”四狗介紹給趙遠這些夥伴。

    “你們好。”趙遠雖然不看好這些破衣爛衫、捉襟見肘的少年，但是還是禮貌性的問好。

    “你為什麽要加入幫會？”趙遠問四狗。

    “當然是為了有出息，能賺錢，讓我爹媽還有我mèi mèi能天天吃上肉，穿上幹淨暖和的衣服。”四狗回答道，“你呢？”

    “也是為了我爹媽，為了和他們不再分開。”四狗的回答很誠實，趙遠也不打算騙四狗，就這麽說了。

    “既然現在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了，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四狗神秘的小聲說。

    “什麽消息？”趙遠問。

    “這次選拔有三個家夥非常厲害，是天濟幫幫主的兒子朱燦明，百榮會會長的兒子杜聞京，還有就是西城的馬震江這次也參加了。待會如果看到他們三個我會指給你看，你遇到他們就躲的遠點。”四狗小聲道。

    “那兩個幫主的兒子參加這種選拔，估計是為了幫他們的老爹做個表率吧，政治意義比較大。而且那兩人毋庸置疑也是從小修煉，實力在這些少年中肯定也是最強的。”趙遠心想，瞬間就想明白了那兩幫主之子參賽的原因，這麽長時間聽許明理講這些雜學，讓趙遠的見解比其他孩子高出許多。

    “那個西城馬震江是什麽人？”趙遠問。

    “馬震江你都不知道？！”四狗吃驚的問，“他十二歲的時候就拿著一把殺豬刀，一個砍十九個，十三歲的時候為了妓院的一個小丫頭得罪了他們那一片的白虎哥，白虎哥可是曾經在泰盛武府學過一年的，馬震江竟然單挑殺了白虎哥，就憑他的狠。他和人打架的時候眼睛從來都是血紅的。去年他被一群人暗算了，用鐵鏈栓在菜市口的石橋上，留了一隻手給他吃爛菜葉子，他自己身上有藏的刀片，半夜裏竟然把自己的手給鋸斷了跑了。後來那些暗算他的人屍體全都一個一個的在護城河裏被發現。現在他的左手上鑲了一把殺豬刀。你要是看到他，最好繞著走。”

    “馬震江有修煉過什麽心法嗎？”趙遠皺眉問。

    “沒聽說啊。”四狗搖頭，“怎麽著，你還想和他過過招？”

    “有時候有些事是躲不開的，真遇上了，我不是那種繞道走的人。”趙遠平淡道。趙凜冬、慕容錘子、鐵壁妖王這些人都是迎難而上、從不退縮的人，趙遠在這些人的熏陶下，當然也不會隨便的退縮。

    四狗看著趙遠認真的表情，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遠站在四狗五人中間，不再那麽顯眼，默默的思考著從四狗那得到的信息，發現這個選拔絕對不像五師公說的那麽簡單，至少對自己來說，拿第一不容易。

    日上三杆，“鐺！”一聲銅鑼響。校場上安靜下來。

    高高的看台上，一名魁梧的漢子手持木錘，正是他剛剛敲響了銅鑼。

    “咱們盛京城九大幫會三年一次的幫眾選拔又要開始了，今年是我們貴和幫舉辦，我們這次請來了……………此外咱們看台上還有……………咱們選拔人才，不止是要實力出眾，還要………………”魁梧的漢子滔滔不絕的開場白，講了快半個時辰，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向副幫主，可以開始了！”後麵主座上，貴和幫的幫主宋仁禮忍不住出言道。

    “……好，好好。”向副幫主回頭對宋幫主點頭哈腰道。

    “由於這次參加選拔的人數眾多，高達四千二百多人，所以接下來把你們分為八組，第一項比賽是搶擂台，看到場中的擂台了嗎，鑼聲響起，你們要衝上擂台，一炷香後，鑼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在擂台上的人通過選拔，不在擂台上的，淘汰。下麵第一組來選拔，其他組等待。”向副幫主大聲的宣布著比賽的規則。

    在比賽規則宣布的時候，早就有貴和幫的幫眾，拿了繩子來把這四千多少年，一塊塊的分割開，分成了差不多大小的八塊，對應八個分組。趙遠他們被分在了第三組。

    “正好不用先出場，這個比賽原來也用過，是淘汰人最快的比賽，你們看好了，過會咱們幾個要團結，聽我指揮。”四狗對幾個夥伴說。

    中央的場地，用木頭壘了一個兩米高的圓形擂台，麵積不是很大，如果站滿人，應該能站一百七八十人。但是現在每組都是五百多人，所以這次一項就會淘汰每組三四百人。

    第一組的五百多少年離擂台百步，圍了一圈。銅鑼聲響，他們開始向擂台衝去。兩米的高度，沒有修煉過的他們，根本跳不上去，隻能各自的夥伴們為同伴做人梯，踩著同伴的後背、肩膀、手臂紛紛攀上擂台，然後轉身在把自己的同伴拉上擂台。

    很快擂台上已經站不下更多的人，推搡、打鬥開始了。不斷的有人被推下、踢下甚至扔下擂台。擂台上下亂成一團，有人摔斷了腿，有人磕破了頭，還有人摔倒了被踩斷了脖子。嗷嗷叫著攀上擂台的少年，被一腳踢中了下巴，也許會把他的嘴踢歪，但是隻要能加入幫會，他們認為這些都值得。

    遠遠的看著第一組的少年們掙紮搏命，趙遠心裏五味雜陳，震驚、緊張、恐懼、同情、興奮，拳頭攥的緊緊，手心裏也早出了汗。這些沒有修煉過的少年，看起來比大通樓的那些妖更像野獸。

    “鐺！”鑼聲又響了。還站在擂台上的少年開始歡呼，也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汗水和鼻血。隻是第一場，就有七人被踩死，傷筋斷骨的快過百了。殘酷的現實，窮人的命如此不值錢！

    趙遠看著被抬走的屍體，一炷香的時間之前，他們還是鮮活的生命，還是不滿十六歲的少年，不禁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殘酷現實對趙遠幼小心靈第一次的衝擊，就如此慘烈。

    “阿遠，阿遠，阿遠！！！”耳朵裏傳來四狗的大聲喊叫。

    “四……四狗。”趙遠終於回神。

    “你是不是沒見過死人？”四狗問。

    “見過，”趙遠想起在北地那些被狼咬死的極寒宗弟子，“但是沒見過這麽年輕就死的人，還是一下這麽多。”

    “看你拽拽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多勇敢過人，原來也不過是隻軟腳蝦，還要拿第一，嗬嗬。”

    四狗毫不客氣的說。  

    “你！”趙遠臉紅了，憤怒的感覺湧上心頭，睜圓眼睛看著四狗。

    四狗不閃不避的看著趙遠。

    “你說的對，剛才我確實腳軟了。”趙遠泄氣承認道。

    “我剛才吹牛了，其實上一次我看到這場景，嚇的快尿了，根本就沒敢上台，哪有什麽前三百名。”四狗忽然說道，不知道為什麽，對著大牙、有財他們吹牛心安理得，對著這個剛認識的小子，卻總忍不住說實話。

    趙遠抬頭看看四狗，感覺自己和這個貧窮少年的距離感好像消失了。

    “謝謝你說這些給我聽。”趙遠平靜下來，盤腿坐下，還有第二組沒開始，還有至少一炷香的時間，入靜，感受真氣流轉。

    在四狗震驚的目光下，趙遠用半柱香的時間修煉了一個小的周天，收功。

    心情平靜了，趙遠睜開眼睛，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