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更怕活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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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推門走了進來,走到床邊時頓了頓說:“醒了就別裝睡了,在這不會擔心有人害你。”

    白木尷尬的睜開了眼睛,笑著說了聲謝謝。

    “不必謝我,那日也是剛好遇見,而且是xiǎo jiě下令要救你,等你傷好了,去謝謝xiǎo jiě便好了。”青年爽朗的笑著,自顧自的坐在桌邊,倒了一杯茶。

    白木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我這是在哪裏?”

    “大將軍府,可還放心?”青年的嘴角微微揚起。

    白木有些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來些,峰陽城隻有一個大將軍府,那就是征西軍大將軍金達的府邸。

    金家三代為將,世代為林國鎮守邊關且向來為人忠良淳厚,不僅在林國的軍隊中威望深重,朝野上下也是無人不知。

    “你看起來並不像是我峰陽城人士,怎麽會惹上那種人?當然我也隻是隨便問問,若有不便,不必為難。”

    知道這是大將軍府後,白木也猜到了這個青年應該是大將軍手下的一名士兵,但是青年的氣質並不像普通前線的士兵一樣粗暴耿直,反而很是細心。

    但是聽他剛才所說“你怎麽會惹上那種人?”,白木皺眉問道:“你認識昨天那個黑衣人?”

    青年搖了搖頭說:“不認識,不過我認識他的劍,他應該是峰陽城的地頭蛇——山海幫的人。”

    青年看著白木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笑說:“你似乎不怎麽相信我。”

    “是”白木回答的很幹脆,“因為我不知道什麽人可以信任,什麽人不能,上次就是因為輕易的告訴了別人,所以才招來殺身之禍。所以……”白木微微有些歉意。

    “哈哈,我明白。”青年看起來毫不在意,“戰場上也是如此,一次輕信便可能丟了性命,不過我提醒你,山海幫跟官府的關係一向不錯,你要注意。”

    “等等”白木出聲攔住了起身要走的青年,“你知道‘李大人’嗎?”

    青年微微眯著眼睛,仔細想了想後說:“李大人?峰陽城好像隻有知州一人姓李,怎麽,你與他有舊?”

    “他可還有個侄子?”白木不答反問,同時眼睛也眯了起來,不過其中卻隱隱閃著怒火。

    “這倒是峰陽城人盡皆知的事,知州大人的侄子李陽,算得上是峰陽城年輕一代的有名人物,又是天陽宗內門弟子,聽說如今年方二十便有望突破到聯合境。”

    聽到青年的回答,對比著在山穀的那夜白木聽到那個瘦弱青年說什麽李大人,什麽修行者。前幾天的夜裏,另一個死去的黑衣人也說了什麽李大人,什麽侄子。

    白木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心頭的怒火。

    “一個知州,一個修行者,這樣的大人物就可以因為一些錢財而選擇無視那些尋常百姓的生命嗎?”白木從來沒有想到清水村外麵的世界居然是這個樣子,自己僥幸逃了出來,也難逃追殺。

    若是隻為那些在山穀中死去的人報仇也好,自己日後總有機會。

    但是,瘟疫還在蔓延,每天還有很多人在忍受無盡的痛苦,還有很多人已經或者將要死去,他們等不起。

    “我要見金將軍。”白木堅定的說道,語氣刻不容緩。

    感受到了白木話語裏的凝重,青年正色的問道:“什麽事這麽重要,需要見了將軍才能說。”

    “事關數千條人命。”白木扭頭鄭重地看著麵前的青年,隻說了七個字。

    “什麽大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正當青年副將開門出去之時,門外響起了一聲柔和的聲音。

    “xiǎo jiě。”看到一個少女推門進來,剛才的青年副將行禮後站到一旁對白木說:“你的事跟xiǎo jiě說也是一樣的,將軍去營地了可能晚上才會回來。”

    白木看著這個推門自入的少女,雖是一身襦裙,梳著高高的發髻。但是說話幹脆利落,舉止之間自有一股豪氣。

    金梔自幼跟著父親在邊境長大,軍營之中更是常來常往,行事舉止自與少年無異。

    雖然長大之後,將軍夫人總是在金梔耳旁念叨,要多在家學些針線女工,不然將來怎麽嫁人。

    但金梔從來都是嘴上答應著,從未往心裏聽過,再加上大將軍金達的默許,金梔還是經常偷偷的跑到軍營之中騎馬射箭,痛快的玩樂。

    那日從軍營回來已經很晚了,大將軍府的一隊親兵護送金梔回府,半路恰好遇到便讓花榮出手救了白木。

    看到白木不放心的看著站在旁邊的青年,金梔劍眉輕挑,略有些不悅地說:“榮哥從小就生活在府裏,是將軍府的親兵衛隊長,就是他出手救的你,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聽到少女說就是剛才的青年救了自己,白木頓時有些慚愧,向那青年微微點頭表示歉意,花榮卻自在的笑了笑表示沒事。

    白木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氣,咬著牙說:“事情是這樣的……”白木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自己的推斷全部說給了金梔和花榮。

    雖然白木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是這次他必須要這麽做,拿著正在受難的人等不起,因為能在最短時間內拿回那批藥材的辦法隻有這一個,若是讓白木自己去辦,隻怕剛出了將軍府的大門就會被亂刀分屍。

    啪,桌子上的茶壺被重重的震起,“你說的可是事實?”金梔杏眉倒豎。

    “性命作保,絕無虛言。”

    “我去找父親”金梔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李陽都去了,你為何沒死?”花榮緊緊的盯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白木。

    “咳咳,你懷疑我是假的?”白木眯眼緊緊地看著他。

    “懷疑倒不至於,隻是有些好奇你是怎麽從一幫山賊和一個修行者的手中逃了出來。”花榮倒也不避諱,直接把疑惑說了出來。

    白木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空氣,仿佛要從中看出些什麽。

    “可能是運氣吧,那名修行者並沒有出手,他好像有潔癖,受不了那種味道。”白木的嘴角揚起,但竟有些許陰狠的味道。

    在焦黑腐爛的屍體中被埋了兩天,如果不是一些來啃食屍體的野狗把白木翻了出來,白木可能就被悶死在了裏麵。

    神誌不清的白木勉強拖著嚴重受傷的身體逃離了那個山坳,然後一不小心滾到了一個捕獵用的廢棄的陷阱裏麵,最初的五天,白木靠著層層落葉的掩護和附近野生的藥草頑強的活了下來。

    然後又花了十天時間趕到了峰陽城。

    “你知道堅持把這些事說出來意味著什麽嗎?”聽完白木的話花榮的臉色微變,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說。

    白木微微頓首,自嘲般的笑了笑說:“可能意味著死吧,畢竟我要是就此閉口不言的話,還能有一線生機,說不定對方看在將軍府的麵子上我還能有一大筆封口費,但是我要是堅持把事實說出來,他們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了。”

    花榮的表情微微吃驚,暗道這個少年居然能想的如此透徹,“你既然清楚結果,那為何還要這麽做呢,你要知道就算沒有這批藥材,朝廷賑災的物資很快也就會下來,你又何必跟對方拚個魚死網破。而且魚死了,網也可能不會破。你不怕死嗎?”

    這是繼上次在山坳前,那個瘦弱青年問過白木之後,第二次有人問白木怕不怕死了。

    “我從小生活在海外青山,每日不過采采草藥、看看書,十幾年如一日。父親問我,可曾願意一生無憂無慮的活在這世外桃源,還是願意出去闖蕩闖蕩,哪怕生死就在即刻。”

    “我當然怕死,但或許更怕活的不舒服。我做不到見死不救,何況是那麽多人。我知道朝廷的賑災物資很快就會下來,但是峰陽城地處邊境,很快是多快?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這段時間又會有多少人去死?我不敢想,那些山穀裏慘死的人怎麽辦,我也不敢想。想起這些事情,我活的就不舒服,所以我要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