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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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呢並不是非黑即白的,當然也不會是口口相傳的模樣,我曾經為了探索這個問題,把人世間的惡徒都扮演了個遍,把光明正義也扮演了個遍,我甚至在身份轉換中迷失過自己,不過也是正是因為這樣,我終於是確定了一些問題”
“您發現了什麽呢?”
王倫看著瘋道人,眼中有掙紮和焦灼,還有希冀。
瘋道人沒有急著回他的話,眼中似有憐惜,直到盯著王倫有些發毛才道:“我發現當我迷失自己之後,就是一個瘋子,一個瘋子自然沒有正義和邪惡的,所以那些日子我見到了許多原本看不到的東西,然後竟然醒了過來而且此時和你有關”
瘋道人指了指王倫。
葉一鳴疑惑的看了王倫一眼,他不知道改怎麽評價王倫,持劍的那一刻,氣場強大,實力自然不弱,卻不知為何,卻似乎不敢出劍。
“我?”王倫受的傷隻是一些皮外傷罷了,雖然不好看,但卻絲毫不影響根本,比之蕭情卻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換上衣服,挽上發髻,倒也是也俊俏公子哥的模樣。
“你為何不敢出劍?”
聽到瘋道人的問話,王倫握著劍的手,瞬間用盡全力的握著,甚至將劍柄握得嘎吱作響,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身體不自覺的顫抖,眼中恐懼彌漫。
“醒來!”
瘋道人一聲大喝,王倫的臉色瞬間慘白,滿是冷汗,呼吸粗重,眼中沒有了恐懼,但也失去了焦距,想來是瘋道人的問話喚起了他心中一些塵封的慘痛過往,雖然試圖忘記,但是總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啃齧著他的靈魂。
“這柄劍染了太多的鮮血我親手染上去的”
摸了一把臉上的冷汗,王倫睜著無神的雙目,仿佛是夢囈一般的說著。
“誰的血?怎麽染上去的?!”
瘋道人聲音突然變得宏大,更有層層金光在他的腦後環繞。
“很多人的血很多!”
似乎是在和內心掙紮,不敢去麵對那段往事,王倫瘋狂的搖頭,但卻在逃避著問題。
“誰的血?怎麽染上去的?!”
瘋道人腦後的金光已經化作金輪,但是詭異的是金輪中有黑氣縈繞,聲音更是如同黃鍾大呂一般,引得葉一鳴的靈魂發顫。
“他們的父親的母親的姐姐的還有還有還有黑皇的”
眼瞼圓睜,瞳孔搜索,王倫眼中有血淚流出,而旁聽的葉一鳴和孟雲也同樣雙眼圓睜,他究竟有怎樣的過往?
“出劍,那是你的本心嗎?”
瘋道人在金輪襯托下,既不瘋也不狂,倒是多了許多悲天憫人,他讓王倫直麵自己內心,正視過往,否者將會在愧疚中迷失自己,最後被夢魘將靈魂都啃齧幹淨。雖然手段看似殘忍,但確實最行之有效的辦法,瘋道人歎了口氣,雖不是他做的,卻是因他而起。
“魔鬼!是魔鬼!他們他們握著我的手,將啊!”
不知道王倫究竟想起了什麽,但總不會是什麽美好的回憶,此時不僅是他圓睜的雙目有血淚流出,甚至鼻孔和雙耳也有漆黑的血流了出來。
帶著淒慘的模樣,王倫終於是將那段被他掩埋記憶,有鮮血淋漓的提了出來,那段他以為掩埋了,其實是無時無刻不在折磨這他,折磨得他不敢出劍。
一段悲慘的故事在王倫零碎的描述中被拚湊了出來。
在王倫年幼的時候,他生在一個小的修道世家中,雖然不是如何的如日中天,但是也足以為他tí gòng一個無憂的童年。
許是老天眷顧,他的父親在一次神山尋藥的時候,帶回了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而老頭是一時迷了神誌的大能,待他恢複後,為王家留下了適合的修煉功法。
借著功法的便利,短短幾年,王家如日中天,家中湧現一批可為砥柱的修士,於是外麵開始流傳王家得到了可以再生的靈物和上乘的功法兩種說法。
修道的路途艱難,且有許多人都是走不長的,但是既然有人可以走很長,那麽他們會認為是別人運氣好,或者說有強大的功法亦或是得到了什麽天材地寶,強者他們嫉妒,弱者就搶奪。
恰巧,王家就是弱者,手上似乎還握著什麽厲害的功法,曾經王家主還為此沾沾自喜過。
於是一群蒙麵人出現在了王家,他們隻做兩件事情,shā rén和找東西,最後王家隻剩下了一方池塘和嫡係數十人,周圍一片火海和死屍,仿若是人間地獄,而周圍一群黑衣蒙麵人如同行走在地獄的厲鬼。
那年王倫六歲,懵懂無知,但是確認看到周圍親人的哭喊和絕望,他不能理解,但是也害怕,他緊緊的抱著一條黑狗,那條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黑皇,這樣可以安心些,他自小懦弱,而黑皇總是會給他出頭。
他看到往日那威嚴並且意氣風發的父親,在一個領頭模樣的蒙麵rén miàn前卑躬屈膝,額頭都磕出了鮮血,如同街角為一個銅板祈求的流浪漢,於記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不知道父親為何說一句話,磕一個頭,甚至將往日珍若性命的功法雙手捧上,事後還用顫抖的食指指著他,不知道他又在說著什麽,但是幼小的王倫覺得他比黑皇更像一條狗,畢竟現在黑皇也沒有搖尾乞憐。
然而領頭人看著手中的功法似乎很不滿意,一聲利喝傳來,隔著一個池塘,王倫第一次聽清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就這破爛,你在逗我?”
言語中盡是暴戾與瘋狂,瞳孔中印著池塘,池塘中印著火光,王倫覺得這雙眼睛有點熟悉,聲音也是,但是想不起來,並且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黑皇都不能衝淡的恐懼,領頭人一柄長刀劈向了他父親的頸項,他雖然懵懂,但是也知道這樣會死,就像那火光中匍匐著的那些屍體一樣。
最後長刀沒有落在他父親的脖子上,但是他卻把狗抓得更緊了,他看到領頭人,拎著他父親的衣服後領。那個以往威嚴的男人甚至都不敢掙紮,像一條死狗一樣,任人拖拽。
父親就這樣跌坐在他的麵前,他不敢說話,但是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異常的恐懼,抱狗的雙手不自覺便用上了許多力氣,原本安靜的狗也忍不住發出慘哼。
手上被塞了一把劍,那把自己偷偷拿來玩了一次,然後被老爺子揍了一頓的劍,說實話,劍的手感很不錯,但不是為何他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長劍和地上的石板碰撞,叮當作響。
“我答應你。不殺他,不讓你王家絕後”
領頭人俯下身子在王父耳邊說道。
幼小的王倫卻在這句話裏聽到了血腥,然後便聞到了這股血腥。手中的長劍穿過了父親的胸膛,那個對他而言仿若大山的男人,沒有說話,眼神渙散,不知道為何父親眼中沒有恨和懼,反倒是帶著一絲鼓勵而後閉上了雙眼。
看不懂眼中那複雜的感情,但是恐懼卻是一層層的將他環繞,他掙紮,哭鬧,可是毫無用處。
那隻大手握著他的手,他的手上握著劍,長劍穿過一個個心髒,最後麻木,幼小的身體仿佛是被恐懼填滿,他已經不會掙紮,跟隨著那個男人手的節奏,仿佛是自己出手一般,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那麽的脆弱,長劍輕輕一送。
直到最後長劍穿過了那條黑狗的心髒,不知為何往日甚是怕疼的黑皇,今日竟然在利器穿心後沒有慘叫,安安靜靜,但是卻在王倫的心中掀起巨浪,而後拍擊而下,拍碎了許多東西,然後像是一灘死水一般一動不動。
王倫擠開人群,穿過火海,他要逃離這個地方,尋找記憶中的家,可是他最後發現什麽都找不到,甚至什麽都記不住,就這樣拎著一把劍,盲目的尋找,甚至記不起是在尋找什麽。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同樣瘋瘋癲癲的道人,不過道人比他好了很多,他還時常會清醒過來,隨著時間的流逝,瘋道人不瘋了,王倫也徹底的忘記了往事,隻是還是不敢拔劍。
“那日我遇見他也是這般模樣,眼角有血淚,隻是那時他是清醒,幸好我也是清醒的”
瘋道人看著眼角含著血淚倒下的王倫,歎了口氣,此時的王倫呼吸平和,如果不是眼角的血淚,那麽他看上去隻是睡著了。
“孟雲,你先扶王倫去休息吧”
“好!”
孟雲眼中有猶豫閃過,但最後還是應了一聲。
推開地道院那破舊的門扉,發出難聽的吱呀聲,孟雲覺得外麵有些冷,慣常握槍的手,在冷風中虛握了兩下。
“孟雲,外麵冷嗎?”
原本將要踏出房間的孟雲被瘋道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問住了,他不懂瘋道人為何會問到這個問題,但還是回道:“有些冷”
“那你怕嗎?”
“些許冷,學生自然是無懼的”瘋道人是前輩高人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畢竟是瘋道人,瘋也許是他的常態,但是孟雲仍舊老實的回答。
“以後會更冷,你可以嗎?”
“學生也曾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過,想來是可以熬過的。”修道之人雖然仍舊是**凡胎,但是寒暑的變化對他們而言,卻是沒有太多影響的,瘋道人既然問了,他莫名的覺得應該這樣回答。
“哈哈哈好!既然一身修為是苦練得來的,那便用吧!雖然老夫惹不起氣神山,但是他神山也不敢把我怎樣!”
在葉一鳴和瘋道人看不到的正麵,孟雲雙眼圓睜,而後清淚劃出。
“學生知道了!”
孟雲扶著王倫一步跨出,而後有氣場自他身上善法而出,自信而強大。
此時在神山深處,威嚴陰森的戒律堂深處,一名老者猛然站了起來。
“南久!你過來”
老者聲音傳遍戒律堂所在山峰,半山腰一座院子中一名長相邪魅的少年睜開的雙眼,披上白袍,推開大門,一步一步的向山巔走了過去。
“堂主!你找我?”
“你去神都武道院學習一段時間如何?”
老者將手中一封白色的信箋扔給了邪魅少年南久。
南久無所謂的捏著手中的信,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猩紅的舌頭舔了舔雙唇道:“那群蠢貨有什麽可以教我的呢?”
“他們確實沒有資格教你,可是孟雲去了地道院”
“嘿嘿以前師傅您讓我把他做目標,現在他已經廢了,您還是希望我把他當目標?”
“他體內的封印解開了而且地道院和武道院有三場論道,生死不論,我以為你會感興趣”
“我倒是感興趣,不過戒律堂執法暫時還輪不到我吧?”
興許是覺得無趣,南久打算轉身離開。
“這次因為一些原因,戒律堂不會對他出手”
“他打算鹹魚翻身?”
“是否翻身還要看你”
“嘿嘿嘿武道院我會去的!師傅!我要讓孟雲感受到真正的絕望!”
南久向門外走去,揚著手中的信箋,臉上盡是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