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誰說是鄭哥兒自己住？”鄭瀧的一個近房表嬸自忖與鄭瀧家是近親，大咧咧地說：“鄭哥兒說了，是給咱們參加家丁的人家的分配房。隻要有男丁當鄭哥兒的家丁，幹滿三年，就免費分一套房子。這房子，可值老鼻子錢了。我看黃員外都派管家來看了，想買一套住住看。他出二百兩銀子買一個，隻是，張貴不願賤賣罷了。”

    “是啊，你看這房子多結實，全是大石頭，卵石，不知道是不是三合土砌的，我試過，甭說推一把，就是撞上去，都隻有你自己倒黴的份，這房子，結實著呢。我們要自己動手修一個這樣的大房子，起碼也要二百兩，雖說人工不怎麽值錢，可也不能白替黃員外幹吧？他黃家隔得遠了點，又一向覺得咱們鄭家村窮，連家主的家丁都不想來幹，憑什麽便宜了他黃員外？”

    “對，對，對，這大房子，就該咱們自己住。”

    鄉親們對這種帶有明顯現代風格的房子，接受程度還是蠻高的，當然，二百兩銀子，不能就這麽白白給他們。

    雖說，鄭瀧自家拿到的水泥，因為有土水泥—三合土的存在，而時空成本低廉，於是售價低廉，可算下來，水泥也要十兩銀子，而卵石石材也要二十兩銀子，也是三十兩一棟，不能白白給人住。

    這也是所謂升米恩，鬥米仇。

    六叔公鄭英暉晚上來找鄭瀧，說：“家主，不，將主，議事會日期變了又變，結果今天就開了。小老兒已經去參加了士紳議事。由縣尊的劉師爺主持。

    得，就是扯皮扯了一天。黃員外說他祖父是舉人，不該由他這樣的書香門第繳納加派‘三餉’。袁員外就說，你老黃是祖父是舉人，我老袁的老爹就是舉人，更不該出錢出糧。然後，家族中有舉人的，就都這麽七嘴八舌開口說了。

    家主你都知道，咱們蜀中人物薈萃，尤以成I都為甚。咱灌I縣自古屬成I都府，名士眾多。除了咱們村奇怪地沒有進士沒有舉人，哪一個村子，哪個一裏甲沒有舉人秀才的？

    要這樣論下來，誰也說不清該由誰承擔了。

    可恨啊，小老兒家，家主家都沒有名教中人，沒有功名傍身。於是，他們一股腦地叫咱們主動承擔那五百兩銀子，五百石稻米的加派。

    小老兒也就笑笑，他們受了縣尊的逼迫，還想轉嫁到咱們頭上？我呸。

    劉師爺也在旁邊幫腔，說咱們鄭家村是三姓，人多力量大，多吃多幹。叫咱們‘皈依佛法’，聽他們安排，納一半的加派。

    我直接說，要是縣尊非要咱們出一半的糧餉，咱們就派人到順天府去滾釘板，告禦狀，拚個你死我活。

    劉師爺當機臉色就變了，說先不說這些，縣尊老爺還沒下定決心由哪個裏甲負擔多少。

    劉師爺說，說來說去，就是銀糧的問題，全縣三十二裏，二萬多口人，總能想出一個合適的辦法。

    劉師爺說，這加派也不是為了縣尊仕途政績，是為咱們自家灌I縣子弟。

    光咱們灌I縣，在一萬二千川兵中，就出了四百人。

    楊督師令咱們川兵自備糧餉，咱們總不能叫自家子弟白白在外麵忍饑挨餓，受苦受累，流血流汗，還沒有一個飽食。

    劉師爺還說，不說別的村，就咱們鄭家村就出了三十士卒，因此，多得不說，起碼這三十士卒鄭家裏要負擔糧餉，而且，有的裏甲孤兒寡母眾多，家族也沒有什麽餘糧，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也讓咱們鄭家村裏甲支援一下。

    劉師爺歎息說，要是咱們不通情理，他也沒辦法，隻能讓縣尊大人公事公辦，按服差役的人丁來出糧餉。

    家主你想，世上哪有這般道理？

    咱們鄭家村三裏甲三姓人，都是窮苦哈哈，沒有一家有功名的，誰能免差役？平素就苦得不行，現在，服了差役不說，還叫咱們多納糧，世上如果道理都是這樣，那反了它算逑。

    小老兒仰天打了幾個哈哈，說，照劉師爺這樣安排，老夫這就會去安排青壯去京師滾釘板告禦狀。

    劉師爺怫然拂袖走了。

    議事會也就散了。”

    鄭瀧說：“不怕他。他劉石井也就是一個普通秀才，攀上了縣令，就揚威耀武的，還當他是什麽遮攔人物，一言九鼎呢。咱不理會他。隻要縣尊不改口，咱們就不忙著交納銀糧。再起碼，要等稻米收割了，打了大米，縣尊才可能分派，不然，不知道各家過的過不得，貿然加派，激起民變，他自己的烏紗帽也不穩。”

    鄭瀧總結說：“當然，他縣尊老爺是柿子揀耙的捏，是會對咱們下手的，不過沒關係，那時候，咱們的兵練好了，足以從梅娘子那裏撈到補助，分點給縣尊，也就不算什麽了。當然，咱們也得讓縣尊明白，以那時候咱家的家丁的精銳，他縣尊如果還想繼續幹下去，就不能再把咱們當軟柿子了，否則，魚死網破，死得還多半是他！”

    鄭英暉說：“有了家主的話，咱們就吃了定心丸了，家主說的是。到時候，形式變化，他黃老爺也不該死盯著咱們。其他裏甲，也該出出血。以我看，這大明的江山遲早藥丸。不是小老兒想造反，實在是官老爺不讓咱們良家子弟活啊。你看看，越老實越吃虧，咱們鄭家三裏沒有土豪劣紳，加派就次次輪著咱。還次次都叫咱們多交。”

    鄭瀧心中十分滿意，有六叔公這個大嘴巴宣傳機器，估計全鄭家村三姓三裏三百多戶近二千口人，都對大明藥丸沒有疑問了。

    那麽，咱的工作，就好做了。

    說起來，你老人家要保重身體，不能輕易倒下啊。

    鄭瀧在心中，桀桀桀地笑著。

    他看六叔公鄭英暉的表情，就跟懵懂少年聽啟蒙老師講話一樣，於是六叔公老懷大慰，決定拚了老命都要維護族人的利益。

    鄭瀧帶六叔公到議事堂對麵酒吧，吃了頓黑胡椒牛排。

    這黑胡椒牛排是星際城堡出品，由下班的克隆人農民擔任酒吧侍者，從廚房端出來的。

    鄭瀧此刻是七級兵王者，大天使的體質，甭說變質食物，就是砒霜也能當糖吃而安然無恙。

    所以，也就不怕別人下毒，揮叉如風，飛快地吃著。

    六叔公吃著肥嫩多汁的烤牛排，一邊讚不絕口，一邊大口吞咽，甚至哽得翻了一次白眼。

    吃完，才心滿意足地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施施然地走了。

    看他能食一鬥米的樣子，活到八十還能龍精虎猛的幹活沒問題，鄭瀧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