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道院的快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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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六個小時。

    整整六個小時。

    托德通讀了拉丁文寫成的兩本教會經書、一本修辭選集和數份語法範文。

    如果不是他用裝傻充愣、故意犯錯的方法,拖延著課程的進行,陷入癲狂的邁裏斯大師甚至能讓他讀完一行書架上的所有書籍。

    從授課堂走了出來,男孩覺得自己的嗓子正在冒煙、眼前冒著金星。再也無法支撐的身體,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兩隻手也揉上了太陽穴。

    耳旁突然傳來了鍾塔的敲鍾聲,身邊陸續有人走向正廳的方向,托德看著頭頂正掛當中的太陽,忽然意識到總算能吃上一頓飽飯了!

    抱著大吃一頓、胡吃海塞的愉悅心情,他跟隨僧侶們行過了回廊,進入了膳堂,學著其它人領取了木碗和湯勺,在數個大桶前排隊前進。

    不是想象中的自助餐,讓他有點失望。

    不過這排隊打飯的一幕,不禁讓男孩想起了大學食堂的場景。不同的是,僧侶們都低垂著頭,沒有人交頭接耳,甚至連咳嗽的聲音都微不可聞,這讓他身體中那個前世的靈魂極不適應,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看著排在他身前,這名白發蒼蒼的老僧侶,從一名年歲尚輕的男子手中,領取了中午的飯食,行了深深一禮,口中還念道“感謝賜食。”托德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也伸出了木碗,依樣照做,再抬頭看見碗中的午飯,臉上的燦爛神色直接縮進了喉嚨裏。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煮的稀糊的燕麥粥,隱約可見的幾片綠色菜葉,幾塊小的可憐的醃蘿卜幹點綴其上。

    這是給人吃的東西?

    前世裏家中的hnry(公狗,4歲)和sona(母貓,2歲半)的夥食,都要比這好上一百倍!

    咚咚咚!

    打飯的人用勺子背麵敲擊著桶邊,示意托德拿到飯就退下,好讓後麵的人跟上來。

    尋找了一個無人的座位,男孩感受著肚中傳來的陣陣『蠕動』,雙臂抱胸,深深看了眼碗中的『佳肴』,開始思考起裹腹與尊嚴孰輕孰重的哲學問題。

    哈金斯又找到了他。

    這個家夥就好像旅行在曠野中的遊商,無論何時都能從懷中取出不一樣的食糧。

    看著中年男人戴著手套遞給他的一個雞蛋和一個蘋果,托德開始無限想念起與他共同旅行的日子,至少每天不重複的吃食總是讓他有著別樣的期待。

    “多吃些,否則下午你熬不過去。”

    哈?

    什麽意思?

    對方臉上的認真神情,讓托德不得不重新評估心中的天平。

    鼓起勇氣,閉上眼睛,男孩顫巍巍的拿著飯勺向嘴中送入了第一口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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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西德洛修道院修建在銀環王國旁西北曠野中的一處山丘之上,它的北方靠近『雲霧的源頭』落星山脈,南方接壤月溪平原,東方臨近守望堡,西邊能夠看見激流島。地理位置上來看,位於四種不同地貌區域的十字交接地帶。

    而修道院內部,以聖西德洛大教堂為中心,所有的建築物都會按照一個十字架的結構來排列。在這個『十字架』的右側,則是修道院高階僧侶的住所。這也是模仿教會聖籍中的典故,聖子升天後是坐在聖父寶座的右側。在這個十字架的左側,則是修士們的集體居所,他們集體居住,彼此平等,不分上下。

    距離修道院正門最近的地方則是與世俗世界最接近的地方,則是供來客和窮人的居所,以及一些其他的生活區域。最遠離那裏的則是死去的人們,他們聖潔的靈魂們正在通向天堂的方向——修道院的公共墓地。墓地往往建築在太陽升起的東方,象征著死後複活,然而來客的住所則被安排在了西邊,象征著世俗的人們和他們的『必死』的世界。

    在修道院所處丘陵的山腳下,有一處被開墾的田地,種植著尋常所見的農作物,以供僧侶們自給自足。

    早春的寒意將空氣中的水分凝結成霜,讓腳下的泥土冰冷刺骨。

    揮舞著手中簡陋的小木鋤,翻動著堅硬成塊的土壘,托德總算明白斯拉夫男人話中的含義了。

    挺直了腰杆,用力拍拍酸脹難耐的大腿,看著腳下這片農田,他真的很想找人問問,為什麽這裏與他想象中差別如此之大。

    前世文學作品中那些修道院,動不動就提到良田萬畝、農奴無數、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僧侶們的財富甚至富可敵國,那都是假的嗎?!

    抬頭遠眺,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破舊不堪的布衣,埋首在菜田間的邁裏斯大師,讓托德臨到嘴邊的抱怨咽進了肚子裏。

    “你不像是農夫家的孩子。”

    身後人的低語,讓他心中一顫。

    埃德加背著木筐,將田間的石頭和木枝撿拾起來,看向托德的眼神,越來越冷。

    從來沒有從事過農業勞作的男孩歎了口氣,打算重新彎下腰去,卻看見山腳下的不遠處升起了一道黑煙。

    “那裏是什麽?”

    埃德加吸了吸鼻子,順著托德的手朝後看去,不在意的回答道“工坊。”

    後者盯著空中的煙塵,沉下了頭,心中暗暗有了計較。

    兩個小時後,時間來到了下午的三點。

    這也是聖西德洛修道院一天中難得的休息時間。

    得到片刻喘息的托德,擦幹淨腳底板,穿上了布鞋,看了眼依然跟著身後的小尾巴——埃德加,自顧自的來到了建在修道院外圍的工坊。

    說是工坊,準確點說,或許更像是冶煉房。

    兩排石頭搭砌而成的工作室,四五位工匠帶著十來個學徒,圍繞一處燒製爐忙碌著手頭的工作。

    一個四方形像是灶台的爐子,高度大概在2米左右,正中間有一個巨型的爐坑,中間裝有垂直的擋板,下方有三個口子,入料口和入風口放在了一起,中間用擋板相隔,剩下的是出料口。冶煉時,入料口放入鐵礦石,入風口裝入炭粉,一邊灑水,一邊鼓風。

    歐洲中世紀最原始的冶煉裝置,甚至在外形上連筒形爐都算不上,隻能稱為坑灶爐(bowl爐)。

    這種爐型在原本的世界中,在何處發明,何時傳入歐洲,托德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他隻能依稀記得這種爐子,似乎是歐洲北方諸國在中世紀早期使用。

    它的名字倒是讓人印象深刻,很難忘記。

    農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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