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你要以命抵命！——除非哪日，師父他遭遇了什麽險境，令他的生命危在旦夕，而你又能心甘情願的為他獻出你的生命、救他一命，那想必，你臨死之前，他應該是會原諒你的……”

    “胡說！原來你這丫頭是在耍我！什麽臨死之前才會原諒我？！那我還留你何用？！”說著，趙楓便略帶威脅地乜了高冉一眼。

    但高冉卻並不在意他的威脅，隻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嗬嗬，小師叔，你會這樣想呢，那隻能說明，你是真的不了解師父的脾氣了！老實告訴你吧，你就是再為難我也沒用！你就是殺了我，也沒用！我說的都是事實：你所希望的重修舊好，那恐怕在你的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能實現了！

    “因為，你越是愧疚，越是對此事耿耿於懷，師父就越能從中嚐到報複你的快感；而若你對當年的所作所為全無愧意，也無所謂他會如何看你，那他也會更加堅信自己當年徹底舍棄你是個無比正確的選擇！並會將此事記在心裏一輩子，並以此為由來說服他自己：今生今世都要將你視為陌路人！並且，他還能做得心安理得，問心無愧！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若你心懷歉意，並且切實用你的實際行動表明——你願意用你的餘生去贖罪、去求得他的原諒，那，隻待過個十年、二十年的，隻要他心裏還介意當年之事，那他就會始終將你這些年的‘誠意’都看進眼裏。

    “也許，他不一定會再給你第二次走進他心裏的機會，但時間久了，他多半也不會再故意無視你了。而若再等上更長些時間，比如三十年後……那也許當你們偶爾見麵時，他興許還會願意與你平心靜氣地閑聊幾句、或是對酌幾杯呢！”

    “啊？就隻能這樣？”

    “嗯！依我看，你們之間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這樣了！你就知足吧！誰讓你當年年少無知、傷害了最不該傷害的人，還徹底踏過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底線？！所以，我說的那些就是你今後的餘生都必須承受的，就是你當年的無知之舉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唉——”趙楓不再說什麽，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顯然，他也已經算是默認了高冉的這番分析。盡管心裏一下子還是很難接受，但卻又不得不接受這並不如他所願的現實……畢竟，對於現在的趙奕，高冉的確比他更了解！他還是應該相信她的判斷——再說了，她還中了他的咒毒，量她也不敢故意欺哄他的。

    “好了！你也別歎氣了。其實三十年呢，於你們，雖說也不算短，但你們也還是能耗得起的不是？不像我，最多也隻能活到半百……比起我，你們已經很幸運了！你就知足吧！

    “好啦！你的那些感傷呢，還是留著你自己一人待著的時候再去慢慢品味吧！我這兒可還有正事要問你呢！”

    “什麽事？”

    “你之前說，對於高立文，你隻知當年他是有意慫恿你幹了那不義之事，還害得你差點也因此喪命，那你可知，他當年是否又從那件事中獲得了什麽好處？又或者，那事發生之後，緊接著是否有什麽大事發生？又或是，還有誰直接或間接的從那事中獲益了？”

    “嗯……當年我也隻是與高立文見過幾次麵而已，至於他究竟有沒有從中獲得什麽好處……我真不知！

    “不過，那事發生之後不久，便有謠言傳說，二師姐和我的莫名昏倒，是皇上秘密派人暗殺二師姐卻意外被我撞見，結果連我也一起身重奇毒，這才致使我們昏迷不醒的……

    “而大師兄，則是在救了我們之後，知道了我們倆其實都是被我的咒毒所傷，便不待我們醒來就已負氣離開了！誰也不知他的去向……所以，對於後來的這些謠言，他很可能是不知的……”

    “這麽說來，高立文很可能是與蕉國皇帝有什麽私下勾結了！而高立文顯然是在遇見你們之前，就已事先對師叔母、以及她身邊的關鍵人物都做過了詳細調查！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清楚你們的身份和各自的主要能耐，然後就利用你的嫉妒、猜忌，挑撥了你們之間的關係，順便還借此來製造了能挑撥師叔母的父親與皇帝之間的關係、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的那些謠言……

    “如此一來，縱使那位王爺對他的皇帝兄弟並無反意，但不明真相的他，聽了這些謠言，難免也還是會有段時間會對皇帝沒什麽好臉色的……而如此一來，若皇帝本就有心害他，那自然就會乘人之危，以他的‘大不敬’為由，故意誇大他的‘不敬’來治他的罪了！

    “隻是，沒想到啊！這皇帝竟然這麽狠，竟是要滅他那一脈的全族啊！

    “嗯……照你白日所說，他那一支是皇族旁支……那他們應該是堂表兄弟咯？那，這師叔母的郡主封號，估計也是皇帝早年特意賞賜的吧？

    “但……那皇帝既然曾經那般‘善待’那位王爺，但之後又處心積慮地想要找機會滅了他全族，甚至連他的妻主一族及其所有夫郎們各自的母族也都不放過……

    “莫非，是那王爺的能耐很大？早期，皇帝之所以對他好，是因為需要他能更好的輔佐自己治理江山、穩固政權；而待危機一過，皇帝又懼他功高蓋主，所以起了殺念？再有，他所嫁的妻主的家族——葉氏一族，在蕉國，莫非也是個很有名望地位的世家大族？甚至還能多少製衡到皇帝的權力？！否則，皇帝也不會連他們也不放過吧？”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高冉沒想到，趙楓聽了她剛才的這些分析後，竟是一副好似才恍然大悟的樣子……——這反應，卻是她之前根本就沒有料想到的！

    她不禁蹙眉，盡管不想相信，但卻還是忍不住要驗證一下，便問道：“小師叔……我從最初遇見你的時候，就一直有一種感覺……盡管我始終不願相信那是真的……但，如今看來，我還是必須要問清楚了！”

    “什麽？你但問無妨！”

    “小師叔……你……”

    “想問什麽就問！怎麽突然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反倒讓我覺得你有陰謀！”

    “好吧！小師叔，我隻是想知道，你除了對醫毒鑽研極深、造詣極高之外，其餘的方麵，無論大小事，你是否從來都不怎麽放在心上啊？！”

    “啊？就是這點小事？”

    “小事？！”

    “當然是小事啦！這還需要問嗎？我當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有什麽好想、好記掛的呢？！”

    “什麽？！你別告訴我，你自從吃了高立文的一次虧後，你之所以對他提防得如此緊——無論他怎麽遊說你，你都充耳不聞，這並非是你真的吸取了教訓、看穿了他的真正意圖，而隻是你記住了他害過你，然後就用這種——完全拒絕、當他是空氣——的方法來避免被他再次害到？”

    “嗯！對啊！反正隻要不會被他害到，那我怎麽想的、又是怎麽對付他的，很重要嗎？”

    “嗬！你說呢？也就是說，正是因為你的這種性格，所以，在當年師父擅自離開、並令你們失去了他的行蹤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你是根本就沒有想過他的感受的，對不對？你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對不對？你更沒想過要去找他，對不對？

    “再有，那些謠言……你也必定是從沒想過，若任由它們繼續蔓延下去會有怎樣的危害？你多半也隻是像個旁觀者一般的，任由那事態繼續惡化下去也仍是無動於衷、從未想過要及時出來澄清謠言的，對不對？

    “甚至，直到師叔母一家被滿門抄斬，你也從沒想過要親自去救她！——因為你很清楚，你的師父或是我的師父若知道了此事，一定會趕來救她！而若連他們也救不了她，那憑當年的你的實力也肯定是救不了她的！所以，你就幹脆繼續冷眼旁觀，等待他們來把師叔母救走……對不對？

    “另外，若我沒猜錯的話，恐怕師叔母至今都不會想到，當年的你，若心裏真有什麽事會始終記掛著，那無非就兩件：一件，是提醒你自己，自此之後一定要提防高立文的一切，防止被他再害一次；另一件，就是想著等你弱冠之後，就去找師叔母要求她兌現她會娶你的承諾！

    “小師叔，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嗬！大師兄知道嗎？——原來你小小年紀，竟就有這般洞穿人心的能耐！”這般打趣她時，趙楓卻是一副波瀾不驚、不喜不怒的神色，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真正所想。

    “我想，他多半是知道的……我和他之間，從來都是意會的更多，而真正用言語來傳達的反而很少……這，應該就是默契吧！

    “不過，既然你也算是承認了我推想的不錯，那，你如今又為何要如此執著於要師父原諒你呢？這不符合你的性情啊！

    “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你僅僅隻是年紀大了，就能突然之間就明白過來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然後才想要彌補些什麽……

    “更何況，你剛才才又親自證實了一遍——連我這個時隔多年的局外人都能一眼看出的當年那場滅族之災背後的諸多關聯及破綻，你這個當事人怎麽反而還是聽我說了之後才想到呢？！

    “嗬！就你這樣，還要我相信你是真的悔過了？！——那除非我是頭豬！不，怕是連豬都不會相信你的！”

    說完，高冉便很不屑地狠狠白了趙楓一眼，“說吧！你究竟有何目的？莫非，你想與師父重修舊好、與你想帶我去醫穀，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而你，則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你白天時說過，我是沒什麽機會可以暗算殺掉穀主了……莫非，與你的師父——醫穀穀主，也有關係？！”

    高冉才一問完，趙楓即刻就不禁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如此，高冉也便知道了，她猜的，該是八/九不離十了：果然，趙楓之所以會想利用她來修複他與趙奕之間的關係，最終的目的，也還是為了他自己！而這次，卻是與醫穀有關，與那穀主有關！——更與他自己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