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最後一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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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既然師叔母都已如期出現了,那你也該兌現之前對我的承諾了吧?”說話間,高冉已徑直走到了趙奕的跟前。

    “嗯。放心吧,既然已經答應你了,那我自會遵守諾言。”

    “那就好!”

    說罷,高冉便刻意轉身去看了葉玒一眼。兩人瞬間的眼神交流令葉玒明了了她想暗示她的言下之意:既然要合作,那高冉就不容她觸犯她的底線!

    不過,本來她也沒打算要將趙奕也牽扯其中,而如今,又有高冉將他強行留下了,那她自然也是樂意配合的:日後,她決不會主動聯係他,更不會主動向他尋求任何形式的幫助。

    事實上,且不說趙奕很快就要繼任下任穀主了,所以即便是為了不連累醫穀,葉玒也不會輕易連累到他的!再者,即便趙奕沒有繼任穀主,但她既已強拉高冉入局了,那若是連他也不放過,那隻怕高冉反而會因此而對她倒戈相向了!而眼下看來,就她的複仇及事後的善後,趙奕和高冉之間,顯然還是高冉更有用些!那她自然是知道該怎麽選的!

    但這事也隻需她們倆各自心知肚明就好!至於趙奕,他隻需謹記自己對高冉的承諾,真正做到不再幹涉她們倆各自的私事就行!其他的,他就無需知道更多了。也最好不要知道更多!

    “對了,你們倆剛才為何要互鬥信使?”

    為免被趙奕察覺到自己與葉玒之間可能有貓膩、甚至進而懷疑到她們倆之間很可能已私下做了什麽不能讓他知道的交易,高冉看向葉玒時,其實也隻是與她匆匆一瞥,而後便又趕緊移開了視線,假裝是要轉身去看趙楓似的,並順便這樣問道。

    她這樣,隻會令不知情的人誤以為,她這是在同時問趙奕和趙楓兩人。

    而事實上,他們倆也確實是這樣以為的。

    但趙奕因為比試輸了,便一臉陰鬱的不肯回答。反倒是趙楓很是興高采烈的又再次湊到高冉的跟前,得意的向她炫耀道:“大師兄說,他打算傳授你駕馭信使的秘術,我聽了自然不服!憑什麽要跟他學?所以我就提議不如比試比試,誰的信使贏了,你就跟誰學!”

    高冉不禁略有些嫌棄地蹙了下眉頭,並直接拒絕道:“我不學!這麽自私缺德的東西,我才不要養呢!”

    “不行!按規矩,你既已將本門內功修至八層,那你就得開始修習駕馭信使之術!”卻不想,趙奕竟罕見的頗為嚴厲的斥令她道。

    “為何?”見趙奕如此堅決的堅持,甚至毫不顧忌她的真實意願——他如此的反常,反倒令高冉更覺這其中定有隱情!且必定是為了她好!所以才非逼她修習不可!

    如此一想,盡管心中並不情願,但高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強烈抵觸修習此術了。但,這其中的隱情,她卻是必須知道的!

    所以,為了讓趙奕明白她並非是要與他對抗,而隻是想知道真相,如此,縱是非學不可,那她也能學得心甘情願一些……

    為了讓他明白她的這份心情,於是,在她才剛沒好氣、甚至還有些峙氣的反問了趙奕那麽一句後,待反應過來她這樣問有些不妥時,她便又趕忙主動解釋道:“我隻是想知道真相!你態度那樣堅決,我知,你定是為我好才非要如此不可!那我自當是要隨你的意,認真修習的。但,我想知道真相!這樣,我也能學得心甘情願一些!你知道的,若非心甘情願,我做什麽都會做不好;若是心甘情願,那我做什麽,都會事半功倍!——更何況,修習此術,於我,還得冒生命危險!你覺得,我是甘心去學好呢?還是不甘不願的被動去學好呢?”

    高冉故意將事情說得比實際情況要嚴重許多,但也不算撒謊,如此,她就不信不能說動趙奕對她如實講出真相來!

    “對啊!你快說!為何她都不想學,你還非逼著她學不可?!雖說按規矩,的確是如你所言她本是該學的;但若是她不願,她也大可不學的!門規可沒規定她非學不可啊!”卻沒想,根本就不會看氣氛的趙楓竟也跟著高冉一起好奇地追問起來。

    但他這樣的反應,反而又令高冉平白的又多出了另一份別樣的無奈來。盡管她心裏大致也已有了答案,但她還是頗為無力地反問了趙楓一句:“小師叔,你,你該不會是連師父為何非要傳授我此術的緣由都不知,就貿然為了爭搶作我‘師父’的資格而向他發起了挑戰吧?”

    “啊!對啊!有何不妥?反正不管是什麽緣由,最後的結果都是要將此術傳授於你,那我去爭搶又有何不可?再說了,我肯教你,那是你的福氣!你竟然還敢嫌棄?!”說著趙楓便有些氣呼呼地白了高冉一眼,好似真的是他受了委屈一般。

    “唉——”高冉很是無奈的長歎了口氣。她就知道,有他這麽個怪胎摻和進來,事情會變成什麽樣,真的很難說!——他,就是那其中最大、也最不可測的變數!

    一想到這個,高冉便有些擔心起今後有他跟在身邊,對她究竟是利多、還是弊多?!

    “師父,還是你說吧!你也該知,若要修習此術,對我的身體可是不小的負擔,甚至還可能會致命!可即便如此,你卻還是非要我修習不可……那便定是有你的顧慮的!你不妨直說吧!”

    “還是讓我來說吧!”見趙奕好似不忍開口道破真相,葉玒便主動開口替他代勞了。

    高冉聞言,即刻就轉頭去看向葉玒。此刻,她心裏即刻就無比確信了一件事:果然,葉玒先前之所以會刻意那般意味深長的看她那一眼,分明就是因她本就清楚這其中的真正緣由!

    “可是,怎麽會呢?還是說,同樣的遭遇,她其實也曾經曆過?!所以,才會如此深諳其道?”對於才剛相識的葉玒竟會如此深諳趙奕非如此不可的真正緣由,高冉除了這樣懷疑,便再難找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了!

    “因為培育信使是要先與之定立血契的!”

    “血契?什麽血契?!”

    “無論是何種形態的信使,在其蛻繭成形之前,都隻是從‘聖物’那兒分出的一滴骨血而已!而隻有與之定下了血契、並將自己的一滴血也融入其中後,它才會成為培育者獨有的信使。而至於之後蛻繭後會長成什麽樣,那就得看主人自己的心性如何了!”

    “師叔母,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必須定立的血契究竟是什麽?!”

    “永不背叛醫穀!——若違背了此契,信使便會反噬進入主人體內,與主人同歸於盡!”

    “什麽?!”

    高冉先是一愣,而後便不可置信地看向趙奕。她沒想到,為了防止她真對醫穀不利,趙奕竟不惜逼她冒著生命危險去培育信使!要她自此受到與信使定立的血契的束縛!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難怪即便醫穀傳承至今,縱使僅偶有幾人能修成咒毒之術,卻仍能令眾弟子亂中有序的沿襲至今、而不必依靠那幾人的咒毒的束縛……原來,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其實是另有一種可替代咒毒的束縛的血契的存在啊!

    “所以,若內功修習至八層以上,卻仍無意要培育自己的信使的弟子,盡管門規確實沒有強迫其必須要修習此術,但實際上,但凡不自覺修習者,最終都將被以各種理由除掉了!對吧?——即使他們可能根本就沒有背叛之心,也從未有過任何的叛變行徑!”

    “丫頭……”

    “師父不必說了!我懂!你既不想看到我隨時可能會背著你對醫穀不利,也不想看到我因不肯自覺修習此術而被其他同門視為潛在的‘叛徒’而最終慘死在同門的手裏,你才會非逼我修習此術不可。我懂!我真的懂!這於你,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隻是,若早知醫穀原來還有這麽一條規定,那我寧可當初就荒廢了對內功的修習!至少,那如今,我也就不必白白給你一個再好不過的借口,讓你能如此理所當然的防備於我了!”

    盡管嘴上說著懂他,但說到最後,高冉卻還是道出了她對趙奕的怨懟!此刻,她的心裏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失望!滿滿的失望!

    他怎能不相信她呢?!不相信:隻要他成了下任穀主、謹守約定不再幹涉她們的那些私事,那她就決不會動醫穀分毫!甚至還會不惜一切的保住醫穀!——他為何就不信她呢?!

    還是說,比起相信她,他更不敢拿醫穀的存亡冒險?!他最終最在意的,還是醫穀!甚至,寧願為了醫穀而犧牲她!

    想到這,高冉對趙奕除了失望,便再無其他了……

    然而,偏偏就在這時,葉玒卻已悄然走到了她的身邊,並輕拍了一下她的肩,但卻什麽也沒再多說。

    而高冉,則就因她這一簡單的動作,便清楚地知道了她想要傳遞給她的意思:葉玒無非就是想告訴她,類似於她此刻的感受,她也曾經曆過!她們倆,其實是同病相憐的……

    高冉不覺略帶自嘲地冷笑了一聲,同時,也別有深意地瞥了葉玒一眼。

    此刻,也隻有她們自己清楚,她們彼此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高冉回過神來,本能地掩蓋了所有的負麵情緒,轉而異常冷靜的對趙奕說道:“既然師父如此用心良苦,那我自是要答應的!”

    而後,便又轉過頭去對趙楓說道:“小師叔,我過會兒再來找你,向你討教駕馭信使之術!”

    說罷,高冉便伸手拽了下葉玒的衣袖,對她說道:“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事到如今,對高冉而言,若這幾人中還能有誰是她可以相信的,那也就隻剩葉玒一人了!而她,也必定是知曉高冉此刻所疑之事的真相的!所以,她自然是要問她的了!——但,卻決不能在趙奕和趙楓麵前問出!

    葉玒領會了高冉的意思,便跟那兩人簡單交代了句,“我們一會兒就回來,你們先在這兒等著!”

    說罷,便領著高冉離開了空地,又再次走回了長滿草木的密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