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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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將自己默背下的名單寫下並交與季沐青後,在他細看名單之時,她則主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意圖早早的與這事撇清幹係。
她說道:“這名單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但為了避免幹涉你們蕉國的內政、以及因知道了太多本不該我知道的內情而令你不得不除掉我,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深入調查過他們。
“我隻是在獲得了這份名單後,就將他們的具體名字記下了,但至於他們具體都在你朝中擔任何職,以及他們中、究竟誰與誰看似一派、或是互相敵對——這些我都一概不知。
“所以,你若想知道更多,就隻能靠你自己去查。這趟渾水,我不想趟。——畢竟,這與我的目的無關。也並非是我的分內之事。”
季沐青聽了,不覺嘴角微翹了一下,但並未真的笑出來,也並未再說什麽。
他並不懷疑高冉給他的這份名單的真實性,也不懷疑她確實如她所言的確實不知內情,他不過是又一次領教了她那凡事都非要分清“分內”與“分外”之別的明確原則,而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
而同時,也讓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高冉會首先選擇了他,而非季沐辰,或者直接就選擇眼下最有可能能盡快助她一臂之力的蕉皇了!
因為,她剛才所說的——她確實對名單上的那些朝臣們私下裏相互之間的真實關聯毫無所知——這話,隻怕他們三人中,也隻有他季沐青才會真的相信她所言非虛了。
而若換了那另外兩人,無論是誰,都定會在最終成事後,再趁她不備之時,反對她倒戈相向——就像當年蕉皇在真正平定了內憂外患、真正坐穩了他的江山後,便與高立文串通一氣,弄了個莫須有的謀逆之罪滅了他自己的親兄弟及其妻主葉氏全族的滿門一樣,既然當年對待自己的親兄弟,他都能下此狠手,那如今,對待這個與他根本無親無故的臨時盟友,殺了她,又有何難?
所以,盡管季沐青相信高冉定是真的對那名單上的人的更多信息一無所知,但也正因如此,他就更覺得她絕對是早已把他和那另外兩人的底細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否則,她不會那麽大膽地以那樣獨特的方式來引起他的注意,還能令他全無反感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接納了她,並給予了她真正的信任。
至少,在季沐青看來,高冉顯然是深諳他的脾性的。而她之前偶爾流露出的好似是在觀察他的神情,無非是她有意作出的誤導罷了。他決不可輕易就被迷惑了。
想到這些,季沐青便不冷不熱地說道:“你很聰明,不僅深知自己要什麽,還知該如何找到‘適合’的人助你去得到它……”
“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還是,你又想故技重施,跟我玩‘曖/昧’?我記得我可是已經明確警告過你了……”
“記得。不過,在你眼裏的‘曖/昧’,卻是我早已習以為常的習慣,是我的一部分。你不能勉強我為了迎合你的喜好,而刻意改變我自己。”
說完,季沐青第一次無視了高冉的反應,自顧自地離開了。
既然他已拿到了名單,那接下來的事,就是他自己的私事了,那自然也不必再與高冉商量。而阿木也自會替他安頓好她。
而至於高冉,季沐青相信,該她“分內”去做的事,她自是不會耽誤。他們隻需各行各事就好。若之後遇到了什麽可能會與對方的利益相衝突的,到那時再與對方商議不遲。
不過,高冉從一開始就提出的要求,也隻是要求他最後一定要將名單上的人全都除盡,但並不幹涉他在那之前的任何動作,所以,季沐青其實也不覺得他們日後真會遭遇相互間非常嚴重的利益衝突。——他相信,高冉既然會提出那樣的要求,一定是她充分考慮過他們各自的立場及不容觸犯的底線後,才作出的她所能接受的最後的折衷選擇,而非是她一時意氣而即興提出的。
——
季沐青走後,阿木便主動現身帶著高冉去了她的小院。“請”她在那兒暫住下來。
高冉不覺冷笑一聲,但並未拒絕,而是大大方方地進去了。
而阿木則識趣地不再踏進小院一步,待目送高冉進了主屋、並關上房門後,他才轉身一躍,隱匿在了附近的樹林中。
進屋後,高冉即刻巡視了下屋內的四周,確定確實沒有人在屋裏監視她之後,她才走到床上盤坐下,然後運功喚醒了如今早已蛻繭成形的信使。
但因為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信使真正成形後的模樣,不免也覺得好奇,便在使喚它之前,特地細看了它幾眼……隻是,令她疑惑的是,那信使怎麽看著好似棉絮或柳絮之類的東西?
“難道這就是我的模樣?看著輕飄飄的,但裏麵的連接卻好似一團漿糊,亂七八糟、糊裏糊塗……”
想了想,高冉便又刻意甩了甩頭,把剛才這些沒頭沒腦的想法全都拋掉。
而後,她才言歸正傳地用意念對信使吩咐道:
“去通知葉玒,告訴她,季沐青已經拿到了名單。但要提醒她,季沐青定不會即刻就將名單上的人全都繩之以法、趕盡殺絕,反而很可能會利用他們來挑撥蕉皇與高立文之間的關係,以及利用他們來誘使太子季沐辰先主動犯錯,而他自己則隻要盡量避免犯錯就行。
“這樣,季沐青最終勝出、坐收漁翁之利的可能性就會很高了。
“所以,提醒葉玒,她今後行事時,盡量不要被名單上的人牽累到,更不要讓高立文留有她的什麽把柄……否則將不利於她日後的複仇。
“季沐青雖會為了他自己而去奪取皇位,但他多半是不會真的狠心殺了蕉皇的。而若是讓他知道了有人意圖謀殺蕉皇,那季沐青多半會一方麵為他自己終於能借別人的手除掉他心中最大的隱患而暗自慶幸,而另一方麵又會因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而勢必要殺了那人、好欺騙他自己:那一切都是別人的錯,他雖無力阻止,但也替蕉皇報仇了……
“告訴葉玒,我之所以為她分析這些,是想提醒她,她怎麽死,於我都無所謂,但就是不能讓季沐青知道她的身份後才死,而是要在死了之後才被季沐青追查到她的身份。
“否則,我之後的善後便很可能無法順利進行。甚至,還可能因為她的身份的過早暴露,而連累著也暴露了我的真實意圖,使得我即便除掉了高立文、卻也會因此而招惹了季沐青這個新敵人。這於我、於醫穀,都不會是好事。
“我想她應該不會想要恩將仇報吧?”
默道完此刻最想讓葉玒及時收到的話之後,高冉便讓信使出發了。
而信使一走,她即刻就癱軟在了床上。因為信使一走,即刻就帶走了她近乎一半的功力,她預感:以她目前的修為,若是隻靠自己,那她至少需要近半年時間的靜養,才可逐漸恢複功力。而這半年內,她將不能再使喚信使了,否則就有生命之憂!
“半年……”高冉不覺喃喃自語著。
她知道,將來,她至少還得再冒險使喚信使一次——及時通知葉玒動手。
若做不到,那她們這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所以,不管“那一刻”是在半年內就會出現,還是在半年後才會出現,高冉都不得不做好覺悟:就是死,也得去做!
而另一方麵,她也做好了另一份覺悟:她恐怕是要在這兒住上一段不短的養“病”時間了。畢竟,這兒確實是她目前最安全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