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遠不再廢話，一提匕首護在胸前，向著沈清明逼近。沈清明的言刀接近一米，雙手持刀，學電視劇裏麵rb武士的樣子擺出進攻的姿勢。

    傅遠一聲大喝，搶先出手。離沈清明還有兩三步的時候一拳揮出，沈清明向後小跳躲開，順手上前遞了一刀，傅遠全力出擊不好收住，隻好用後背硬挨了一刀。

    沈清明心裏十分奇怪，這傅遠好歹也是明朝的將官，那時候武人都是要實打實進行訓練的，如今怎麽如此不堪。

    就在他奇怪的時候，傅遠猛地提肘一磕言刀刀身，反而震開了言刀，舞著匕首突入到了沈清明身旁。一寸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貼身搏鬥的話言刀過長，不好揮動。傅遠假意用匕首紮他胸口，實則腿上暗自下絆，沈清明經驗不足，被他腳下一絆，露出了天大的破綻。他下意識棄掉言刀，拿手去擋，卻發現言刀縮短到不足半臂的大小，恰好別開了匕首的鋒芒。

    言刀本就不是實體，自然沒有固定的大小。這是沈清明之前沒有想到的。

    眼看一擊不中，傅遠立刻準備第二次攻擊，匕首始終緊跟著沈清明的手腕打轉，根本不在乎身上多填的幾道傷口，一心要將沈清明一刀斃命。

    “沈天師拖下去，優勢很大啊。”林生自信的說，“這個傅遠挨了這麽多刀，馬上就要扛不住了。”

    楊旭說：“你以為是網遊裏麵打怪嗎林老板，這真刀真槍的拚生死，幾道皮外傷根本不影響大局的。我倒是很擔心清明可能會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正說著，傅遠虛晃一槍去挑沈清明左肩，沈清明不閃不避一刀正中他腰間，言刀逆著筋肉，把他的血管一根根劃開。失去束縛的血液噴湧而出，傅遠兩腿一軟，當即倒在地上。

    沈清明上前一步，踩住傅遠，居高臨下的對台下村民說：“勝負已定，你們快帶著他給我滾出這裏，不許再踏足此地一步。”

    村民們群龍無首，此時哪敢有其他想法，幾個人走過去架住生死未知的傅遠，倉皇逃竄，離開了地下墓穴。

    沈清明撿起匕首，給楊旭林生鬆綁，邊鬆綁邊問：“誒，老板，你們剛才在這邊說什麽呢？”

    楊旭尷尬的笑了兩聲：“這個嘛.....哈哈哈我們在給你打氣助威，我當時就說這個傅遠外強中幹，肯定不是小沈的對手。”

    “別聽你老板瞎說。”林生白了楊旭一眼，說，“其實我們當時都在為你祈禱，希望你能平安無事。”

    沈清明問：“真是這樣的嗎？我怎麽就這麽不信。”

    兩人立馬同時說道：“當然當然。”

    幾句話的功夫，那群村民就已經跑的個一幹二淨。整個墓穴裏麵隻剩下三個人還能喘氣，加之光照不足，大殿裏麵氣氛十分詭異。

    沈清明說：“傅遠已經跑了，那咱們也該走了。這裏陰森森，怪嚇人的。”

    楊旭費勁的提起來秦夜遊，背在身上笑道：“瞧你這點出息，還是什麽降妖除魔的天師呢，這點情況就受不了？”

    “合著不是你剛才豁出去性命和人決鬥。”沈清明脫掉了上衣，做成繃帶，試圖給陳老止血。陳老現在已經是麵色慘白，需要馬上送到醫院就醫。

    “行了行了，想鬥嘴咱們回家再說。”楊旭說，“我說林老板，這都什麽時候了，咱能別胡鬧了嗎？”

    林生正在綁楊老止血，聽到楊旭的指責很無辜的問：“我怎麽就胡鬧了？”

    楊旭帶著秦夜遊走在前麵，頭也沒回，說道：“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林老板就別扯我褲腳，玩那些小孩把戲了。”

    “呃，老板。這個真不是林老少爺幹的。”沈清明說，“其實根本沒人在你身後。”

    “怎麽可能？”楊旭一回頭，正好看到一層迷霧從石門的縫隙裏麵流出，把地麵蓋的嚴嚴實實。從祭壇上麵看下去，如同被雪覆蓋了一般。

    他們還來不及驚訝，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巨響，墓穴上麵積灰落石紛紛墜下，然後又是一種類似於朽木斷裂的聲音從四周傳來。海量的灰塵飛舞，蓋住了螢石的光芒。

    多半是這個墓穴要塌了，他們緊忙朝出口跑路。剛剛跑到烏斯瑪身亡的祭台那裏，巨顫就已經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人的腳步聲，踏在灰塵之上，一步一步的向他們靠近。

    沈清明壯著膽子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過一下，整個人像石雕一樣呆在原地。

    楊旭也回過頭去，發現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個人正引領著濃稠的白霧步步向前。

    那個人，不，這絕不是人。那個未知的存在有著人的相貌，又根本分別不出來是男是女，一張臉上同是有著男女兩種特質，楊旭聽說佛祖是非男非女的無相，那這個存在就是似男似女的雙相，雙相出現在他的臉上，卻毫不違和。身著玄色長袍，一頭雪白長發拖在地上，雙眼泛白，麵無表情。

    是了，之前在廟裏看過的，這就是智慧王。

    楊旭的經驗終究是比沈清明豐富一些，知道這種神靈不會輕易出現。同樣的，也不會輕易大開殺戒，一時三刻之間自己還是安全的。

    想到這個他鎮定心神，右手大拇指屈於左手大拇指下，掐住掌中午紋，外呈“太極圖”形，內掐“子午訣”，抱元守一，氣沉七竅。躬身行禮，道：“龍虎山第八十三代天師張如月座下首徒，無字無號楊旭見禮！紫氣西來，光震大方。營鼎燭照，乾冠坤順。”

    這都是道門內的叫法，第一句表明自己師承何人，出自何派，第二句無字無號說明自己是火居道，並非在山上清修的正一道人。最後兩句乃是道門密語，是小輩向長輩問候的敬語，希望長輩道法有所頓悟的意思。

    不料智慧王根本不領情麵，隻是走了一步，瞬間從十米開外的地方來到他們身邊。無形的壓力讓三人同時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智慧王說：“百年前是道門中人封印的我，今日又是道門中人將我召喚出來，世道輪回，果然平衡。”

    沈清明明白過來了，傅遠他們是要把自己這夥人當成獻祭的祭品交給什麽智慧王，卻被自己一刀砍中腰間，獵人最後成了獵物。最後成了他們誤打誤撞的把智慧王釋放出來。

    智慧王說完話後就再沒理他們，徑直走上祭台。得到烏斯瑪傅遠等人血液滋潤的祭台，散發出妖豔的紅光。智慧王雙手平伸，一清一濁兩團氣體圍繞著他旋轉。

    “太極？”楊旭看出來了點門道，“他這是要幹什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沈清明緊咬牙關，分析道，“明朝初年那群苗人應該就是要召喚智慧王，最後智慧王被天師前輩們封印在了這裏，這麽看來應該是場天大的禍事臨頭。”

    楊旭剛想說點什麽嗎，但是被智慧王強大的威壓震懾，隻能勉力抵擋住向神靈叩首的衝動，沈清明也是一樣。

    關鍵時刻，倒是林生站了起來，指著智慧王大罵：“哪裏來的歪門邪道！還不給我現出原形！”

    楊旭在心裏叫苦不迭，這個大少爺還沒有看出來智慧王是什麽樣子的存在嗎？真不知道說他有勇氣好還是沒腦子好。

    智慧王也沒想到還有能扛得住他的威壓，和他這麽說話。就多看了林生一眼，嘖了一聲：“你是林家人吧。”

    “你怎麽知道？”林生問。

    智慧王陷入了回憶中，說：“講話的神態和林煙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一樣。”

    楊旭笑道：“既然是老友之子，那一切都好商量了，大家都是見麵三分親嘛。”

    “老友？算不上。最多是故人。”智慧王說，“就是他把我封印在了這裏。”

    得了，撞槍口上了。三個人的心頓時之間涼了半截。

    智慧王並不在意這種事情，說：“往事三千載，倏忽如雲煙。你們且安心，平衡會一視同仁的。”

    說到平衡，沈清明想起來之前在破廟看到天平。好像智慧王很注重平衡這方麵的事情？已經猜到這裏，沈清明便問道：“什麽是平衡？”

    “有生有死，有失有得，有喜有悲，有正有邪，對立的兩麵相等，一方不多，一方不少，是為平衡。”智慧神說罷，從虛空之中抓出一杆天平，“天地之間，隻有平衡的生命，才有存在的價值。”

    楊旭聽了這番話，心說智慧王所說的平衡和道的真義差不多，同樣是追求中和。既然是同道中人，他怎麽會被封印在這裏？

    智慧王看了一眼天平，道：“這個世界的平衡已經被徹底破壞了，必須糾正過來。”

    林生問出來了他們心中的遺憾：“平衡還能糾正？我從來隻聽過追求平衡。人的喜怒哀樂，也是平衡的一部分，這要怎麽去糾正？”

    智慧王問：“這個天平，兩端各有砝碼，需要不斷加減調整，才能左右相等對吧。”

    “對啊。”

    智慧王說道：“但是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可以實現平衡，一種徹底的平衡，最高境界的平衡。”

    平衡的最高境界......天平的兩端。電光火石之間，沈清明想通了智慧王追求的是什麽平衡，加減兩邊的砝碼固然實用，但是沒有把兩邊的砝碼全部拿下來徹底，天平的兩邊都是零，自然也就平衡了。

    “毀滅......”沈清明說。

    “不是毀滅，是新生。”智慧王笑著說，“歸於和諧吧，永遠的和諧。”

    “你還是找別人共建和諧社會去吧！”林生大吼一聲，抓起地上的石頭衝向智慧王。

    智慧王連手都沒抬，林生就橫飛出去三丈遠，撞碎了一根螢石柱子才停下。智慧王說：“和你老祖宗一樣，衝動。”

    說完這話，清濁兩團氣流已經吸取了足夠血液，向墓穴頂部打過去，洞穿了數層石板，無限向上突破，隱隱要直達天空，從霧氣打通的天窗看去，現在正是影月之時。高懸的月亮被血色感染，變得緋紅，整個村莊都籠罩在紅色月光的照耀下，村民失去了理智，拿著農具相互攻擊。

    “這就是通向平衡小小的代價，很快他們就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