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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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初創,其物未寧。
屯生盈塞,元亨利貞。
“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創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伏羲,上古華夏之王。一畫開天!劈開了層層混沌,撥開了疊疊霧霾!裨海之內的華夏人,始得睜眼看世界!
來自遠古深沉的口口相授,勾勒出這位身著獸袍的尊者,立北望南,手牽日月,笑指江山。古老的跟隨者,不畏艱險,在他的帶領下,踏破疊嶂,降服猛禽,保留了華夏人的火種,開辟出不可一世的華夏文明!
伏羲,一個神一般的人物。不!在華夏人看來,他,就是神!
沒有文字的時代,伏羲一族的種種,被描繪的不甚清晰。後人在不斷的聽說中,匯總時義,那就是伏羲一族值得依賴,值得信服!是足以帶領華夏人類抗衡蠻荒的人物!而之後隨著文字的出現,伏羲一族更為後人所膜拜,所信仰!是足以讓後人無過可尋的神的存在!
據《四時金簡》載,伊七十二代大伏羲始,伏羲一族多不問世事,僅有大亂時,自出主持大道!自此華夏大陸進入‘中和’時期,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而伏羲氏的激流勇退,更讓眾人折服,從而津津樂道!
隨之,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葛天氏等等人物登場。不過這十五氏族皆沿襲伏羲氏之號。之後就是被後人稱之為三皇五帝的時期,直到禹的出現,華夏大陸出現了一個新的名詞——國家。大禹依靠自己強大的武力,征服了無數部落,並為之建立了完整的律令征伐,從而建立了華夏第一朝——夏王朝。
有人說,夏王朝是依靠大禹前所未有的武力所造就的。但明眼人都知,這是在伏羲氏首肯之下才得以實現的。不然在夏王朝的法令中,第一句皆是承伏羲帝之德!
自此,華夏大陸進入了‘社稷無長奉,君臣無常位’的國家更迭的時代。
當然,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麽伏羲一族輕易的放棄手中的既有權利,而甘於立於幕後。直到夏王朝最後一代帝君桀,在知已回天乏術之時,說破了天機。
“吾等皆是棋子。僅修於人事,怎比得他族修於天道!”
後人在提及此話之時,皆緘默三口,他族之意,不道自明!所以有關夏桀此言的深意,幾千年來,人們達成的共識是,這是對伏羲氏在危機之時,轉而支持商族人的報複!既然修天道是你伏羲氏統治眾人的權杖,那就交還於眾人!既然我夏王朝即將不複存在,那就讓一直蒙蔽的世人,替我亂你根基!
當然,這些都是中下層民眾隻可意會的東西。不過自此,華夏大陸之上,修行,成了無數人改變命運的不二法門。即使這些下層人士沒有那些古族的積澱,但時間給了原來平凡人最大的契機,幾千年的積累,大陸之上出現了無數奏出華麗樂章的能士和修行大家。而這些尤其是在夏桀有意識的散盡王朝武技,經傳詞讖之後!
“道著,乘生氣也。夫天地之氣,噫而為風,生而為雲,降而為雨,行乎地中則為生氣。”
這句話成了千年來修行者的共識。先有天地,而後有萬物。盈天地者唯萬物,而盈萬物者,是為氣!所謂修行,就是修得天地萬物之氣,以氣化力,進而化力成元,方至大成。所以,元師成為無數修行者追求的唯一理想!
柱州,也就是guān fāng上所言的坤州。位於這神州大地的西南麵。因其上有始皇帝時所立的‘圭表’而被世人所知。早在甲子改革之前,其中的三個郡府就依次被稱為上柱,中柱,下柱。
這柱州北部有一山脈,也就是昆侖山。這昆侖山為帝國所有的山脈之始,水脈之源。傳說中,早在上古時代時代,就被這裏生活的氏族在其上立過圭表,以用來觀測天時。因此,人們也叫它日月山。何謂日月山?窺天探地之所!掌宿納煞之地!由此,這昆侖山在天地之間是何等存在?可略見一斑!
這昆侖山,又名昆侖虛,乃須彌山所分東世界的幹山。即使‘裨海九洲’合一,這昆侖山也算是巍峨巨巒的存在。其山勢並未幾多起伏,卻整體綿延。西窄東寬,高萬仞,闊千尺。無一處不彰顯其萬山之祖之名堂!
昆侖山下,有條無名河在此穿流而過,水勢多急。並在此間形成兩道曲線,河岸並不寬闊。可說來也怪,即使那山間雪線上升,此處也不曾發過大水。好似,什麽屏蔽著它。
沿河岸,有一個村落。村間房舍依河而設,雖錯落但卻有致,仿佛是按照什麽一次所建,看起來那般統一。在村落之中,也就是那兩條曲線中間之處,有一大的廳堂,這廳堂細數下來,竟有一百五十六間房子,可沿著廊簷卻可進出任意一間屋子。而其中大部房屋也並不太大,細看之下,是出奇的一致,都是九平米。
村寨內其他房屋,成環狀拱衛著中間廳堂。高高望下,村內的阡陌交通是錯綜複雜,普通人等是進了此寨,怕也是走不出去這迷宮般的布局。
而更為奇特的是,對於尋常人來言,怕是找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這山寨正位於昆侖山勢將盡而天下山勢將起之地。穿村而過的河流,流過東南麵之山,強大的落差,形成了可擊碎頑石的瀑布,且這瀑布是多層綿延,其上幾層又有人工開鑿的平台。再向下流去,正匯入大江之中。所謂水隨地勢,這河流能從東西向轉為南北向,正是這兩邊峰巒所為。而這兩邊山峰的相互交錯,又輕易的遮擋了來自四麵的視線。為這山坳之中的寨子,築起完美的屏障。
單單看這村寨,饒是甲子改革之前,‘編戶齊民’製度業已名存實亡,但能居於此處的,必不是無名之輩!就憑這村寨的形式,已似一座小縣城大小!但看其攻守一體的結構,就遠遠超過一般的塢,是可稱為堡。
這日,這廳堂之上。中立一擂台,這擂台方圓四丈。在擂台東南麵上設一觀戰台,此時中間坐著三個老者。其左右又各坐兩個身穿黑色衣服的壯年。其他三麵,兩麵坐著穿著統一灰色衣物的少年,其他一麵卻竟是老人婦孺。即使如此,這些老人婦孺卻坐著如對麵少年一般,身姿筆直。除了偶爾孩子的哭聲,也沒了一點其他聲音。但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喜悅的味道。
“賢弟,萬料不到你對我尤寨的‘內門會’有如此興趣。”中首老者麵露微笑對著其左手邊的老者言道。
“今天的天氣不錯啊!”老人笑道。這時,天空不合時宜的響了個炸雷,天上卻是烏雲密布,雷聲時不時怒吼。底下又有一些孩童發出了哭聲。“想來,如不是這雷聲,你尤寨的孩童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吧?”
“賢兄過譽了,這是我尤寨的傳統使然。”右手邊的虯髯老者無不歡喜地言道:“不知賢兄的拜帖上所言可真?”
“嗬嗬,大長老,三長老。你們這三透九門堂確然不錯啊。機術能到此地步,想來亦登峰造極了。”左手老者似沒聽到,一邊掃視著廳堂,一邊是嘖嘖稱讚。
大長老似對這老者的答非所問並不在意,仍是麵帶微笑。對著其右首的壯年說道:“尤泰,可以開始了。讓孩子們進來吧。賢弟,獻醜了!”
“這房子不錯,不錯。暗合八卦,內附乾坤啊。坎進離出,兌入震發。可藏兵數千,殲敵無數啊。不錯,不錯……”老者仍是言不對語!
從中進的房子裏走出百十個個身著白裝的孩童,這些孩童從年齡上看,也就是七八歲居多。有的似乎雙眼已忙不過來,有的又在暗暗使力。這尤寨的‘內門會’每三年舉辦一次,在這複月臨冬之時。凡是通過的孩子,可身耀灰衣,進入內門。從而得到尤寨經,緯,讖,詞的學習機會,因此寨子裏每個孩子都把這當做最大的獎勵,對自己,也是對自己的家庭。而凡超過十二歲還未在‘玉台’上通過的,也就沒有了機會。也代表自己於修煉一途著實無賦,同時也沒有了戰時為部族衝鋒陷陣的機會!
這些孩子雖表情各異,但心中都是卯足了力氣,井然有序的邁步前行。離擂台十步之時,盡皆停步佇立。也許是年齡的問題,雖說不上整體劃一,單就這氣勢,也已不可小覷!
“早就聞說,你尤寨子弟各個為戰而生,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這些小娃子,比那些一般兵卒倒更像是士兵嘍!”左手老者微微端坐了身子。
“今天的天氣倒也適合!秋雷震震實增色不少。尤泰,讓孩子們開始吧!”大長老也來了一把答非所問。
“乙醜年複月十五,三年了。尤寨的內門大會今天開始。望我的孩子們好好表現,如你們的哥哥們一樣,早日穿上灰衣。”尤泰,如他的名字一樣的漢子。滿臉的堅毅,那身黑袍勾勒出他的健碩,話雖不多言,但那語氣中充斥著一種不可抗拒。連那左手老者,也不禁的多看了他一眼。
嗖一聲,一個黑袍漢子先行跳入‘玉台’之上,不偏不倚,正落在玉台正中心。他不似尤泰那般冷酷,此時正滿臉堆笑,“孩子們,玉台之爭固然重要,但同族之誼更甚!今日,就讓我尤解來做你們的場上裁判。你們盡情揮使拳腳,不過不準傷害於我!”
尤解一席話,引得台上下眾人開顏。連那些摩拳擦掌的孩子,也放鬆了下來,一個個麵帶笑意。
雖說這些孩子功力斷然不得那麽厲害,這也是沒有在‘玉台’邊上設下‘結界’的原因,可畢竟拳腳無眼,氣力不可琢磨,設下一個裁判,倒大有裨益!
“第一輪第一戰。尤坷對尤壇。”
兩子各自出列上台。隻見那尤坷比尤坦是要高出一頭,這尤坷年已十一歲。他自知曉,這是自己進入內門最後的機會了,而自上一次敗於這之上,自己業已努力了三年。優勝劣汰的道理自己也懂,可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勝利!
尤壇先行一作揖。尤坷拱手一還。
兩人並未多語。尤壇也知哥哥不會先動手,就先行進擊。隻見他年歲雖小,身材也是短小。可使力其中,卻若綿綿。腳步也飄忽不定,離離踏坎間,總是遊離在尤坷之側。
這尤坷並未被其腳步迷惑。卻也並未急於出手。眼神緊緊盯著尤壇的手。忽然間,如火山爆發,向前猛進一步,別於尤壇腳下。出手了。“爆炎”。一拳擊於尤壇胸前。這尤壇一個趔趄,堪堪躲了過去。這尤坷畢竟年長。並未放過這個破綻,繼續強攻。尤壇急步後退。一時間,顯得有些狼狽!
後退之中,尤壇暗讖。他知道,自己的力量絕對是和尤坷哥哥無法相提。一力壓十技雖說在都是同齡時,並不明顯。可相差三歲,自己肯定不能力敵。而在這以氣修元的地方,氣,其實就是最大的力量了。尤坷哥哥修行的是火,而自己修行的是水。火勢不定間帶著狂暴,而水勢穩當中暗藏凶險。況且,對於尤坷哥哥的性格自己也是有所了解!
計上心頭。尤壇不再隻是簡單的變換身位,連後退的步伐也開始忽大忽小。終於在尤坷力竭的一瞬間,逃出了尤坷的包圍圈。
稍定身形,尤壇繼續進擊,所用的招式和之前無異,當然結果也是一樣。又被尤坷擊退到東南側。
這一次立足腳步,尤壇又開始遊離於尤坷之旁。可細心之人會發現,這次,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了。隻見這尤壇離開坎位時卻走向震位,這是尤坷所始料未及的。
“柔天”。
尤壇一掌擊中尤坷右肩。並未停止,一步又出乎意料的移至離位。尤坷急速轉身,可尤壇並未停身。一跺步,利用自己輕飄的身形,竟從尤坷頭頂越過。“激流”。一掌打到其後背。
顯然,這一掌中,尤壇用盡了自己十分的氣力。這也是自己計劃之內的‘致命一擊’。尤坷連退數步,立定腳步,不顧背上的疼痛,轉身就要再上。
一直立於旁側的尤解輕提一步,站在兩人之間,“坷兒,你敗了。”
“不!”本來稍有木訥的尤坷發出低吼!這吼聲中夾雜的不甘,似已蓋過了頭頂時不時的雷鳴!
“倘若在你背身退步之時,尤壇再行進擊,你如何抵擋?孩子,斷不可把自己的身後過多的留於自己的對手!”尤解細語道。
“弟弟,多謝手下留情。”尤坷穩定下情緒,不敢在人群中找尋自己的父母,他知曉,自己讓他們失望了。此時雙眼泛紅,低下了頭。
“哥哥,承讓啊。”尤壇並未表現出他年齡所應的喜悅。立在玉台之上,似乎能聽到廳堂前‘太河’的水流之聲。水勢無常?那太河之水,不就是從東西向轉流為南北向的嗎?
“第一輪第一戰,尤壇勝。第二戰……”尤泰宣告著。
“這尤坷對火的領悟還處於‘疑火’,可這尤壇卻已‘似水’。不錯,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領悟,真想看看你尤寨有何秘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