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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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蜿蜒曲折自上而下人工開鑿的流渠自瓊林上首延伸而下,小廝侍女在上首往製作的竹器裏倒酒,待酒漫過一定高度便傾斜下來,湧入水渠之中,這是延傳自西晉的曲水流觴。

    流渠兩畔設軟席順著流渠大的走向鋪設在側,一座一樣器具鋪設兩邊。

    “柳州文書翰!”

    “博陵崔璟!”

    “琅琊王栩!”

    “中州李元!”

    ……

    伴隨著唱名聲,今次上榜的考生有不少接到請帖的都進來依次就坐。

    “那個就是文書翰,據說自小有神童美譽,生的也是幹幹淨淨的!”

    “若說出色,哪比得上琅琊王氏子弟玉樹生輝?”

    “王氏子弟那是都生的不錯,但若說道最出色的卻不是王氏子弟,是咱們踏花而行的探花郎。”

    “崔九公子素有才名,是啊是啊!”

    “還有梧州的蘇巡也不錯,哈哈哈哈!”

    ……

    文人子弟互相寒暄,坐在上首的是本次秋闈的主考官,文淵閣十儒之首徐長山,他身側的是如今的太子少傅齊修明,也是狀元郎出身,這二人的才學都是過硬的。

    寒暄中有人注意到了徐長山身邊右手的軟塌之上還空著,齊修明居左。

    “那個位子是何人的?居然能坐在徐先生的右手,齊大人居然也毫無異義?”

    “不知,難道是荊少師?”

    “怎麽可能?文廣兄,你有多久沒關注時事了?不知道荊雲已經被陛下貶到國子監讀書去了麽?”

    “啊,還有這等情況?我倒是不知,這些天一心隻讀聖賢書了!”

    “莫方,我告訴你啊,是這麽一回事……”

    ……

    “七安先生到!”一聲唱名響起,徐長山同齊修明同時起身,迎了出去!

    在座的學子驚愕不已。

    “這是何人?竟讓徐先生親自相迎?”

    “怎麽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名號?”

    ……

    崔璟抬頭,看向一旁的王栩,卻見他拿起了手中的酒盞朝他遙遙舉杯,崔璟抬手回敬了一杯,動作渾然天成。

    看著眼前動作的文書翰低頭不語:十年寒窗苦讀,他以為他終於走進了那個圈子,可崔璟、王栩間的一個機鋒似乎就已將他排斥在外了,就因為自己是貧民子弟麽?融不進這等高家世族麽?

    嘩然聲起,走入的少年人年輕的有些超乎人的想象,卻生的異常出色,他可能隻有十五歲,不,可能十五歲都沒有,委實年輕的有些出奇了。

    一身普普通通的素色長袍,腰間係了一塊黑色玉玨,玉冠烏發,甚至比起席間最出色的探花郎崔璟也毫不遜色,普普通通的抬手作揖,偏偏他做來似乎多了幾分魏晉遺風的味道。

    “這是什麽人?”

    “好生出色的少年人。”

    “是啊!”

    ……

    議論聲不絕於耳,這時有人出聲了:“這個七安先生怎麽聽起來那麽耳熟?”

    “是啊,有些耳熟!”

    “這不是那個城西的陰陽先生麽?”

    “在城西擺攤,一天一單,一單三十文,童叟無欺!”

    “聽說就是他救活了徐老太爺呢!”

    “徐先生是在報恩吧!”

    “這個陰陽先生據說倒有幾分真才實學!”

    “如此出色的人物,怎麽做了個陰陽先生呢?應當科考入仕,回報君前!”

    “對啊對啊!”

    崔璟放下了手中的酒盞,與王栩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觀望了起來,今次,他們是來參加瓊林夜宴的,是個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

    不過,王栩想了想壓低聲音對崔璟說道:“看來徐先生是要為七安先生造勢了。徐先生果然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若隻是恩,徐先生不會這樣報的,這個陰陽先生不簡單。”崔璟回道,思緒想起了他為自己做的測算,禍起西南麽?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九郎,我極少聽到你如此盛讚一個人的,不過你既說他不簡單,那麽這人便真不簡單。”王栩點了點頭。

    少年人拂衣而坐,姿容儀態挑不出一點毛病,甚至還有幾分少見的優雅。

    看來挑這個人的毛病是不可能了,原先若是不知道還好,眼下知道了少年人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陰陽先生,有人冷笑了起來:“一個陰陽先生如何與我等坐於一堂,而且還是如此尊貴的席位,僅僅是因為他是徐先生的恩人麽?這瓊林夜宴為廣人才,交學術而非報恩的。人道徐先生是聞名遐邇的大儒,我看卻並非如此。”

    “這瓊林夜宴是我徐某人所設,報恩如何,不報恩又如何?這瓊林風景不好,沒有人強迫你去看,你自可離開!”徐長山神色淡淡的開口了,一開口卻是驚人,這是……要趕人離開?

    那學子鬧了個大紅臉,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出聲的是那位被他出言針對的七安先生。

    學子冷眼怒目著他。

    “徐先生為人光明磊落,不屑爭辯,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也就無甚所謂了。不過七安卻不及徐先生,還是要辯上一句,徐先生公私分明,請我並非為了報恩!”

    “那請你何為?”學子冷笑。

    “你先前不是就說了麽?廣人才,交學術。自然是為此而來!”那位七安先生笑著站了起來,清秀文雅。

    “廣人才,交學術?”那學子放佛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我等讀聖賢書的讀書十年,你做了什麽,談什麽廣人才,交學術?”

    坐下學子竊竊私語起來,這種疑問眾人並非沒有,膽識徐長山名聲太響,以至於很少有人敢正麵提出來,如此倒是好了,有人做個出頭鳥,他們正好看看這七安先生何德何能能在瓊林夜宴上居於左首。

    “你十年苦讀為的是什麽?”七安先生反問,“為的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為的是做聖人弟子,以一己之力回報天子?”

    “自然。”學子神情倨傲,“你能做什麽?”

    七安先生淺淺笑了笑:“知道黃少將軍麽?”

    “黃少將軍當然知道。”

    “少年英雄!”

    “不世將星!”

    “陰陽司的人正在醫治呢!”

    “那是個大英雄!”

    ……

    朝堂之上或許會有文臣武官的鬥法,但在這裏,這些尚未涉足朝堂的學子,對於這位大楚朝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是敬佩的。

    “我能醫好黃少將軍難道便不是回報天子?”

    “黃少將軍有陰陽司的人醫治,不需要你來動手!”學子嫌惡的看了過來,“任你外表再如何出色,也改變不了你胸無點墨的事實,與這樣粗鄙不堪的人呆在一起,簡直叫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