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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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包下書苑的是左相程厲盛,陰陽司的人一個個離開了烏篷船,李修緣走了兩步卻突然回頭:“那船娘!”

    衛瑤卿心裏一緊,還好早有準備,身上備了安魂之物,否則,當真是要吃不住的,眼下他突然出聲,卻也不得已抬頭,心裏卻打定了主意,若是李修緣懷疑她,那她就去曲苑上避一避,琅琊王氏家大業大,倒是敢跟李修緣叫板。

    “這煙花是誰讓放的?這蓮花燈又是誰讓放的?”李修緣問道。

    衛瑤卿愣了一愣:“曲苑的讓放的煙花,書苑的讓放的蓮燈。”

    李修緣點頭,轉身進去了。

    “各懷心思。”衛瑤卿笑了起來,搖頭,“果然有意思。”烏篷船一搖,轉入蓮花燈影中不見了蹤影。

    ……

    人被引進屋中,看到坐席中人時,陰陽司的人神色微妙:程相見這麽多內家功夫的高手作甚。

    李修緣的目光一掃,很快落在了那個生的好看羞澀的少年人身上:“你是……”

    “在下東淺。”少年人抬手。

    “原來是東淺公子,失敬失敬。”

    陰陽司的人不少都神色茫然,不知道李修緣為何突然變了臉色。

    ……

    坐在烏篷船中,手上三支短香煙霧繚繞,衛瑤卿也在一瞬間變了臉色:“居然是東淺公子。”

    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江湖高手,大楚陰陽十三科的高手雖然大多數都匯聚在陰陽司之內,卻總有這麽一些人不進陰陽司卻已聲名赫赫,東淺公子就是其中一位,這幾年在江湖中聲名鵲起。沒想到居然這般年輕,而且於陰陽十三科之上頗有造詣。程厲盛怎麽搭上了東淺公子這樣的人?

    衛瑤卿不解。

    ……

    裴宗之站在暗處,站了片刻,突地蹙起了眉頭。

    書苑之內的東淺公子羞澀的笑了笑,伸手指向麵前的銅鏡,銅鏡鏡麵如水麵一般蕩起漣漪擴散開來,他出聲,聲音悅耳:“在這裏,若有人動用陰陽十三科的手段很可能會被我發現哦!”

    裴宗之看著水麵漣漪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片刻之後,藏在袖口中的手微微晃動,指尖捏起。

    “不可。”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裴宗之回頭看向烏篷船上的船娘:“是你。”

    方才說話的聲音很熟悉,是衛瑤卿的聲音。

    衛瑤卿歎了口氣:“我帶你離開這裏,你莫要出手破了這個東淺公子布置的通陰陽的兩界,你若破了他的,我的便危險了。”

    鑽入烏篷船內,易了容的少女臉色在迷蒙的月光下有些昏暗。

    “東淺公子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布置的通陰陽的兩界很厲害,不過晚了一步,我早已先他一步布出了兩界。他所見的一切都是在我所布兩界的基礎之上的。”

    兩界中的人意識清醒,隻是布施者能在兩界的縫隙中遊走,藏匿或者做一些事情。

    裴宗之默然,而他到現在方才察覺到東淺公子布施的手段,卻依然沒察覺到她布施的手段。若是張家不曾出事,張明珠應當是十五歲的年紀,這等年紀,卻有這等手段。不得不承認,某些方麵她的天賦甚至比他更高,難怪張大天師將她視若瑰寶。出身張家,又有這樣的天賦,她的未來當真灼灼如明珠,也擔得起這般貴重的名字,如果張家沒有出事的話。

    “為了不讓人察覺出來,我布施的兩界隻在原來一切景致上做了少許的修改,也隻我這一條船能偷偷出入兩界而已。”衛瑤卿道,“你今晚怎麽來升平樓了?”

    “楊公的腿傷是裝的,知道的除了我、黃石先生、琅琊王氏的王栩之外,還有陰陽司的小天師李淳魚。”裴宗之道。

    “王家的殺手殺了李淳魚。”烏篷船裏的少女幽幽出聲,“你是來當看客的?”

    “不是,證明一些猜測。”他答。

    “刺殺陳善的是琅琊王氏的人。”衛瑤卿挑眉,兩個人對話思緒轉的很快,卻能接的上來,“崔遠道活菩薩、王瀚之心思沉、謝糾霸氣直爽,但沒想到這三人之中,我最是想不到的心思深沉王瀚之居然有這樣清高傲骨的一麵。”

    “王司徒行事可算陰險狡詐,但今日一看,確實有幾分氣節。”裴宗之道,“我就是來證明一下我的猜測罷了,你來做什麽?”

    衛瑤卿從袖袋裏摸出了一隻幹巴巴的饅頭扔了過來:“呂梁等人行刑的時候,劊子手藏了這些人的血,做了人血饅頭,恰巧被我遇見,我就在人血饅頭上下了追蹤的朱砂印,今日察覺到人血饅頭就在書苑之上。自古以來人血饅頭不是什麽吉物,我很好奇程厲盛跟東淺公子這些江湖中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個啊……”裴宗之看了片刻手裏的人血饅頭,收了起來,“交給我吧,此事我來查更方便,要動用江湖勢力,實際寺還是有一些的。”

    衛瑤卿沉默了片刻:“多謝。”他人對她是好意還是歹意,她分得清,隻是有對裴宗之,她仍有疑惑。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裴宗之看了過來。

    “你入住我張家的祖宅,改為裴園,不是心血來潮吧,我想知道張家祖上是不是與裴家有過什麽恩怨?”衛瑤卿搖頭。

    “為什麽會這麽想?”他沉默了片刻,問道。

    “直覺。”

    裴宗之點頭:“有過恩怨,但我不想說。”

    “那先不問這個。我不知道實際寺想要做什麽,但你現在做的一些事情,確實非但沒有阻止我做事,偶爾還有提點我,為什麽?”

    “你命不該絕,正巧我要來長安,師尊讓我看著你。”裴宗之道,“我修國祚,你不動搖大楚國本,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

    “就是說隻要大楚還是姓李的,我做什麽你都不會幹預對不對?”衛瑤卿反應很快,“那你為何還對我偶有提點呢?這應當不是天光大師的命令了吧,他沒那麽無聊。”

    裴宗之想的很認真。

    衛瑤卿卻摸了摸自己的臉:“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你真的太有自信了。我隻是很好奇,你孑然一身,手下一群眾人眼中的烏合之眾,卻做了那麽多的事,若是讓你繼續下去,你會走到哪步?雖說黃石先生有點聒噪,但他說的不錯,跟著你,無趣的生活也變的有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