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王武俊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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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庫使霍忠唐全力挺張茂宗,他對新皇說:“複興西北八馬坊,可是高太師當初在涇原營田時,就向朝廷提議的政製,其後我唐和西蕃、黨羌作戰,馬坊提供的戰馬發揮了巨大作用,且而今馬坊還是屬陛下所有的產業,絕不可廢。”

    霍忠唐這番話的意思其實有三,一個是提醒李誦,馬坊屬於高嶽的“政績”,處理不當可能會惹怒太師;二是馬坊確實對我唐軍隊支持良多,多圈占些地方用來養馬,張茂宗此舉也無可厚非;三則是馬坊現在除去提供軍隊所需外,每年還有不少馬匹可以販賣取得利潤,這筆利潤可是歸於陛下所有的南庫的,於情於理陛下也該幫幫自己人。

    “那還請南庫使前去隴山一趟,勾當此事。”李誦表示讚同。

    霍忠唐便和兩名監察禦史一起,到了秦州水洛城,說舊牧監的田歸馬坊所有,並無違法處,但張茂宗毀壞百姓莊稼也不對,不如每畝地賠付百姓一貫錢,平息結案。

    張敬則和秦州百姓大為不滿,便又對長安上了奏章,這次索性連霍忠唐也都彈劾上,並稱張茂宗如此跋扈,全倚仗朝中內廷有人所致。

    還沒等霍忠唐反應過來,新皇李誦忽然就翻臉了:

    李誦找來名叫孫格的殿中侍禦史,親自召見他,在禦幄裏交待了處理意見,隨即孫格便風風火火地來到水洛城,宣布處理意見:

    張茂宗侵田毀稼,屬實罪大,削奪龍武將軍及閑廄使,歸宅靜思反省;

    張茂宗馬坊所占田地,既已由行省張敬則分發給百姓為永業田,理當全部退還給百姓,不得再議;

    霍忠唐身為內廷南庫使,出於私情偏袒張茂宗,深負予望,即刻罷免職務,送往太上皇興慶宮聽取差遣,南庫使由他人接替,而西北八坊閑廄使則由王伾接管。

    一次案件中,李誦就把最關鍵的內庫、馬坊職務上的人選,徹底清洗更迭掉,並且大獲百姓人心,秦州百姓無不稱頌新皇恩德仁愛,願新皇身體康健,千秋萬代。

    而宰堂也是插不了手,畢竟馬坊的糾紛處斷,全是皇帝內廷事務,李誦在邊界上把握的極為巧妙,他當然也考慮到高嶽的想法,便立即由通事舍人向宰堂提議,要給高嶽進爵加官。

    最後宰相們也都一致認可新皇的處理方案。

    至於興慶宮內的太上皇,聽到後,也隻能裝聾作啞,繼續躺在搖椅上晃扇子,讀閑書,因為他連養牛相馬的書都讀來無用了,讀的都是各色傳奇長編來解悶,尤其喜歡看最近最風行的《天寶三載.上都十二時辰》。霍忠唐來到後,其他中官恨他先前出賣過太上皇,爭相上前要毆打霍,卻被太上皇阻攔了,“朕傳位於太子,天經地義,七郎不過順應大勢罷了,以後七郎在這裏,任何人不得淩辱。”

    最後太上皇心中還是有所激蕩,就找來宋若華說,實錄的事交給修史的,不過朕想寫個私人傳記,你不要聲張,就以你的名義撰寫,不得公開,等到朕不諱,也等到你們姊妹依次謝世,朝政不再那麽緊張,再大白天下不遲。

    可新皇這次的處斷,卻惹怒了張茂宗出身的義武軍上下。

    當哥哥的義武節度使張茂昭雖然不言語,但心裏也有鬱結。

    義武軍動搖了,王武俊認為後顧之憂便不存在了。

    故而王武俊所說的“公案”就是如此——他次子,也就是義陽公主的駙馬王士平,不間斷地把案件進程,從長安城往真定府送,比刑部和大理寺還上心。

    “父親,真的要幫魏博嗎?”王士真有些害怕。

    “當然,魏博和淄青完了,我成德可就孤立,那時你還真的以為朝堂會留我們父子五十年不變?絕對要卸磨殺驢的。”王武俊回答很決然。

    對不起了長安,這次我王武俊又要跳反了,朝廷是靠不住的,隻能靠自己,才能維係世代割據的生活這樣子。

    “那在長安的士平?”

    “天子何敢殺士平和義陽公主?放心,我不過是想要讓朝廷承認既有現實,而朝廷最終也還是會承認的。”王武俊說,接著意味深長地望了王士真眼,內含的意思是士平要是真的倒黴,最開心的不應該是你嗎?

    王士真咬咬牙,狠下心,便抱拳對父親說,那便請給兒五千精銳馬軍,趁魏博在洺州發起攻勢時,兒就趁機阻截昭義軍自太行山越來的援軍,將其殺敗。

    見長子頗為沉毅果斷,王武俊欣慰地點點頭,拍著士真的肩膀說:“你記著,朝廷如不對河朔用兵,成德永遠是忠於朝廷的,可一旦對河朔用兵,不管目標是誰,成德就得聯絡之,共抗朝廷,這才是王氏家業不墜的根本,你的旌節不染上官軍的鮮血,如何統製恒冀等六州,又如何自立於天下!”

    就在魏博、恒冀開始厲兵秣馬時,汴州城中,宣武軍牙兵群情洶洶,董晉、陸長源日夜在城牆下喊話攻心:“兵變全是韓弘、劉鍔一手策劃的,與你等軍士無涉,速速把韓弘捆縛好,開門投降渾輔國和高宮師,這才是最後的自新之路,勿要再執迷不悟。”

    隨後,董晉又讓成千上萬已投降的宣武鎮兵,列隊在城下,舉著自新的文狀,都喊到我們已得優待,你們不要再猶豫了,高宮師下達了三日必須投降的期限,你們想活命的,就越牆來投吧!

    牙城中,本來喊著“莫害我”的韓弘,這下卻歇斯底裏地發了狂,決意要和官軍血戰到底,他親手用劍殺死兩個想降服的牙將,屍首就躺在堂下,凶神惡煞地走來走去,對牙旗下的士卒們大喊:“你們不要慌,軍城堅固,光是城壕就有五丈寬,引入的全是汴水,我們宣武軍守城和野戰都是一流的,還有火器助勢,官軍沒三五個月絕攻不下來,淄青的李師古,魏博的田季安,都答應要遣送援軍來,隻要守住汴州軍城,一切都是會有辦法的。”

    可轉眼間,城外的官軍就開始喊話:“你們還在等著魏博和淄青的援軍嗎?告訴你們那是癡心妄想,魏博的田季安鼠目寸光,心中想的隻有洺州,他的軍隊全往洺州去了,根本不會來汴州;淄博的李師古倒是派軍隊來,可卻被朝廷的河陽兵和義成兵給死死阻擊住了,三日都無法前進一百步,再拖延下去,我們就要用大炮說話了,那會等待你們的將是徹底的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