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戰“嗬嗬”一笑，林心然的這份感恩的心，他是讚同的，對於自己的恩人常懷感恩之心，證明她的善良。

    不過，她的恩人卻是李國梁，李凡宇的父親，他的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給他一筆錢，就當是你把他的恩給還了，以後，你跟他沒有任何瓜葛，如何？”韓戰不喜歡林心然跟李家還有牽連，哪怕並非李凡宇本人也不可以。

    林心然抬眸盯住他，韓戰的爽快與大方，卻並沒有讓她感覺到任何的感激與高興。

    他不明白，有些東西，譬如人的感情與感受，是用金錢都買不回來的。

    林心然沉默，不說話。

    韓戰以為她舍不得。

    舍不得跟李家割餘關係，意味著什麽？

    豈不是意味著她對李凡宇還有不舍？

    韓戰極不爽她對李凡宇還有什麽舊情，隻要想到這個可能，心髒就像被什麽咬住了一樣，很難受。

    氣不打一處來。

    深眸內，掠過一抹狡黠。

    “別想那些了，吃飯吧。”韓戰主動轉移話題，不再談下去。

    林心然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所以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裏，埋頭苦吃。

    “瞧你的吃相多難看，慢慢吃，餓鬼投胎嗎？”

    “多吃點，看你瘦成怎樣了。”

    韓戰的“魔音”在林心然的頭頂揮之不去。

    生活在他的“壓迫”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吃飽了，她洗碗。

    他在背後擁住她，天氣冷冷的，可是他的懷抱讓她身體瞬間暖和起來。

    林心然身體微微地頓了頓，被他那樣抱來抱去的，其實早就習慣他的親近，隻是他的擁擠裏的內容，似乎越發地變得不太相同。

    一個有感情、有溫度的擁抱。

    她手邊的動作沒有停，一雙纖手在熱水裏清洗著碗碟，身體裏慢慢地暖和著，不知道是熱水的暖還是他的暖，暖到心坎裏去。

    林心然有一種錯覺，仿佛他們倆個人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工作完之後，倆個人平靜幸福地在家裏吃一頓晚飯，然後她洗碗，他在她的身後抱住她，跟她說著淡淡的笑話。

    這樣的畫麵，是她曾經幻想過的，與自己心愛的男人的生活。

    平凡，卻美好。

    貌似，她跟李凡宇當了三年的夫妻，卻沒有過上半天這樣的日子。

    倒是與韓戰

    心頭掠過奇異的感覺，有股情愫湧上來，讓她眼睛有點模糊起來。

    林心然輕輕咬唇，讓自己的思緒清醒過來。

    大概是，那種幸福太過於虛無飄渺，太過遙遠，所以她在如此失意的境況下，才會那麽的希冀吧。

    因為太過希冀，才會對韓戰有這種錯覺。

    她實在太過傻，幻想的對象，怎麽也不能是韓戰呀。

    韓戰低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說話的熱氣嗬在她雪白纖細的頸脖上。

    “你想有自己的家嗎？”韓戰問。

    林心然微怔，不知道他所說的“家”，到底是什麽意思。

    無論是哪個含義，林心然現在也是不敢想的。

    她的人生，自從一覺醒來在酒店的床上，睜開眸子便看見“捉奸在床”的小姑子與老公之後，就似乎打開“痛苦”的源泉。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又一件麻煩又不幸的事情，別人的人生是開了掛，而她接下來的人生，大概也是開了掛，不斷地向更糟糕的方向走去。

    林心然反省過，這當中，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不全怪李凡宇，也不怪韓戰，是她之前太過天真，太過軟弱。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萬萬想不到，處心積慮早就在幾年前就蓄意地破壞她與李凡宇感情的人，竟然是自己的mèi mèi。

    也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小姑子竟然會算計她，將她“搬”上了素不相識的韓戰的床上。

    “家？我沒有家了。”她說，心像是化成了一道塵埃，飄飄浮浮，沒有定處，似乎隻要風一吹，她就隨風而去。

    沒有人會挽留一拂“塵埃”，她是多餘的、惹人討厭的。

    韓戰的磁音在她的耳邊堅定地道：“隻要你想要，我可以給你。”

    林心然覺得可笑，所以笑了出聲，聲音裏帶著苦澀與落寞。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她才被自己的至親狠狠地算計地了一次。

    林家、李家，再也不是她的家。

    她沒有家，她心裏的“家”，已經死了。

    “韓大少爺想給我怎樣的家？冷冰冰的豪宅？還是你的韓家？”

    對於她來說，都不算家。

    林心然的話，讓韓戰沉默了半晌。

    她能夠感受到他現在深沉而灼熱的眼神，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裏去。

    林心然低頭，繼續洗碗。

    用力地、認真地，一個碗，洗了又洗。

    她的心，仿佛那冰天雪地一樣，冷了，也淡了。

    “林心然，你被誰欺負了？”韓戰看出她的不對勁，聲音裏透著關懷。

    林心然扯起嘴角，強顏歡笑：“除了你，還有誰能欺負我？”她敷衍他，總不能告訴他真相。

    韓戰的雙臂鬆開了她的身體，伸手，放進水裏，將她的雙手撈了起來，開水，將她手上的泡泡衝洗幹淨。

    他的大掌有點粗礪，不過這樣幫她揉洗著，卻很舒服，很溫柔。

    拿出自己的手帕，幫她將濕手抹幹淨，拉著她，走出廚房。

    “我的碗還沒有洗完”

    韓戰將她拉出來，坐到沙發上，抱住她，伸手輕掐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著他。

    林心然被迫坐到他的大腿上，含著怨的杏眸對上他深沉似海的墨瞳，他深深地盯住她，那眼神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裏去。

    暗晦寒冷的心被他眼中如繁星閃爍般的光芒照得敞亮，他的深沉，似是帶著溫熱的風的海洋，灌進她的身體裏，讓她的空虛被填得滿滿滿的。

    “笨女人，以後，有什麽委屈可以直接跟我說，我韓戰的女人，不必將委屈都憋在心裏。”韓戰語氣寵溺地說道，柔情款款。

    他的話如春風，吹拂在她的臉上。

    林心然輕輕地握起拳，真的，不能再給她這種錯覺了。

    韓戰的好，不是她能夠消化和承受的。

    他的時好時壞，會讓她沉淪，更會再次毀了她。

    林心然將動容的心緒都壓製下來，抿抿唇：“如果這些委屈都是因你而起呢？”她涼涼地問。

    韓戰目光深邃得很，伸手，撫上她的臉蛋：“那你就懲罰我。”

    “總之，我不要看見你委屈巴巴的樣子，你這樣我心裏難受。”韓戰也是豁出去了，所以才會跟她坦白心聲。

    林心然垂下眸，長密的睫毛像羽翼，扇動著，氤氳著濕氣。

    有點想哭。

    卻死死地忍住。

    她不允許自己在韓戰的麵前驕情。

    害怕習慣了他的溫柔，他的安慰，以後，她會再也受不了他的壞，他的粗魯和絕情。

    倆個人都安靜了，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溫馨。

    林心然不敢直視他，怕現在看他，會被他發現她心底至真的感觸。

    韓戰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裏猜測了很原因，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原因，便是因為見了李國梁之後，想起過往的種種。

    低頭，吻她一下，薄唇輕咬她的唇，霸道而又深沉：“以後，除了我，不許想別的男人，什麽前夫恩人，統統不許想。”

    唇間，染上他清新淡香的氣息。

    那抹溫柔，透過她的唇腔，直達她的心底。

    林心然怔了怔，看著他從她的身邊立起。

    抬眸，她看著他。

    “你今晚好好冷靜一下，調整情緒，明天我再來。”

    韓戰說走就走，轉身便大步走出了屋門。

    林心然愣愣地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屋子裏，仍然縈繞著他的氣息，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有絲惆然若失

    十多分鍾後。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林心然立馬從衣服裏掏出手機。

    隻有韓戰知道她的diàn huà號碼。

    “喂。”

    “傻瓜，快走到陽台，我有東西給你看。”

    一聲溫柔的“傻瓜”，喚得林心然的心坎有什麽東西在溶化。

    她沒有掛掉diàn huà：“你不是回去了嗎？”

    “給你看了我就回去。”韓戰說道。

    林心然起來，快步走到陽台，往下看。

    樓下，他的車子就停在路邊，車尾廂打開了，裏麵裝滿了花朵，是豔紅色的玫瑰，玫瑰的中間，點燃了很多蠟燭，蠟燭圍成一個心形。

    韓戰就站在旁邊，雙臂舉起，用雙手對她做出一個心形。

    涼風習習，吹拂起他的衣角，昏黃的路燈照在這個一米九的男人身上，他此刻像個二傻子，為了討她歡心，博她一笑，在冷風中，與花同在，鮮豔了她的雙眼。

    他與花、與那燭光一樣，那麽的動人心魂。

    林心然完全呆住了。

    這樣浪漫的畫麵，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韓戰營造出來的，更沒有想到，韓戰會為她做這些。

    她一直覺得他是那個高高在上，永遠都橫蠻粗暴，隻顧自己感受的男人，不懂體諒，不懂理解，更別說體貼溫柔了。

    可是，眼下的韓戰，是用了心的。

    他對她的心意，如那燭火，灼熱、真實。

    隻是他現在的情，或許會像這燭火一樣，會很快地破滅

    林心然承認自己經曆過李凡宇的那段倆敗俱傷的感情之後，根本沒有想過在短時間內繼續下一段感情，或許，她還相信愛情，但她的愛情，沒有辦法跟韓戰這樣的男人劃上關係線。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如一幅畫，美麗得不真實。

    “怎樣，驚喜嗎？”韓戰拿起手機，問她。

    林心然平服住心情，她笑笑，看著樓下的他，他的眼神深得距離這麽遠，一高一低的，都能夠像磁石一般吸引住她。

    “你這是在取悅我？”林心然問。

    韓戰輕笑：“取悅我喜歡的女人，又何不可？”

    他說得豪邁而又堅定。

    林心然至此，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的喜歡。

    明明有話要說，可是到了喉嚨，又說不出口。

    喜歡又怎樣？他們能一輩子嗎？既然知道沒有結果，開始就不要撩撥。

    這樣的話，說出來，豈不是大煞風景？

    眼下的他太過夢幻，哪怕是一個夢，林心然都舍不得去戳破。

    也許，是她太缺愛了吧。

    韓戰的這些舉動，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的。

    深夜，林心然仍然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成眠。

    韓戰回去後，她的心情便一直沒有平複下來。

    說不出的感覺，不知道是喜是憂。

    林心然拿出手機，翻開相冊。

    剛才他要樓下的時候，她偷偷地拍了一張zhào piàn。

    細細的指尖，輕柔地戳到他的臉上，想象著他臉蛋上的那份觸感。

    看著他的zhào piàn，她的心跳都在加速。

    午夜三點了，她卻仍在床上偷偷看他的zhào piàn。

    林心然察覺自己這個舉動十足的少女懷春的心思，臉有些紅，把手機放好了。

    將被子拉起來，蓋到頭上，睡覺睡覺

    一大清早，被diàn huà吵醒。

    林心然真的不明白，韓戰為什麽能每天保持起得那麽早，而且無論白天黑夜，無論工作還是那啥，都表情得那麽精力旺盛的。

    昨夜失眠到幾乎天亮，她意識朦朧：“韓先生您又怎麽了？”

    “還沒起床？十分鍾之內梳洗完畢下來，我在樓下等你。”

    韓戰自顧自地吩咐完，掛了diàn huà。

    林心然把手機扔到床頭，繼續睡。

    幾分鍾之後，打了結的腦子忽然一個激靈。

    什麽？十分鍾之後下樓？他現在就在樓下？

    林心然從床上暴起，迅速梳洗，穿了一條藍白色的牛仔褲，一件簡單的襯衫，外搭一件開衫毛衣。

    下樓前，特意走到鏡子前，梳理了一下，察覺嘴唇有點幹，還塗了一點草莓味的潤唇膏，頭發有點淩亂，拿梳子梳了幾下，將它們披到身後。

    林心然以最快速度下樓。

    對於韓戰的“命令”，她竟然開始習慣性地服從了。

    林心然腳步準備踏出大門口了，猶豫了一下，杏眸底下掠過一抹狡黠。

    她停頓了一下腳步，看了看手表，等了一會兒，再走出去。

    不想當那個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牢牢地掌握在手心裏的女人。

    林心然默默在跟他“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