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心然六點半出門。

    走出大門沒多久，身後便有人向她鳴笛。

    林心然意料之內地，轉身。

    傅安生從車裏把頭探出來，笑容依舊那麽的令人如沐春風。

    林心然對他禮貌一笑，這笑容看起來親和，卻帶著疏離感。

    “上車，我送你。”傅安生目光落到她的腳上，她穿了平底鞋，或許是因為有腳傷，或許是因為他勸過她上班不用穿高跟鞋，這樣會傷腳。

    眸底掠過一絲她察覺不了的異樣。

    他看她的眼神更柔和了。

    “好啊。”林心然爽快地答應，傅安生要下車給她開門，她自個兒過來開了門，上了他的車。

    看著她這個主動勁，傅安生嘴角揚了揚。

    林心然上了車，看一眼旁邊的男人。

    尋思著該怎麽開口問她要問的。

    這好像是商業秘密，如果她貿然問他，好像不太好。

    可是，如果不問，她實在不能安心。

    林心然在糾結的時候，耳邊傳來傅安生的輕輕一笑。

    她疑惑，轉眸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一天不見，他臉色更差了。

    “你病了？”她脫口而出。

    傅安生頓了頓，拉攏了一下西裝：“沒事，隻是一點小感冒。”

    小感冒會長期喝中藥嗎？會讓一個人的臉色變得蒼白嗎？

    林心然在心裏反駁，不過表麵不動聲色。

    “為什麽要跟韓戰搶項目？你搶走他的項目，知道後果會是怎麽樣嗎？”

    林心然也說不出為什麽，雖然傅安生說了，他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前女友，所以才對她這麽特別，不過，她不相信。

    或許是因為他像哥哥，所以林心然對他說話，也不自覺地比較直接了當。

    她轉眸，盯住傅安生，在等待他的dá àn。

    傅安生似乎一早都料到她會問，表情一點都不意外，側臉輪廓，很熟悉很親切

    林心然看見他嘴角彎起，腦海裏自然地出現哥哥自信滿滿時那抹充滿魅力的笑容。

    一模一樣的。

    林心然的心又在波動。

    “我有我的打算。”他說。

    一句話，便說得她無從再問起。

    “言下之意，就是這是公司的策略？”她想了想，繼續問。

    傅安生隻是笑笑不說話。

    看來，他是不打算說。

    這是公司的機密，林心然自知不能再問下去。

    既然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她這個小小的員工，又在憂心些什麽？

    他是老總，他自然會向公司上上下下負責。

    她沉默了。

    過了良久，林心然看見公車站到了。

    “在前麵把我放下來吧，我坐公交回去就好。”

    傅安生加速油門，非但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加速。

    這種叛逆而霸道的行為，在他的身上第一次見到。

    林心然足足愣了數秒。

    “傅先生，你”

    傅安生笑了笑，問：“不叫我傅總了？”

    “在外麵叫傅先生，在公司叫傅總，沒有問題吧？傅先生。”林心然伶牙俐齒起來。

    傅安生笑意更深：“當然，隨你。”

    “那麽傅先生，因為我長得像你的前任女朋友，所以你的這些舉動是想要追求我？”她變得尖銳起來。

    這是變相地質問。

    如果他不是，為什麽他要對她這樣？

    人不會突然無條件地對一個人好，一個男人更不會無條件地對一個女人好。

    林心然雖然比起那些妖精女人單純了點，但她並不是傻。

    傅安生看了一眼倒後鏡裏，大膽發問的林心然。

    這樣的她，他似乎一點都不陌生。

    林心然本該就是這個樣子，靈動可愛。

    “嗯，如果我說是呢？”傅安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那麽我拒絕，請你讓我下車。”林心然直接了當。

    傅安生還是沒有要停車的意思。

    他似乎斷定了林心然在他的麵前不會真的發飆。

    林心然怒他這樣的態度。

    如果是，為什麽不承認？如果不是，為什麽他就那麽篤定她不會把他當成狂風浪蝶，對他避之不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為什麽他要弄得那麽曖昧？

    林心然眼裏透出薄怒：“傅先生，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傅安生笑意更深：“不是，隻是這地方已經過了公交站，公交車經往這些沒有站牌的地方，是不會停的。”

    林心然往外一看，還真是。

    她剛要開口再說什麽，傅安生又打斷她的話：“而且，你的腳再怎麽說，也是因為我麻煩你的時候才弄傷的，我當你的司機，其實也隻是還你的人情。”

    林心然像個刺蝟一樣尖銳的時候，不是沒有，隻是比較少。

    其實，這樣才是真性情的她，她自己。

    隻是在與李凡宇的婚姻裏，她變了，變得不像自己。

    愛一個男人，盲目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刺都拔去，以為有他便能溫熱身體，到最後才發現，這個男人非但給不了你溫暖，他會做的，隻是撒了一把又一把的鹽，將你傷得體無完膚。

    “可是，我那天晚上讓你麻煩我，也隻是因為我之前欠了你的人情，人情還人情，何時才了？傅先生，過去終已是過去，實在沒必要一直往後看，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前任，就去把她追回來，而不是對著像她的一張臉，在顧影自憐緬懷過往，如果你們沒有可能再在一起，那就徹底忘了她，重新開始這一趟之後，咱們相不相欠吧，誰也不欠誰的人情，你是我的上司，我是你的下屬。”林心然認真而淡沉地說道。

    幹脆利落。

    毫無感情。

    傅安生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發白的關節，暴露出他內心不平靜的情緒。

    表情依舊。

    看著前方，眼眸下到底藏了些什麽秘密，沒有人知道。

    他一直沒有說話。

    倆個人之間陷入了怪異的沉默。

    不知道她是戳中了他的痛處，還是她的話讓他生氣。

    傅安生的深沉憂鬱，讓林心然有絲喘不過氣來，她轉眸，偷瞄他一眼。

    她剛才，會不會說得太過份。

    可是，她說的，全都是心裏話。

    很久之後，傅安生才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