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真萬確。”即便是和李小森不睦的戰後幸存下來的山門代表們，也無法否認那時所有人都看到的鐵一般的事實。

    “哼，是嗎？那你們可別告訴我，這十名血族是李小森一個人殺光的？”一名武宗之中，實力地位堪比道門的騎驢鬼劍的人物，冷冷說道。

    “……不知道。”這是唯一的回答了。

    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時與砂猜測是不是追魂箭肖青出手幫了李小森。

    但似乎就連蕭情，也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隨著李小森一起，消失在了這茫茫風沙之中。

    隻是……怎麽會呢？

    春秋戰場是個異度時空，在三大獎勵已經被帶出去，以及傳送門沒有修複的情況下，根本沒人能出入才對，李小森不可能自行離開這片戰場。

    但如果說他沒有離開，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活人也沒屍體，這算什麽？

    聖骸戰爭結束了，留給眾人的卻不止有沉重的傷痛、如山的等待處理的戰後事宜，還有巨大的謎團。

    始祖骸骨去了哪裏？

    以及……李小森和蕭情，人在何處？

    十名五級血族——即便騎驢鬼劍對上，估計也難以抵擋隻能逃跑的這十位——又是怎麽死的？

    沒人知道。

    整整兩周的時間裏，李小茜瘋了一樣，找遍了春秋戰場的每一個角落，不眠不休。

    她不吭聲，也不哭，就那麽沉默地尋找著，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直到最終累倒。

    昏過去之後，緊密雙眼的她，才開始流淚，不停地流淚。

    “哥哥，哥哥他，一定不會死的，哥哥一定沒有死！”她在心裏這麽說著，“但如果你還活著，哥哥，你為什麽不來找我？你去了哪裏？！”

    ……

    ……

    那天，春秋戰場中，李小森一拳KO了蕭情。

    蕭情的實力，可以說在職業圈的上遊了，五級古武者的她，配上“追魂箭”，基本上除了天榜上的那十個人，年輕一代中罕有她的對手。

    但李小森自身提升到二級之後，似乎隱約超出了職業者的範疇，進入了某種更高的領域。

    同樣是俑陣之力加身，配上他自己的二級本力，單論本力就已經超越了統領級（職業四級），絲毫不亞於蕭情的職業五級。

    關鍵是李小森突破之後，專屬能力的熟練度，也憑空提升了一個大台階。

    這就好像同樣的招式，在高手手裏的威力，就是比一般人手裏更強。

    李小森擊倒蕭情，用的就是一招簡單的“強攻式”，但他動手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那曾經標誌性的連串殘影了，返璞歸真，速度反而比之前的“強攻式”，快了至少三倍！

    之前的李小森，發動“強攻式”，便可稱得上是天下極速了，和血族、獵魔人、謙謙的誇父追日步，不分上下。

    現在呢，同級之下，李小森的速度絕對超越了這些存在。

    而且他似乎還沒有全力出手！

    撲通一聲——

    蕭情重重摔在沙地上，哼都沒哼，便昏死過去。

    如果有旁人在此，看到這一幕估計要驚呆，那可是追魂箭肖青啊！山門之主以下，即便是騎驢鬼劍那樣的人物，估計也很難一招就把她放倒，卻幾乎被李小森秒殺！

    但李小森自己似乎對自己十分不滿意的樣子。

    他眉頭皺著，低頭看自己的拳頭，手指張開又合攏。

    他在仔細感應俑陣的力量。

    片刻後他嘟噥了一句：“我不喜歡借用外力的感覺，感覺不是我自己打敗對手的。”

    說著氣憤憤地抬腳踢沙子，象是個跟自己慪氣的小孩。

    但普通小孩踢沙子也就踢出去三米多到頂了，李小森這一腳，足足踢起了近千米的巨型沙牆！

    李小森身子一晃，來到昏過去的蕭情身邊，把對方提起來，叫道：“喂，剛才那次不算，我們再來打過啊。這次我不用外力了，就用二級跟你五級打。”

    蕭情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

    也幸好她現在沒意識，否則清醒狀態下，聽到李小森這句話，估計本來沒死也要被活活氣死！有你這樣的嘛？把人打得半死，然後說不算重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士可殺不可辱？！

    李小森其實沒有羞辱蕭情的意思。

    他現在的狀態十分奇異，在挑戰升級之後，似乎不隻是升級那麽簡單，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經曆了一次重生、一次新生！由內到外似乎都“刷新”過一遍。

    見蕭情沒反應，李小森更生氣了。

    當然他也看出來了：蕭情的氣息，正迅速衰弱下去，就算仗著古武者的強悍體質，一時沒死，估計也挺不了多久了。

    李小森挑戰升級後的狀態，雖然奇特，像是新生的小孩，實力強悍但行事隻依靠本能，但他可不是傻了。

    相反，他現在非常聰明，而且無比敏銳，敏銳到他能準確地說出如果自己不理會蕭情，把她丟在這裏的話，這女人會在幾分幾秒之後徹底斷氣。

    “好吧……”

    李小森忽然安靜下來，不再發脾氣。

    他把蕭情拎起來，隨手一劃，空間立刻破開一條口子，他單手拎著蕭情，很是自然地閃身進入到了空間夾縫之中，準備脫離春秋戰場，前往外界的大世界。

    如果蕭情還醒著，估計會被這一幕驚得尖叫出來！

    因為穿梭於主世界和異度時空這種事情，很大程度上，不完全和等級相關了，而是一種權限！

    印象中似乎隻有達到了半聖級別，才能初步擁有這樣的權能，完全掌握則要等到真正的超凡入聖。

    李小森目前不借用俑陣之力，自身等級不過二級，卻能如此自如地穿梭世界壁壘，簡直像是吃飯喝水那般簡單！

    而且他手裏還帶了一個人！

    在李小森的家鄉世界，把這樣似乎天然具備穿梭於世界之間的存在，稱為：超級生命。

    那是一種……超越職業者的範疇，沒有人類的情感，隻剩下無比強大、又極致純粹的進化本能的生命體！

    夜幕之中。

    李小森一手扛著蕭情，一手隨意地把始祖骸骨一拋一拋的，走在當日和妹妹、還有張文靜（魯明）一起進入兵閣的道路上。

    路過臨水苑的時候，李小森臉色一動，洞徹眼的瞳力籠罩下，他看到苗淼看著孫漁的屍體無聲痛哭。

    那巨大的悲傷，清晰地被李小森捕捉到了。

    但他什麽反應也沒有。

    事實上整個戰場之上，縈繞不散的肅殺、慘烈、悲傷……種種人類在極端環境下產生的強烈情緒，凝聚不散，都被李小森一一捕捉到了。

    但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嗯……讓我想想啊……”李小森歪著腦袋，仔細思索了好一會兒，嘟噥道，“那哭鼻子的女人，還有那死掉的家夥，怎麽好像……有點眼熟？”

    想了好半天，腦海裏空空如也，啥也沒想起來。

    李小森撇撇嘴，也不在意，繼續向前。

    他來時就站在苗淼身後一米不到的地方，可從他到，再到他走，苗淼一點察覺都沒有。

    “你……你要帶我去哪裏？”蕭情昏昏沉沉地醒來，低聲問。

    “還沒想好。”李小森隨意說著。

    “你……你不管你妹妹了嗎？李小茜，你不去和她匯合？”蕭情又問，她心想落到這挑戰突破之後就完全不可理喻的家夥手裏，前途未卜，說不定落得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場，所以在心中瘋狂呐喊，希望李小森能鬧出什麽動靜，自己才有機會被發現、被救、或至少有機會自殺。

    聽到“李小茜”這個名字的時候，李小森倒是怔了怔，眼神裏浮現出一抹奇異的表情來，有疑惑，有追憶，有震動，然而更多的還是困惑。

    “……我哪有什麽妹妹？就算有，又和我有什麽關係？”李小森最終搖了搖頭。

    兵閣巨大的輪廓，在他身後漸行漸遠。

    李小森則帶著蕭情越走越高，完全離開兵閣的勢力範圍時，他已經站在了萬米高空之上，俯瞰這個地球世界，俯瞰那星星點點的廣袤大地、城市、村鎮、土地……

    看著這些，李小森的眼神裏，漸漸迸發出異樣的光芒來。

    蕭情很是忐忑，她實在是覺得眼前這個李小森太怪異，既熟悉，又陌生。

    她努力抬起頭，順著李小森的視線方向，也看到了下方的廣袤大地。

    新時代的城鎮化進程很快，萬家燈火亮起，從腳下一直向四麵八方延伸出去，直到視野和地平線的盡頭。

    “你……你在想什麽？”蕭情問。

    但問完她立刻就後悔了。

    因為李小森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他臉上本來很平靜，什麽表情都沒有，此刻卻忽然笑起來。

    這是個很好看的笑容，足以迷倒萬千少女少婦老阿姨的那種笑容，但蕭情此刻有幸近距離觀賞，卻隻覺整個身體由內而外地陣陣發冷、發寒！

    她有種強烈的、荒謬的錯覺：李小森似乎是一頭野獸，正在看著即將被自己統治的領地，看著那無數新鮮的、在不久的未來即將供他肆意享用的食物，因而露出此刻這個好看又讓她倍感驚悚的笑容！

    李小森就這麽咧嘴笑看著廣袤的地球大地，目光似乎不隻看到了萬家燈火，還看到了修行學院、古代通道、八大山門、乃至永夜堡壘、亞瑞特山巔、通幽古路……等等等等！

    然後他說：“我餓了。”

    聽到這句話的刹那，蕭情隻覺兩眼一黑，心髒像是被什麽巨大的恐懼緊緊攥握住，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卷三，聖骸戰爭，終章。（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