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堂君！已經足夠了，停手認輸吧，真的已經足夠了！”

    櫻井靜香再也忍不住，大聲叫道。

    至此，已經沒人認為李小森能贏了。

    以劍術論，唐沁和王皓應該不遜於凱瑟琳娜，要獲勝恐怕要拚本力。真正可能在劍術上壓凱瑟琳娜一頭的，在場或許隻有唐心一人而已。這種對手，怎麽贏？

    李小森卻是充耳不聞，雙目隱隱充血。

    死死盯著對麵的凱瑟琳娜，李小森低沉道：“少說廢話，要動手就快點動手。以及……”他看向場邊的裁判，嗓音裏有著旁人無法理解的固執和堅決，“……誰也不許幹預這場對決！”

    裁判麵無表情，心說代理館主大人都交代過讓你們打到最後了，我才不會提前幹預好麽？

    李小森嘴角微扯，笑了一下，隻是現在的狼狽樣子，這笑容實在不大好看。

    回頭看向凱瑟琳娜，李小森緊了緊握刀握得快要僵硬的手指，說道：“來啊，來吧！”

    櫻井靜香不理解李小森此刻的堅持。

    其實李小森自己內心深處，也有些猶豫。

    他知道自己堅持以斬術對決的話，真有可能會遭受重創。

    但李小森自己知道、而沒有旁人知道的另一點則是：堅持下去，也可能贏。

    是的，可能贏的。

    依然有機會獲勝，李小森內心始終相信這一點。

    為了妹妹，李小森會全力修行，但不會傻到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同樣的為了對付柳長生，李小森會盡力做準備，但不會搞到最後還沒和柳長生照麵，就先把自己給搞死。

    堅持下去，不止因為有堅持下去的理由，還因為有堅持下去的“可能”。

    “斬術，的確很有趣，獨一無二，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以能力為核心驅動的能力’，是什麽樣的。而我過去的專屬能力，都是以‘本力為核心驅動的能力’。”

    李小森心中默默道，“但有句老話不是說了麽，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斬術當然不是芝麻……但確實，我完全沒必要在領略了斬術的獨特魅力之後，把我過去的優勢給丟掉啊。”

    斬術的確是個全新的、不同於過去的世界。

    但進入新世界了就要把過去的羈絆都扔了？不是吧。

    李小森過去的最大優勢是什麽？是超級生命的本質，是這一本質帶來的巨大的本力優勢，然後以這個本力優勢為核心，擴充能力的威能。

    所以是的，所有之前的專屬能力的開發，都是基於“成為超級生命之後，自己的本力更厲害了”這一點，才有了開發的可能。

    之前專屬能力的開發，本質上是——“自己的本力這麽厲害了，相應的配套能力該是什麽樣的？”，是“從小孩變成壯漢了，手裏的小刀該變成多大的大刀”——這樣的問題。

    專屬能力是什麽，就是真正適應超級生命的、隻屬於自己這個全宇宙第一個、或者說第一頭暗裔戰法的能力！

    “現在我初步擁有了一個我自己真正理解的斬術的雛形，也就是我現在這‘鬼麵武士’的樣子。”李小森心裏明白，“接下來，橘焰鬼斬的第三個組成部分，‘焰’的部分，我還完全沒想法。換言之，斬術的提升，我現在的確達到了一個暫時的瓶頸，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可能強行在這場戰鬥中，再做斬術本身的能力提升了。”

    “那，回頭再看我的本力呢？”

    麵對凱瑟琳娜的巨大壓迫力，李小森閉上了眼睛，這個動作讓包括凱瑟麗娜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李小森瘋了！

    李小森自然沒瘋。

    他隻是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對手，不是害怕自己堅持以斬術打下去的決定，而是……之前昏迷又蘇醒之後，內心世界從封閉式轉為敞開式之後，李小森始終有種揮之不去的陌生感、抗拒感、乃至恐懼感。

    其實挺正常的，就像一輩子沒出過門的人，突然間被丟到了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他什麽感覺？

    現在，李小森決定擁抱這種恐懼感，真正近距離地體會這種恐懼感，然後……才能徹底清除掉這種恐懼感！

    第一次上街的深海宅男，終於準備要忍著恐懼感，主動去和女生搭訕了！雖然可能會語無倫次，可能會結巴，可能會搞砸，甚至可能把搭訕的對象搞錯成路邊的廣場舞大媽，但那又如何！

    從兩天前昏迷再蘇醒，再到現在，其實一直有點無法完全放開的內心世界，此刻，終於在李小森的主動控製下，顫抖著、戰栗著，同時真正地、完全地敞開來！

    有那麽一瞬間，李小森覺得自己像是在廣場上裸果/奔！那種內外通透、毫無遮掩的……有點羞射的感覺。

    但他不理會這種陌生、不適應、以及恐懼，就讓它們擺在那裏。

    李小森在這樣的狀態下，保持片刻。

    然後他冷靜地發力，調動起過去從來沒調動用來攻擊的內心世界中的巨量的靈魂之力——這也屬於本力的一部分——並把這部分讓李小森自己都感到心驚的、強得無與倫比、卻又無聲無息無形無跡的靈魂力量，注入到手中的唐刀刀身裏，注入到臉上的鬼臉麵具裏。

    獨一無二的斬術，要加上李小森獨一無二的本力，才是真正的獨一無二。

    才有可能成為李小森下一個專屬能力，同時也是最強專屬能力啊。

    尤其是，現在李小森能調動用於進攻的本力，有了巨量的靈魂之力的加入！和三年前相比，又更進了一步！

    這一刻，李小森突然生出明悟：“柳長生，或許也是選的這條路吧。”

    柳長生的祖劍術，並未位列最強劍術，但他的劍卻是近乎無敵！因為他的本力——他修煉熔兵煉體，所錘煉出來的那一身非人的本力——灌注到可能並非最強的劍術中，便足以成為無敵的劍。

    無解的劍術，並不是無敵的劍。

    劍術加上本力，綜合起來，才有可能真正問鼎無敵。

    李小森手中的唐刀，本來已經破碎了，即便有“堅韌”屬性的加持，也無法承受那麽長時間高強度的來自凱瑟琳娜手中那柄刺劍的打擊。

    但唐刀碎了，卻沒散。

    而是在李小森無形的靈魂之力的包裹下，維持原有的刀形，甚至比之前更加堅固！

    如果不是把靈魂之力調動到外界來，隻在內心世界看的話，李小森永遠都不會發現：自己的靈魂力量，居然是這麽濃烈、沉厚！鋼鐵一般的強悍！！

    這或許是兩世為人……哦不，花費三年的時間複蘇歸來，現在其實可以說是三世為人，所帶來的一個優勢。

    李小森睜開眼睛。

    臉上還是鬼臉麵具，手中卻其實換成了一柄靈魂之刃。

    視野裏，是一柄晶亮的刺劍劍尖。

    以及劍鋒之後，一雙淩厲冰涼的、漂亮的驕傲眼眸。

    凱瑟琳娜才不管李小森閉眼不閉眼，她已經發動了她的最強攻擊！

    李小森臉色不變，側步，抬臂，擰腕，刀鋒斜撩。

    ……

    ……

    商圈東北方向，五百裏之外，這是一處荒無人煙的海灘。

    天空小雨。

    黑桃洛，這位三年來從未露麵的血族天榜強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說：“你遲到了。”

    小狼王一步步從海裏走出來，活動了一下肩膀，咧嘴笑道：“抱歉久等了，三年不見，你沒什麽變化啊。”

    三年前北美戰役，夜行者元氣大傷，不知道是否因為這點原因，黑桃洛和小狼王一個部下都沒帶，就他們兩人。

    兩人的身影，在雨幕之中，顯得很是渺小。

    “那麽，出發？”黑桃洛問。

    “嗯，出發。”小狼王點點頭。

    兩個人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雨幕裏，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

    ……

    ……

    大雪山，劍館，劍池。

    原本因為戰鬥和碰撞，不停地微微顫抖的劍池，逐漸恢複平靜。

    天空下起小雨，劍池周圍一片安靜。

    “唉，何必呢？”唐心歎了口氣，示意裁判可以入場了。

    劍池之中，李小森和凱瑟琳娜相對而立，彼此間的距離不超過三十厘米，和之前一個在劍池邊緣狂攻，一個在劍池中心挨打的格局，形成鮮明對比。

    細碎的碰撞聲中，李小森臉上的木製鬼臉，一點點破碎、落地。

    一起散落在兩人腳下地麵上的，還有李小森手中那柄唐刀的刀刃，也碎了個徹徹底底。

    至於凱瑟琳娜的劍，則穿過了李小森的左肩和左側胸肌交界處，前後對穿而過。

    “看吧，我就說嘛，這櫻井本堂沒勝算的。”王皓撇了撇嘴。

    李小茜怔怔看著場間的這一幕，一時間沉默不語，這個櫻井本堂的作風和哥哥真的很像，隻有一點不同——李小森從未輸過，而眼前，櫻井本堂顯然，已經輸了。

    “不過也算是打得很精彩了。”塞麗微微一笑，輕聲道，“日本職業圈，人才輩出啊。不過海洋殿下，這賭勝負，看來是我贏了呢。”

    海洋聳聳肩：“反正我是坐莊的，我肯定不虧。”

    八家家族這邊，桂香大家長輕輕拍了拍櫻井靜香的肩膀，安慰道：“沒什麽的，本堂他已經打得很好了，這一戰結束了，輸給凱瑟琳娜這樣的強者，也不算冤枉。”

    其實桂香大家長現在最關心的是：劍池中的櫻井本堂傷勢如何？

    “我櫻井家好不容易出了這麽一個放在劍館都出類拔萃的人才，可別廢在這裏了啊。”桂香大家長秀眉微蹙。

    可以看到，劍館方麵安排的醫療團隊，已經在裁判的帶領下一起準備入場。

    加布魯抱著膀子咧嘴大笑：“虧了啊虧了，我可是買了這本堂小子贏呢，看來是真的虧大了！”他嘴上說虧了，實際上心情大好，這劍道大會，往深裏說，是一次備戰，一次練兵，但往淺裏說，就是一場全世界劍道高手的較量。

    凱瑟琳娜代表北歐職業圈，擊敗了這實力其實不弱的櫻井本堂，也算是給北歐職業圈長臉啊。

    然而就在裁判和醫療團隊準備打開劍池的結界，進入其中時，凱瑟琳娜突然間一聲大喝：“不準進來！誰……誰也不準進來！”

    那裁判都無語了，這對決的雙方怎麽回事，一個剛才喊著誰也不準幹預，另一個現在大叫不準進來，到底誰是這場對決的裁判啊？魂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