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分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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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不跟我走?”女服務員手把船槳問我。

    我看了看馬紅旗和李思遠,見他倆都沒上去的意思,也隻好搖了搖頭,“反正鳳凰號也沒法開了,我們上岸走陸路去重慶了。”

    那幺妹兒點了點頭,沒再什麽,船槳在水裏一擺,輕輕巧巧劃向長江方向,就此離去。

    臭婆娘,四川女人太潑辣了!”船剛劃遠,一直悶不吭聲的李思遠惡狠狠聲,估計他是怕人家聽見。

    我現在對李思遠這個人愈加的不感冒,可也沒心思跟他爭執,出來的匆忙,隨身帶得行李全丟了,隻帶出了巫術袋,還有這個不知道怎麽跟來的玩意……

    這時候他倆也看見了我手裏拎著的白家仙,李思遠打了個冷戰,下意識退後一步,警惕的看著。馬紅旗則饒有興致走上來,仔細打量,好奇問:“我還從來沒見過純白色的刺蝟,這是基因變異還是白化病?”

    我隻好打了個哈哈,表示買來就這樣,總不能告訴她這是活了太久的緣故吧?

    接下來,我們三人就地脫下濕衣服晾曬,同時討論下一步的計劃。

    現在水路肯定是走不通了,隻能走陸路,而要想乘車,首先就得走出這片莽莽大山。

    從位置來看,現在應該處於巫峽前段,巴東縣境內,這裏山巒起伏,人煙稀少。我們人生地不熟,又沒帶什麽定位儀器,唯一一部無繩電話在李思遠手中,已經被侵泡得徹底不能用了。

    也就是,我們不可能尋求到外部幫助,隻能靠自己。

    一番討論下來,最後還是馬紅旗的意見被通過,我們就認準方向,一路向西麵走,必然能走到橫穿巴東和巫縣的g42國道。隻要上了國道,攔一部車去重慶,那是很簡單的事。

    g42國道基本是和長江平行的,二者相距不過幾十公裏,就算是爬,三也該能爬到了。以上是馬紅旗的原話,事後證明,這純屬美好的願望。

    古語雲:蜀道難,難於上青,地圖上的直線距離基本就沒什麽意義,更何況,遠不止山路難行這麽簡單。

    這計劃今是肯定是實施不了了,我們三人渾身濕透,雖然這裏的氣候還算溫暖,可穿著濕衣服趕路,人準得病倒。

    等衣服物件全部晾幹後,已經快黑了,馬紅旗和李思遠都帶著帳篷,各自撐開,吃了點行軍幹糧後,我們今晚就在這河灘上露營。

    人有三個,帳篷卻隻有兩頂,由於馬紅旗身形比較高大,我隻好去和李思遠擠。

    當時剛擦黑,李思遠看見我鑽進去後,他二話不,鑽出去跑了,把帳篷留給我一個人。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看到白家仙後才回過味來,估計他當初著了白家仙的道,到現在還害怕。

    不過我有理由去安慰他嗎?一個人睡多好。

    累了一,又經曆了生死,我早就疲憊不堪,可躺下後,卻怎麽也睡不踏實。這帳篷是簡易的,連個睡墊都沒有,人就是直接躺在鵝卵石上,硌得難受。

    迷迷糊糊挨到半夜,就在我終於撐不住要睡覺的時候,忽然一陣若有似無的曲調聲傳入了腦海中,那我給驚醒。

    這聲音忽高忽低,飄飄忽忽的,分不出男女,調門似乎有些熟悉。我正側耳細聽,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白家仙從袋子裏鑽出來,張望一番,從帳篷拉鎖下麵溜了出去。

    我心中一動,也跟著出了帳篷。

    這時候我終於分辨出了這是什麽聲音,似乎有點像是五音中的“水音”。

    到目前為止,出了我會鬼音外,我隻聽過那個神秘巫女的音,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聽到水音,難道世間還有人會巫法?

    一種尋找同類的期盼,把我拉到了河邊。

    馬上就要正月十五,這時候圓月正中,皎白的月光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水邊,對著靜靜流淌的河水出神,是馬紅旗。

    這時候已經差不多午夜12點了,我不明白馬紅旗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麽,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水音絕不是他發出來的,因為他正在抽煙。五音各自不同,我也試著學過其他音,卻怎麽也無法學會,仿佛賦被約束了一般,不過它們又有一個共同點——那永不間斷循環往複的調門。

    專業的歌唱家好像也有循環發聲的方法,不過我斷定那與五音的方式不同,我發出鬼音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刻意講究什麽技術,調門會指引你完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看見我走過來,馬紅旗對我點了點頭,拋過來一根煙,他的專業登山包防水效果極好,泡過水後,裏麵都沒怎麽進水,這些煙也就幸存了下來。

    我接過煙,走到馬紅旗對麵坐下,借火點著,陪著他抽了起來。

    我們倆相對抽煙,那似有若無的水音依舊在耳邊回蕩,在我身後,白家仙走到水邊,心翼翼低頭喝水。

    馬紅旗這人給我的感覺就是心裏總積著事,又不能和別人,所以這一路上,他總是試圖找我聊,內容都是關於巫文化。而我出於自身的考慮,又總是刻意回避,到後來他也變得沉默了。

    米師傅,你喜歡這裏嗎?”馬紅旗吐出一口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荒山野嶺的,當被地當床,喜歡這裏不是有病嘛?

    馬紅旗接著感慨道:“這裏是巫山,巫文化的發源地,也是我心目中的聖地。”

    我明白馬紅旗,他有自己的追求,隻是我覺得他太執著了,這樣下去容易鑽牛角尖,也會活的不痛快。

    眼看我總是不話,馬紅旗索性挑明了,“米師傅,我看過你施法,雖然我不懂具體,以前甚至都不相信這些,可是我對此研究多年,你那手法給我的感覺和巫法如出一轍,為了巫文化能重見日,你就不能和我交交底?”

    我依然沒有話,反而皺起了眉頭,抬起一根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馬紅旗被我弄得一愣,不過他知道我絕對不是個隨意搞怪的人,連忙住嘴。

    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我聲問。

    馬紅旗聞言屏住呼吸,側耳細聽,臉上漸漸湧現出一抹驚詫,很明顯,他也聽見了。他畢竟對這聲音不敏感,現在水音變大了不少,他凝神方才聽見。

    我向著聲音接近的方向看去,是那條聯通長江的河。

    與不遠處的長江不同,這條河入水口窄,裏麵卻寬闊了許多,水麵平滑如鏡,在月光下泛著一層銀光。一條分水線自長江方向延伸過來,速度和人走路差不多,沿著河中心向西行進。

    馬紅旗順著我目光看,應該也看到了這條分水線,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隻當是水裏的魚。

    我慢慢閉上眼睛,打開了第三隻眼,果不其然,那根本不是魚,而是一個灰白色的人影,正在掠水向前飄。

    這是剛死不久的鬼魂!

    這麽看來,白的事故,終究還是有人傷亡,可問題是,鬼魂怎麽會唱水音?而這個鬼魂又要去哪裏?

    剛死的鬼魂被稱為“生魂”,它們應該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或者就算意識到了也不願承認,會守在自己的身體周圍不肯離去,直到幾以後,魂魄裏相對完整的記憶開始變得淩亂,簡而言之就是精神分裂,才會無意識的四處飄蕩。

    可這個魂魄明顯是剛死,我甚至還能在它身上看到一絲陽氣,怎麽可能會義無反顧遠離?難道……

    想到這,我猛然起身,睜開眼看向分水線下。

    這時候那條分水線正好遊到和我平齊,可水麵倒映這月華,根本看不清水下。

    情急之下,我順手撿起一個鵝卵石,對著分水線頂部扔了過去。果不其然,石頭剛破開水麵,就發出“篤”的一聲,似乎砸到了什麽東西。

    嘩啦”一聲,分水線頂部激起了一大蓬水花,水裏果然有東西,還不,被我這麽一砸,立刻加速沿著河道向前遊,速度加快了不少。現在方能看出來,分水線並不是魂魄造成,而是這東西帶出來的。

    這裏是一條幽深的峽穀,河裏麵寬隻有十米左右,兩岸壁立千仞,河穀幽深無盡。這樣的夜晚,又是置身於不熟悉的環境中,我原本有些心虛,可追尋水音的念頭太強烈,我幾乎沒做任何考慮,拔腿就追。

    我想看看這能發出水音的究竟是什麽。

    馬紅旗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喊了一聲“那是什麽”,緊緊跟在了我後麵。

    我也沒空搭理他,再我也不明就裏,招了招手示意過去看看再。

    沿著峽穀底部的河灘,我們倆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跟隨,一路不停摔跤。好在那個分水線速度不算快,又一直存在,我倆才算勉強沒有跟丟。

    緊趕慢趕,大約跟了半個時後,前方的河道拐了個九十度的彎,竟然從一條水洞鑽進了山體裏,前路就此斷絕。

    我是萬分不甘,可山洞裏黑咕隆咚的,根本就沒法下去,這一場追蹤隻好無疾而終。

    誰料到,這時候馬紅旗從腰後摘下一個手電筒,按亮了對著洞裏一照,興奮問:“這是什麽東西?是不是和巫術有關?咱們追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