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後半夜，我沒有再做任何徒勞的舉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中的怨氣不停發酵。

    到了這一步，不恨郭子那肯定是假的，不是因為這子，我豈能落到這步田地？我長這麽大，調皮搗蛋的事幹過不少，可違法的事情還從未沾過，這次倒好，竟然被犯罪團夥給裹挾了。

    這麽一趟走下來，就算事情圓滿完成，查道明真的把我們都放了，身上也帶了永生永世洗不掉的汙點，隨時可能暴發。

    萬分悔恨中，我徹夜未眠，一直到亮。

    一大早，房門再次被推開，劉帶著早飯走了進來，往桌子上一擺，麵帶譏誚看著我。現在看來，我昨是裝的，這子昨也是裝的，隻不過他一早就把我看穿了，隻是不點破。

    這個東西我們先幫你養著吧。”撂下早飯，劉順手抓起了我的巫術袋子，轉身出門，我本想喝止，想想還是算了，我現在拿什麽和人家爭？

    到了這一步，再裝也沒有了意義，我悶悶不樂起床，洗漱過後端過碗就吃，別看我表麵冷淡，心裏差不多已經絕望了。

    吃飯的時候，我向劉提出過要去看看郭子，被一口否決，他現在明顯也不客氣了，我也就隻得作罷，退而求其次要一個爐子。

    我要爐子的理由很簡單——熬藥，是對白老五的病可能有幫助，這個要求他沒法拒絕，不一會功夫，一個煤爐加藥甕被送了過來，我在堂屋擺開，默默熬藥。

    昨我買的都是黃芪、黨參等補藥，不過我熬得，卻是毒藥。補藥按照不同的配伍，也可能變成劇毒的毒藥，這一點外行是不可能看出來的，我熬得心安理得。

    接下來三中，我什麽都沒做，隻管熬藥，玄真子偶爾進出從我身邊過，也沒怎麽搭理我。她在這裏可以自由出入，查道明和白老五很信任她，根本就不假監視約束，並且有求必應，比我待遇可好太多了。

    這明玄真子和他們有共同的利益關係，他們不擔心玄真子會跑，也不擔心她會泄露什麽。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幹什麽，問過劉，那子始終笑而不語，隻當沒聽見。

    三過後，所有補藥被我消耗一空，我完成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煉妖，毒藥！

    這種毒屬於巫術體係，我擔保，隻要誰吃下去，除了我之外，這世間絕對沒人能救得了，必死無疑！然而，由於期間操作失誤，我隻煉出了三顆藥丸，而這裏的敵人就我所見有十幾個，根本不夠用。

    毒藥隻能留做備用，被我包好收進了兜裏，現在郭子、馬紅旗和白家仙全被他們帶走了，我徹底成了孤家寡人。如果我們幾個能湊在一起，倒也是一股不的戰鬥力量，可老奸巨猾的查道明顯然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藥丸練好的當，正在吃午飯的時候，三沒露麵的查道明來了，他笑眯眯走進來衝我：“米師傅，您要的蟒皮到了。”

    這就到了？”我茫然放下飯碗，想想也的確差不多了，蟒皮到了，再也沒借口拖延，接下來就得為白老五驅除咒術，也就是，他們就要開始行動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到了這一步，我無心再吃飯，提出了我的要求，“查老板，把我的刺蝟還給我，沒它在，我沒法給白老五治腿。”

    查道明聞言沒有任何猶豫，對著劉一揮手，他立刻撂下飯碗，一溜跑了出去。

    等了沒一會，劉提著我的袋子回來，打開一看，白家仙也抬頭看著我，兩不見，這家夥居然還胖了，估計都是好吃的養著。終於要回了自己的寶貝袋子，我連忙捆在胸口，抱上早就準備好的腰鼓、釘錘，被查道明和劉夾在當中出了門。

    又來到了那棟兩層樓裏，站在門外看，昏暗的屋子裏，有個穿著洋裝的女人背對我坐著，白老五坐在她對麵，與她談笑風生。

    米師傅來了。”查道明笑嗬嗬。

    話音剛落，那個背對我的女人轉回頭，看見她的容貌，我如遭雷擊，萬萬想不到，來的居然會是她……方梅！

    怎麽會是你？！”

    我和方梅異口同聲驚呼，顯然她的詫異不下於我。

    哦？你們認識？”白老五前後打量我倆，神情很意外。

    方梅轉過頭大大方方一笑，：“我和米是老同學，在一個大院裏長大的。”

    這樣啊，那咱不就是一家人嘛。”白老五摸著光禿禿的頭頂，哈哈大笑：“米師傅快過來坐，正好敘敘舊，他鄉遇故舊，這是上的安排。”

    我心頭苦笑，這倒真是上的安排，事先誰能想到，從品學兼優的方梅，竟然會和犯罪團夥有聯係。隨即我悚然一驚，想起了查道明那的電話，“老謝”？難道！

    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我心頭。

    迷迷糊糊中，我坐在了桌子邊，現在四人對坐，白老五見我魂不守舍，用手指頭點了點桌麵，聲：“米師傅，您看……”

    我一驚回過神，這才看見桌子上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張蟒皮，色慘斑斕紋路清晰，是緬甸斑紋蟒的皮。

    蟒皮已經硝製過，一股子怪味，聞起來還挺提神，硝製的師傅手藝不錯，整張皮子清清爽爽，一點沒變色，幹濕度也正合適。

    抬頭看一圈四周，劉抱著雙手守在門口，白老五和查道明滿麵期待，方梅低著頭，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米師傅，快動手吧。”查道明催促。

    我有些事情想問方梅，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時候，得先把白老五的事情解決了。

    我把先把腰鼓放在桌子上，開始用釘錘起泡釘，在場三人包括方梅在內，全都好奇看著，不知我要怎麽給白老五治腿。

    腰鼓還是新的，架子不錯，不過蒙的牛皮質地一般，泡釘釘的也不夠牢，倒為了省了點事，不一會功夫，牛皮鼓麵就被我揭了下來。然後我拿起蟒皮蒙上去，尋了個合適的位置，用筆做下了記號。

    攤開蟒皮，我開始用刀沿著記號切削，完整的蟒皮在我手下開始分離。

    我會紮匠，並且外公喜歡拉二胡，我親手蒙過皮，這些對我來都不是個事。不一會兒功夫，一張正圓形的蟒皮被我裁了下來，劈在腰鼓上試了下，正合適。

    接下來就是用蟒皮蒙鼓麵，這個活更細，我隻能拋開一切雜念，全神貫注幹了起來，屋子裏頓時響起不間斷的釘錘敲擊聲。

    米師傅，您這是在幹什麽？”白老五不解問，他癱了這麽久，一直在等這一，現在見我沒給他治病，隻顧著蒙鼓皮，自然忍不住發問。

    我擺了擺手，“別問，到時自知。”

    這項工序進行了差不多半個時，鼓皮終於蒙好，圍觀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我起身往後退了一步，把腰鼓掛在腰上，作勢欲敲，“白老板，咱們這就開始治病。”

    話完的同時，我揮手在蟒皮腰鼓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咚！

    鼓聲傳出，查道明和方梅莫名其妙，白老五卻不由自主渾身一震，打了個哆嗦。

    看見他這動態，我知道，這法子絕對有效，本來就是最慢的法子，再沒效果就有鬼了。

    接下來，我也不敲鼓點，維持著兩秒一下的節奏，對著白老五敲，“嘣嘣”作響。我每敲一下，白老五身軀就不由自主震動一下，幅度越來越大。

    米師傅，我這是怎麽了？”白老五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驚慌問，一句話的功夫，他又隨著鼓聲震動了兩次。

    我沒解釋，繼續一下下機械地敲。

    其實道理很簡單，白老五是中了常家仙的咒術，也就是，在他腦子裏有一條蛇的部分思維。蛇是獨居動物，除了交配季節外，都是各霸一方，一旦有別的蛇闖進自己的地盤，就會衝過來驅趕。

    由於在白老五潛意識中的思維隻是常家仙的一部分，智商不可能很高，我用蟒皮發出聲響勾引，那條思維立刻就待不住了，蠢蠢欲動，帶動白老五跟著一起做怪動作。

    查道明和方梅雖然沒看出門道了，可也發現白老五不對勁，連忙起身，遠遠躲到了門口觀望。

    勾引人是個技術活，勾引詛咒也一樣，得循序漸進，隨著白老五的反應越來越大，我開始逐漸加大拍打的力道，鼓點也開始逐漸加快。

    漸漸地，白老五震地越來越誇張，連聲驚呼，手舞足蹈。樓上被驚動下來了一群人，隻是他們看見白老五的怪相後，都不敢靠近，擠在樓道裏遠遠看著。

    我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往前走了兩步，離白老五更近，開始雙手交替，拍打出密集的鼓點。白老五頓時被震地屁股離座，再也下不去，雙腿也隨之站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

    對著我一連串急促的敲擊，白老五竟然徹底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蹦蹦跳跳，白老虎變成了白兔子……

    打鐵要趁熱，我手下一刻不停，維持著最急促的敲擊，跟在活蹦亂跳的白老五後麵敲，亦步亦趨。

    屋子兩邊同時傳來重重的吸氣聲，所有人驚呆，事先沒人能想到，白老五竟然會被我折騰成這樣，更沒人會想到，我竟然用一麵鼓把白老五的癱瘓給治好了！

    白老五在前麵手舞足蹈，活蹦亂跳，我跟在他後麵合著節奏打鼓，我倆仿佛在排練民族舞蹈，配合緊密無間，透著一股不出的詭異……

    白老五現在根本控製不住自己身體，連蹦帶嚇大汗淋漓，忍不住大喊：“米師傅，我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不慌不忙回答：“跳吧，等你跳夠了病就全好了。”

    完我不再搭理他，任由他大呼叫，一門心思敲我的鼓。

    這麽一跳，就跳了差不多有20分鍾，我給累得夠嗆，兩個巴掌全拍紅了。白老五比我更不堪，穿著兩層衣服的他從裏到外全被汗濕透，頭頂上熱氣蒸騰。

    好在就在這時，深藏在他潛意識裏的詛咒待不住了，白老五跳著跳著，往地上一癱，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我眼睛一亮，連忙打開胸前的袋口，把白家仙拎出來放在了地上。

    白老五不跳了，明詛咒已經離開了他，否則的話，他會一直跳到累死。

    白家仙和常家仙是死對頭，白家仙把常家仙克的死死的，還沒落地，白家仙就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虛無，仿佛那裏有無上美味。四隻爪子剛落地，它用力向前一撲，發出細碎的歡鳴聲，抱著一團“空氣”狂啃大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