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傲雪淩寒一枝梅,春日覆雪獨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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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乃是一次沿途的旅行。
而進了塵世,入了道的人,也是如此。隻不過,那些入了道的人,所走的路,乃是修道的路。
塵世與道,在世人眼中,就猶如河中的魚與海中的魚。
河與海,區別是極大的。河中的魚,它們所能尋找,所能開拓的地域很少,即它們的自由,極度的窄小。
正因如此,河中的魚比之海裏的魚,無非是差太多了。海裏的魚,所能探求的,寬廣又神秘。
隻是,無論是塵世凡人還是塵世修道的人,他們,終究是在水裏。
何時他們能夠跳出水中,跳脫塵世,方才擁有了修道的盡頭,所求的自在。
《淩寒塵世錄》,舞蘊自踏上了這條路時,所修的道,便是它。
如此道,舞蘊從來都不知道它是什麽。當初舞覺天在舞蘊少時,給予舞蘊這本看上去又破又黃的書時,還是十分嚴肅又神秘的表情,這讓當初的舞蘊極為不解。
破破的huáng sè舊書籍,偏偏擁有著一個令世人都為之向往的名稱。《淩寒塵世錄》,這本書,究竟有著什麽神秘,舞蘊修道至今,依然不知。
方才舞蘊一手帶著冷凝月,一手在其身前劃出的一方虛空,這種神通,或許許多人都會無法置信。
一方虛空,怎能是一個僅僅隻有十七歲的少年能夠辦得到的?
可眾人都真切地看見了,這的的確確是舞蘊做到的。
凡人或許不知這劃開虛空,需要多麽強的個人修為。可入了道的修道中人,或多或少都會知道,這種神通至少都需要那塵世聖人的修為方可做到。
所以眾人才會有不相信他們雙眼的感覺。
舞蘊卻知道,他的撕裂虛空,並不是他本身修為已入塵世聖人,他十分清楚,這也不是真正的撕裂虛空。
《淩寒塵世錄》中有記:四方虛空,一念天地,非聖人不可有。
但書中另有記:以吾身星辰之力,本以引物,但天地無道,豈奈又可淩寒獨自舞。
那星辰引物,以舞蘊如今修為實可辦到。《淩寒塵世錄》中說的是,以本身修成的星辰靈氣,另辟蹊徑,以本源的星辰靈氣走出一方空間,又怎不能走出天道定則。
天就是天,星辰也是星辰。它們之間有關聯,卻也是獨自的。
即便如此,舞蘊至今也隻是明白了一分,這《淩寒塵世錄》,有著不畏,不屈,傲天淩寒之意。
如今的舞家之內,沒有人修過《淩寒塵世錄》。但舞蘊隱隱聽到舞覺天說起,萬年之前,舞家先祖曾修過此書。
“為何現在隻有我在修《淩寒塵世錄》……?”
這星辰靈氣劃開的虛空,一方與一方,距離並不遠,比不得真正的塵世聖人。但因為舞蘊與冷凝月離冷家的距離不遠,才使得隻是數息間,舞蘊已輕鬆地帶著冷凝月來到了冷家前。
數息的時間,極短,但冷凝月卻感到了漫長。
她隨舞蘊一同走進了虛空,原本她以為的是虛空之內,是一片黑暗的,因此她有些害怕,隻有緊緊地抓住舞蘊的手,才會有些勇氣來麵對黑暗的虛空。
隻是冷凝月萬萬不曾想到的是,原本她認為的黑暗虛空,其實並不黑。相反,虛空之內,銀光閃爍,很是耀眼。
後來她才望見,虛空中,點綴著顆顆星辰,每一顆都如近在咫尺。
冷凝月不禁伸手去碰,卻隻是如幻影一般的穿了過去,但卻觸碰到了那種淡淡的靈氣。
在滿是星辰的虛空之內行走,冷凝月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神秘與幻想。
雖是數息,但對她來說,猶如數年。
此時,舞蘊站在冷府門口,冷凝月在他身邊。
舞蘊在那一刻,想的有很多。
冷凝月似乎看著一直駐足在冷府門前,沒有絲毫動靜的舞蘊,她有些擔憂,但也不敢去打擾舞蘊。有的時候,舞蘊不喜歡被別人打擾。
她也看出了什麽,舞蘊似乎在想著什麽,悟著什麽。
“淩寒,塵世,又是什麽……?”
這時,舞蘊身旁,冷府門前,一處虛空緩緩地顯現,黑芒顯出之時,兩道身影從內而出,正是舞淩與冷凝月的那個丫鬟。
丫鬟名叫星兒,從小時父母雙亡之後,便被冷家家主冷無華的妻子,也就是冷凝月的娘親,方蘭所收養。星兒比冷凝月大上三歲,幾乎是與冷凝月一起長大的。二人之間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因為有著一樣的童年,因此二人名為主仆之稱,實則姐妹之情。
虛空走出之後,星兒似乎有些心悸,一臉驚魂未定之色,與冷凝月的欣喜呈現兩個極端。
銀光與黑芒,呈現的同樣是黑暗與閃耀。因為原本,虛空之內便是黑暗的。
舞淩沒有修過《淩寒塵世錄》,因此他不能像舞蘊那樣,走出閃耀的星辰虛空。
舞淩走的是真正的虛空,因為那是均勻的黑暗。
舞淩隻是一眼,便知道了此時的舞蘊,陷入了一種深度的悟。
這種悟,時間可能會長,也可能很短。這段時間內,悟成,或是失敗,是沒有絕對的把握的。
舞淩原本以為,這次舞蘊需要悟的時間不會太短,縱使舞蘊天資絕豔,但這種悟,要的是機緣,要的是對自身的理解。
隻是舞淩卻沒有想到,舞蘊在幾息之後,便已從那玄奧的冥想中走了出來。舞淩看見的,依舊是一雙淡然無波,深邃如同夜空一般的雙眸,看不出絲毫成功與否的波動。
舞蘊沒有想到什麽,隻是在那“塵世淩寒”中遐想了一些事物。但終究,沒有想到它蘊含的一些含義。
這種悟,難時,就算苦苦冥想數年,也是毫無所得,又蹉跎了太多歲月。易時,可能隻是一瞬間,就印在了腦海,深刻如銘心。
一顆淡然如水的心,令舞蘊失敗之後,沒有什麽求勝失敗之後的氣餒之意。
也許隻有這樣,他將來,才能走得比他人更遠,站得比他人更高。
淡淡地笑了一會兒,舞蘊這才看見舞淩也已來到自己身邊。
舞蘊有些不開心了,他的八叔公在他身邊,而他卻絲毫不知。舞蘊他,從來不曾這樣的沒有禮數過。
而在舞蘊想對舞淩說些什麽的時候,舞淩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示意舞蘊與他一同隨冷凝月進冷府。
在冷凝月有些似乎埋怨的目光中,舞蘊硬著頭皮隨她進了冷府。
不得不說,冷府作為靈界八大世家之一,不僅是因為冷家內坐守著一位修為已入塵世聖人的老祖,而且冷家同樣掌控著靈界有數的稀有藥材生意,使得冷家在靈界內,是數一數二的資產商業世家。
一走進冷府,舞蘊就感到冷府內,與外處有著極大的不同之處。
尤其是溫度。如今塵世之中,按照凡人的說法應該是冬季時節,而冷府之內,舞蘊感到的卻是如塵世春季一般的溫暖祥和。雖然舞蘊本身的修為已是寒暑不侵,但真正走入地那一刹那,已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種道在其中。
舞家內也是如此,因舞家修為高深之人有著八位,那八位修為深不可測。而冷家內也是如此,從此能夠看出,冷府中的那一位,所修的道,很獨特,或者說,它不一般。
冷凝月此刻也是略微的有些得意,她作為冷家大xiǎo jiě,自然是知道冷府中的一些奧妙之處。
“舞淩爺爺,舞哥哥,爹爹一直很想見你們呢。”
“嗯…”聽聞冷凝月此話,舞淩淡淡地道:“正好,老夫也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聽到舞淩答應了,冷凝月隨即蓮步輕移,帶著二人向冷府深處前去。
路上有許多的冷家下人在看見冷凝月之時,皆是十分恭敬地行禮,然後駐足遠視,帶冷凝月走遠以後,才繼續做他們要做的事。
舞蘊也看出來了,自己的凝月mèi mèi雖然年齡尚小,但在這冷家之內竟擁有著如此高的威信。
這冷府,還是很大的。冷凝月帶著二人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越發進入冷府深處。而且,隨這他們的進入,四方的下人也越來越少了。
此時,冷凝月,舞蘊,舞淩來到了冷府深處的一處花園。
園中,各域奇珍,稀世花草,其所應有,無所不有。各種繽紛交織成一幅極美的畫麵。
氤氳花香,沁人心脾。舞蘊沒想到在這冷府深處竟還有著如此奇地。
“咦……那是?”
這時,舞蘊遠目望去,忽的看見花草深處,一株梅花隱隱而立。
在這如春般溫暖的府邸中,這株梅花的枝幹,花瓣之上,竟都鋪滿著一層雪。
春暖之日,梅花覆雪!
舞蘊見過奇異的景象,這種景象在凡人眼中或許稱的上是奇了,但在舞家子弟眼中,又不算什麽。
隻是,舞蘊在看到那梅花覆雪之後,那原本已經斷了的悟卻又突然浮上了心頭。
“梅花在春日覆雪……本是應該無雪的日子,卻偏偏鋪滿了雪……這……?”
“它本應在冬季盛放,但此刻是在春季,此時的它已無原本的傲雪而立。但它想要如往昔一般的盛放,那隻有……在嚴寒了……塵世,淩寒……”
想到此處,舞蘊心中一驚,隨即他俊美的臉龐浮現出了一種極其迷人的微笑。
“傲雪淩寒一枝梅,春日覆雪獨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