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的神誌似乎不清醒，一直在抽搐，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說的很不利落，我聽不太清楚它說的是什麽。

    我隱約從它的話裏聽到了陰兵過境，好像還和我手上的黑刀有關係。

    “喂！你說清楚，什麽陰兵？”我喊了句。

    鬼王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直在那兒碎碎念，根本不理人，我也越來越聽不到它在說什麽了。

    跟在大先生身邊這段時間，我也不是白拜了師傅的，這對付鬼魅的手段，我還是學了一點的。手上打出一個法訣，凝聚出一點道法之力，一巴掌拍在鬼王的腦袋上。

    啪！

    這一巴掌讓鬼王頓時愣住了，它可能還沒被人這樣打過，適應不太了，抬頭怔怔的看著我。

    我又將黑刀往它腦袋上一立，喊道：“我問你話呢，快點回答啊，要不我現在就一刀砍死你。”

    黑刀的威懾力比任何東西都要管用，它看到刀，臉“唰”的拉下去，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張嘴也說不出話來，都快要被嚇哭的樣子。

    “說不說？！”

    鬼王被我又嚇了一下，直接給我跪下來了，一邊磕頭一邊喊道：“說，說，我說，我都說。”

    大先生早就教過我，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其實鬼都是很膽小、也很賤的，你越是怕它，它就越欺負你；你越是橫，它就越是不敢惹你。

    我點點頭，語氣依舊惡狠：“快說，這把刀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認識？”

    鬼王趕緊回道：“一百多年前，你帶著陰兵從苗疆這裏經過的時候，我躲在角落裏看到了，一直記得。”

    “等一下。”

    我皺眉，根本不相信它說的這話。我才多麽大，就一百多年前了，那個時候可還沒有我呢，真當我傻呢。

    “你說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還沒有我呢！你怎麽就看到我了。”我吼了一聲，拎起它的腦袋，對著我的臉，“好好看看，是不是我，認錯人了。”

    鬼王嚇得身體癱倒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搖頭，解釋道：“不不，我當時並沒有看到‘你’的模樣，但是我認識你手上這把刀，還有，當時你身上也是燃燒著這種詭異的火焰。”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變得很淡的火焰，緊蹙著眉頭，心裏充滿了疑惑，和我有著同樣火焰的人擁有這把黑刀，難怪這把黑刀隻認我做主人，這其中竟還有莫名的聯係。看來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你不是在騙我？”我盯著鬼王，懷疑地問了句。

    鬼王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不敢，不敢。”

    看它怕成這個樣子，也是不敢騙我的，如果它說的都是真的，那它口中那個和我一樣的人又是誰呢？

    我問：“你知道自己當年看到的，拿著這把刀的那個人是誰嗎？”

    鬼王回答：“不知道，我隻見了那一次，也沒看清他的模樣，隻能確定他是一個人。”

    “一個人？”我心中一動，很是驚訝，一個人帶領著陰兵過境，這太可怕了，“那你之後就沒再查過嗎？”

    鬼王搖頭：“沒有，當年我是剛來到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又差點被陰兵過境給滅掉了，心裏害怕，躲起來過了很久才敢出來的。”

    它在回憶一百多年前的這件事情，似乎還是有些害怕當時的情景，臉上不是露出恐懼的表情，身體微微顫抖。

    我思索片刻，又問了句：“那你又是怎麽能確定，是拿著刀的那個人領著陰兵過境呢？”

    鬼王說道：“當時那人揮舞著手上的刀，所有的陰兵就都聽他的指令，橫掃過整個苗疆地界，就是一個統領的樣子。對了，我還聽說，陰兵過境那天晚上，這片地界上有很多鬼魅邪祟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似乎是被陰兵過境給滅掉了。”

    聽到這番話，我不由得看向自己手上的黑刀，它如此不起眼，在法器鋪子裏都無人問津，竟然能夠控製陰兵過境，真是不可以思議，它到底蘊藏著什麽秘密呢？

    我盯著黑刀看了一會兒，除了上麵多了一些紋絡，其他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這個時候，思念走了過來，她對著鬼王打出了一個法訣，將在鬼王魂體中的金蠶蠱給收了回來。

    金蠶蠱落到她的手心處，就直接咬破白嫩的皮膚，鑽進了血肉之中。我在旁邊，看的很清楚，心裏有些發毛，覺得惡心。

    很神奇的是，金蠶蠱進去之後，咬破的那個傷口瞬間又恢複了正常，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思念看看鬼王，又看向我，詢問了一聲：“葉寒，看來它知道的也就隻有這些了，你還需要留著它嗎？”

    我微微皺眉，聽思念的意思，是打算把鬼王給直接滅了。鬼王給她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雖然現在是沒有什麽力量了，可留著始終是個禍患，將它滅掉是最好、最簡單的辦法。

    這也是我們這一次來的目的。

    鬼王活了幾百年，它也不傻，自己也意識到處境危險了，它更清楚思念肯定不會放過它，唯一能救它的人隻有我。

    它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向我磕頭求饒：“這位高人，求你救救我，別殺我，我什麽都聽你的，給你當牛做馬，求您救我呀。”

    不管是人還是鬼，在麵對死亡的時候，都會存在恐懼。

    我看著鬼王，心中並沒有什麽憐憫之情，也沒有救它的打算，隨口問了句：“要我救你？那你是否還知道關於這把刀的事情？”

    鬼王哭喊著說道：“我真的不知道了，不過我可以幫助你去查，一定能夠查到的，求求你了，不要殺我啊。”

    我輕輕搖頭，臉色有些難看，雖然鬼王知道一些事情，但其中的內情，它並不清楚。

    這個時候，思念看了我一眼，以為我會為這個鬼王求情，就提醒了一句：“葉寒，你可不要動什麽惻隱之心，這些鬼祟都是很會騙人的，你現在救了它，說不定它後麵就會給你一刀，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她說的這些我自然都懂，也沒打算救這個鬼王，隻是心裏在想自己的事情。

    我搖搖頭，輕笑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不會給鬼王求情。

    “唉，那你就自己看著辦。”

    說完之後，我就拎著黑刀轉身離開，走到不遠處一塊石頭上坐下，抬頭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

    緊接著，我聽到鬼王慘叫了一聲，它的所有氣息隨之消散了，身體也化成一道黑煙，消散在空氣了，徹底消亡。

    鬼王死了，威脅不在了，思念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拍拍小手，走到我身邊，挨著我坐下。

    還裝出我的樣子，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不過她沒有賞月的天賦，隨即就沒了興趣。

    過了一會兒，她很深沉的說了一句話。

    “你好像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

    我微微一怔，瞥了她一眼，開玩笑道：“怎麽？你想聽我的故事？”

    思念衝我一笑，卻搖搖頭，道：“不是，隻是想讓你聽聽我的故事。”

    “我聽你的事？”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是啊。”思念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目光，嘴角的笑容也變得沉重起來，聲音苦澀，“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巫蠱一脈的聖婆，是高高在上的，就不會有什麽煩惱呀？”

    我沒有說話，但我心裏確實會這樣想。

    思念看向遠處，輕聲說道：“聖婆的位置不應該我來坐的，應該是二姨，可惜她太剛強了，當年為了嫁給第五家族，和姥姥鬧翻，甩手離開了苗疆。姥姥過世之前，把她的道行封存在我的身體中，將聖婆的位子傳給了我。”

    “可是，我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丫頭，根本無法服眾。那些族老們都不服我，表麵上我是聖婆，實際上巫蠱一脈沒幾個人聽我的，他們各自都打著小算盤，要不然這麽一個老鬼，又怎麽可能欺負到我們的臉上。”

    聽到這些話，我心中的疑惑解開了，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思念是聖婆，卻不見她身邊有人侍奉，我們來對付老鬼，也沒有人跟著，原來她這個聖婆是空有其名。

    這個時候，我聽到了思念的哭聲，或許身上的擔子太重，已經壓得她無法喘息，現在她壓製不住，發泄了出來。

    我沒法想象她承受著什麽，但從她的哭聲裏，我能感覺到她的壓力很大。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的越來越厲害，似乎是想要將心裏麵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我什麽話也沒有說，能給她的，也隻有一個依靠的肩膀。

    思念哭了大半個小時，最後哭累了，就停下來。

    之後，我們兩個人十分默契，誰也沒有再說那些沉悶的心事，隻是你一句我一句，像說家常一樣，隨便聊著，一直到天亮了，才從山上下去。

    我們剛從山上下去，來到寨子裏，就碰到了一個人，他神色有些匆忙，見到思念，直接說了句：“聖婆，您讓我們找的那個大先生，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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