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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判成敗與否，論的是穩，論的是狠。

    而這兩樣，我現在都沒有。

    瘋道人一臉凶狠歹毒，隻要稍微用力就能把溜溜給撕成兩半，我頓住就慌了，要不是被金殿龍死死拽著，我恐怕早就衝過去了。因為我怕，怕他真的對溜溜下手了。

    可無論穩還是狠，冰冷男都有。

    瘋道人惡狠狠威脅了之後，他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閑閑用一隻手放在了老太婆雪白的脖頸上，語氣淡然，“好，我跟你一起動手。”

    瘋道人頓時就慫了，眼裏閃過氣急敗壞和憤懣，卻努力想用冷臉遮蓋自己的情緒，一時被冰冷男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他那模樣，老太婆急了，“你倒是下手啊，還愣著幹什麽？你這個慫貨，活了幾百年，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一句話把你給嚇唬住了。你把那小東西撕成兩半，看他們還囂張不囂張。反正我活了這麽多年，我是活夠了……”

    她還要繼續往下說，冰冷男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已經開始收緊了，老太婆全身瞬間緊繃，一句話沒說完就卡住了，臉色也漸漸開始發白。冰冷男沒有憐香惜玉，她雙眼很快就翻白了。

    她損耗了千年的功力為了這張臉，現在跟普通人無異，自然沒有辦法抵抗冰冷男一隻大手。

    我心頭一震，冰冷男身上那股狠勁兒，特別讓人震撼。

    奇怪的是，我卻不反感他這種狠勁兒，反而帶了某種欣賞。

    “住手！”瘋道人徹底慌了，喊住手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看的出來，他很在乎老太婆，看到老太婆被掐的雙眼翻白，他剛才的陰狠沉穩瞬間消失不見。恢複成了一個普通男人看到心愛女人受難時的著急模樣。

    那一刻，我倒覺得這瘋道人沒之前那麽討人厭了。

    冰冷男並沒有立刻鬆手，而是抬眸看向他，“道長，我提的兩個條件，你考慮好了沒有？”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放了她，我立刻就幫你！”這句話，瘋道人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個字一個字蹦了出來。

    冰冷男鬆開了手，把老太婆推給了金殿龍和我，“好，那道長帶我們上陀獅嶺吧。”

    瘋道人死死盯著冰冷男，盯了很久，終於問，“你到底是誰？”

    冰冷男沒有回答，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落寞和迷茫，但卻一閃而逝，捉摸不定。

    “你跟那個人太像了。”瘋道人喃喃說了一句，眼光悠遠，又搖頭歎息道：“也罷，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了，我就會幫你這個忙。這裏沒有辦法做法。你們跟我回陀獅嶺去吧。”

    老太婆恨恨罵道：“真是沒骨氣，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麽幾百年都看不上你？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這種當斷不斷的優柔寡斷……”

    見她一直沒事找事，金殿龍直接照著她的屁股踹了一下，沒好氣說道：“你他媽真不知道好歹，你以為我們真的不敢動你是不是？給我老實點，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瘋道人的眼神閃了閃，卻長長歎了口氣，扭頭朝陀獅嶺走去，他的背影依舊傴僂，走路還是看起來很慢，加上懷裏抱著個孩子。就顯得更慢。

    我們三人押著老太婆跟在他身後，一前一後朝陀獅嶺走去。

    棄屍岩距離陀獅嶺本來就不太遠，我們幾人的腳程都不慢，很快也就到了陀獅嶺的那塊巨大的岩石處。

    等看到瘋道人的住處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的住處看起來好像在岩石下，上次跟著老太婆來時為什麽她到這裏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樣——這岩石有一半是翹起來的，在翹起來的那地方有個入口，入口處是一排台階，順著台階下去，再走大概一裏地的樣子，等看到一個類似於窯洞一樣的地方時，才是瘋道人住的地方。隻要進了入口，跟遠處看起來就像是忽然消失不見了一樣。

    我們從岩石口的入口進去，一路上全是那些黑影，趴在通往瘋道人住處的小道兩側，在看到我們幾個人時他們猛然支起了身子，綠色的眼睛裏都是警惕和寒意。

    我看的暗暗咋舌，心想著瘋道人該多沒有安全感。才會想到住在這種隱蔽的地方，而且還弄了這麽多黑影把門？我更好奇的是，這荒山野嶺的，到底誰會對他不利，讓他這麽小心謹慎？

    我們幾個人跟著瘋道人進了他住的地方，見這地方雖然不大，但也五髒俱全，收拾的幹淨整潔，隻是在屋子的一側擺著一個黑黝黝的、有兩人合抱粗的大缸，缸蓋蓋著，也看不到裏麵是什麽東西。

    “開始吧。”瘋道人沒有半句廢話，“這小娃娃換血需要先把原先的血給放幹淨，在放血的時候，我可以幫他續命。那小娃娃換血沒什麽問題，最大的問題在他身上。”

    瘋道人指了指我。

    金殿龍看了我一眼，沒好氣說道：“你他媽又找借口是不是？你剛才已經答應幫鋒子續命了，現在跟我們說最大的問題在他身上，他要是沒問題。能來找你？”

    冰冷男看了金殿龍一眼，示意他不要激動，先聽瘋道人怎麽說。

    瘋道人冷冷橫了金殿龍一眼，指了指趴在門口的黑影，“那小娃娃換血，我可以從它們中挑選一個來換血。而他們個個都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早就沒有壽命了，我拿什麽給你朋友續命？不過，如果你願意把你的壽命借他一部分，我也無話可說。”

    我忽然明白了瘋道人的意思，他幫我續命，續的是別人的一部分壽命。隻有肯把壽命借給我的人，我這續命才能完成，所以他才說我是最大的問題。

    金殿龍卻不相信，指了指門口蹲著的黑影，“這些玩意兒都是人，你別以為你動了手腳我們就看不出來了。他們有這麽多，難道一個個都沒命了？”

    回到陀獅嶺後一直沒有開口的老太婆卻說話了，帶了幾分幸災樂禍，“他沒有騙你們，外麵這些東西開始都是人，大都是好奇陀獅嶺到底有沒有鬼怪，著了魔似的一撥一撥來陀獅嶺遊玩找刺激的人。我那些徒子徒孫們個個都想換命，所以自然不會放過他們。換命之後，那些人就成了廢物，我本想一個個殺掉的，他卻看成了寶貝，愣是把他們煉成了這種模樣，替他跑跑腿什麽的。他們現在看起來能跑能跳能打，但就是一個個活死人，你們還指望活死人有壽命借給你們，可笑！”

    她這一番話聽的我後背生涼，感情她和瘋道人已經形成了一條“食物鏈”，那些前來陀獅嶺村子遊玩的人就是他們的食物。陀獅嶺的村民換了這些“食物”的性命，然後老太婆把這些沒用的“食物”送給瘋道人，瘋道人再把他們煉成這種綠眼睛的東西為他所用。

    跟我們交手的黑影還有我們平時見到的黑影，又何止幾百成千，居然都是他們用這種方式變成的！

    他媽的，真是太可怕了！

    金殿龍也聽的目瞪口呆，“你們難道就不怕被發現？這些人失蹤之後，他們家人就沒有找過他們？你們不怕他們報警？”

    他問過之後，老太婆臉上閃出一臉譏諷，“找一次找兩次，他們還能一輩子找下去？就算警察來了，陀獅嶺的村民也個個無辜。他們死不見人活不見屍的，也不能賴在村子的人頭上。時間長了，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就是時間久了，來村子的人越來越少了而已，你們來的那天才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迷路的……”

    我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我和金殿龍一起開口問。“你們把迷路那人的命，換給了吳大憨，對不對？”

    老太婆卻懶得搭理我們了，冷哼了一聲，眼神譏諷，卻沒有再說話。

    我們很快就明白了。我們進村時碰到的送棺材的隊伍，其實就是要把那個迷路的人送給瘋道人！

    他們把換過命的人半夜送到墳墓裏，然後瘋道人這邊再把那人弄走，變成他想要的模樣。

    要是推測的不錯的話，吳大憨大半夜說要去挖墳接“他爹”回來，隻怕是想試探我們或者幹脆就是相對我們下手。隻是看到我們不是普通人，這才改變了主意。

    瘋道人卻意外回答了我們，“不錯，你們跟大憨去挖墳的那次，就是我派他們去把剛埋的那個人弄出來的。這些東西原本就是被那樣害了的，後來卻幫我去把別的被埋的人給拖回來。哈哈哈……”

    瘋道人笑的得意，我們卻聽的渾身冒寒氣。

    外麵的黑影，他們一個個原本都是受害者，可被瘋道人煉化之後，他們又成了瘋道人的幫凶，接著去害別人。這如何能讓我們不心寒！

    我和金殿龍臉色都不太好看，好半天誰都不說一句話，那瘋道人掃了我們一眼，指了指金殿龍和冰冷男，“那些鬼東西沒有辦法幫你續命，就隻能從他們兩人之中抽一個幫你續命了。”

    這個問題猝不及防。我一下子就傻眼了，這是借命，比借錢更甚，瘋道人居然讓他們兩人當中一人幫我續命，這不是為難他們，也為難我嘛！

    瘋道人顯然沒有多少耐心。冷冷催促我們，“考慮好了沒有，考慮好了告訴我，誰幫他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