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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應該是非常開心的一天——

    在馮科原本的預想中,應當是這樣的。

    可見到那麽一個讓他久久不能忘卻,或者說釋懷的身影,頓時感覺膝蓋中了一箭,腿軟得差點就跪下來了。

    往兩邊擺頭看了看,才忽然想到他爸媽兩個都去了衛生間。

    即使鄭茂的身形,較於他來說比他要瘦弱,然而馮科在這一刻,卻像是獨自麵對上了洪水猛獸。

    驚濤駭浪中,前後無所依的感覺,讓他仿佛是要窒息,空氣也凝固起來,一舉一動都必須得費盡全身力氣才行。

    大抵是太過於杯弓蛇影,昨天遙遙眺望到李泉和他哥哥對鄭茂俯首道歉,這件事情的衝擊力,對他幼小的心靈傷害著實很大。

    他原來已經做好了鄭茂挨打的準備,特別是還買了包洽洽香瓜子,慢慢的磕著,心裏很高興。

    就像最愛的港城電影終於走完字幕進入正片一樣。

    可說好鄭茂會被找麻煩的呢?

    劇情的反轉對於他來說,震撼著實很大。

    厚厚的黑眼圈,昭示他已經幾天沒有睡好覺了,一閉上眼睛,他以前對鄭茂冷嘲熱諷的那些畫麵,就像猛然搖晃的可樂般,炸裂如氣泡浮現。

    隻要有了一絲睡意,一幕幕畫麵須臾重重疊疊起來,最後化為了鄭茂那雙冷漠的眼睛。

    無情地盯著他,盯得他冷汗淋漓,不能自已。

    每次驚醒過來,他都緊緊拽著床單,指節泛白。

    不過在此時,馮科覺得他應該露出友好的笑容,隻是麵部卻有些僵硬。努力讓自己兩邊嘴角慢慢提起來,頗為滑稽地朝那邊揮了揮手。

    雙方隔得數十步遠,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到,馮科的喉嚨幹澀到了極點,恰如生鏽的齒輪沒有得到潤滑油的滋潤,聲音無比停滯而生硬:“鄭……茂,你……你好啊。”

    見狀,鄭茂回之點頭,算是禮貌性打了個招呼。

    牛皮糖望了望馮科,瞧他一臉悻悻然的討好的模樣,好奇道:“小弟弟,這人你認識啊?好想和你差不多大的樣子,看起來還挺怕你的。”

    “是嗎,一個挺不討人喜歡的同班同學。”鄭茂轉過身,邁出步子,正欲走向不遠處的第二個目標點。

    “嗯嗯?”

    聞言,牛皮糖興致勃勃地道:“看不出來啊,你難道在班上,還是老大級別的人物?”

    見她一副不八卦到底誓不罷休的模樣,鄭茂心裏卻是有點好笑,嘴角抿了抿道:“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難得悶騷一回,盡管鄭茂臉上明明很稚嫩,但他負手而立,微風拂拂,還真有點風中淩亂的感覺。

    “完了完了,難道是上蒼冥冥中注定讓我遇到你,”牛皮糖捧著臉,笑得很甜很甜,小聲說:“果然,正太什麽的才是最好。”

    轉瞬之間,風中淩亂頓時化為了無邊蕭瑟,鄭茂啞口無言。

    他想靜一靜。

    男女有別,牛皮糖在這個時候總不能跟著他,一副就站在原地等著的樣子,還特別叮囑道:

    “我就在這裏等你,快去快回哇!”

    她這股親昵的勁兒,讓人很難相信,他們不久前還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當然,鄭茂依舊是對之寡言少語。

    名叫蘇落雁的牛皮糖女子,不經意間扭頭四顧。這裏都是古時候的建築風格,垂柳綠水,長亭水榭,包括衛生間,都修建得挺雅致。

    有人在拉二胡,蕭瑟而又飛揚的樂聲飄飄蕩蕩。

    也是接觸過這些的,蘇落雁想著,這曲子應當是《空山鳥語》,難度很高,聽起來幽眇靜穆,倒是很符合鳥語林的氛圍。

    其人帶著遮陽帽,一套夏季的黑色運動服,帽簷遮住了半張臉,倒是瞧不出具體年歲。看氣質是個中年人,坐靠在長椅上,手上一邊拉著二胡,還一邊與身邊人交談上兩句。

    馮科就站在長椅旁邊,也許是情緒使然,飛揚的二胡聲在他的感觸裏顯得無比淒厲。恰如一道道聲嘶力竭的慘嚎,讓他心慌意亂。哪怕鄭茂轉過身去沒有再理會他,顫栗卻不由自主從手指尖開始,往整條手臂蔓延,抖得根本就停不下來。

    而鄭茂,原本還想那個牛皮糖隻怕會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沒想到她卻好像是在賞景。

    這樣也好,鄭茂沒有進古香古色的衛生間門,而是一個閃身。

    他想要貼著牆壁,快速繞到後麵。不然讓她看到,還不知道要出什麽樣的簍子。

    視野角度裏,牛皮糖的背影即將消失的那一刻,大風從她後麵刮過,垂到大腿的長款咖啡色t恤,緊緊貼在背部,勾勒出了很美好的弧線。

    牛皮糖下意識反過手,似乎要拉一下後衣角。

    忽然就在這突兀間,風兒又猛地加大了力度,也許是t恤太過於寬鬆,衣角在呼嘯中霎時翻了起來。

    就在轉角的瞬間,鄭茂眸子一凝,腳步微頓,扭頭仔細看了起來,看到她的後腰位置——似乎是——別著一個皮套——

    那種形狀,那黝黑發亮的金屬槍柄——

    絕對,是********沒有錯。

    也就是刹那的事情,正在牛皮糖快速拉下衣角,微微瞥頭的時候,鄭茂忙不迭跑進她的視野盲區。

    深吸口氣。

    電光火石之中,他想到了很多……

    人潮人湧,人的一生中,總會碰到很多因緣際會的事情。

    這麽一個瞧上去神經大條的腐女,中二女青年,手裏頭竟然有槍!還是時下最先進的********!要知道在這個年頭,也就方才研製出來沒多久的吧?

    鄭茂驚詫莫名,第一個就否決掉了她是公安警察的念頭。

    ********,在北江這種內陸城市,哪怕是十數年後還未完全在警方更新換代,隻於軍中得到普及。更何況現在。

    她是誰?

    走到目標點後麵,鄭茂心中就隻剩下了這三個字。

    推了推垮下來的眼鏡框。

    深思著,無意識中映入眼簾的,直接就是一片陡直的坡,土坡上麵,萋萋灌木叢很繁盛,一棵棵樹木點綴其中。

    陡坡與後牆挨得很近,活動空間實在是有限,也沒有什麽人影。

    目標點本來就位置很偏,更沒有什麽新奇的禽類或者表演可以看,大概也更加不會有人跑到這後麵來。

    畢竟不是一個什麽好地方。

    鄭茂細細打量,很慶幸的是,前幾眼就看到了上麵的一顆榕樹,從下往上看,隻有一顆。

    個中詳情還得爬上去才知道。

    就是這裏嗎?

    他腦海中又冒出了五個字。

    滿腔疑惑不得解,關於對牛皮糖的感官,反轉得實在太快,鄭茂現在腦子裏非常驚訝。

    計劃,果然是趕不上變化啊。

    ……

    戴上耳機。

    以一種很新奇的心態,唐心試著聽裏麵的聲音。

    男男女女都有,斷斷續續匯報些在某地沒有發現嫌疑人之類,

    驀地,車門突然被拉了開來,陽光斜著映射在唐心的眸子上,不由讓她眯起了眼。昂頭瞧瞧來人,是抱著一箱礦泉水的唐楚河。

    這麽大一紙箱是很不輕的,如今乃夏日,便利店又離得遠,唐楚河揮汗如雨。